第2章 叶瑾修回来了
宋千羽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进入游戏《绝地求生》中奋力厮杀，眼看要赢了，尖锐的电话铃声撕裂了梦境。
已经是早上十点多，她睁眼，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电话那头，袁欣的嗓音格外尖锐：“千羽，你还是来吧，我和你说，今天师太心情特别糟糕，我帮你答到被发现了，她说你今天要是不来，咱俩这门课的学分都别想要了！”
宋千羽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
“师太”是精读课老师，而精读属于英语系的专业课，谁都知道挂什么也不能挂专业课。纵然宋千羽已经是一个大二的老油条，也不能不忌惮，更何况师太如今还想要搞连坐，把她室友袁欣加上，她一下子吓得精神了。一看时间紧迫，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刷了牙，换了衬衣牛仔裤，穿着帆布鞋便往外跑。
路上她跑得很着急，长长的发丝凌乱地飘，总有人投来古怪的视线，她也顾不得，直奔三号教学楼三楼，在一楼楼梯拐角处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她跑的速度太快，脑门先狠狠撞上对方的胸口，发出一声响，她叫了一声，摸着额头下意识先道歉：“对不起，我……”她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顿住了。
叶瑾修站在高她一级的台阶上，手按着被她撞到的胸口，微微蹙眉低头，睨着她，幽深的眸底有光，那情绪一掠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
她愣了好几秒，嘴巴张了张，很艰难地发出声音：“你回来了？”
叶瑾修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底。”
“为什么没和我说？”
叶瑾修就不说话了，手收了回去，很随意地插进裤兜，视线从她乱糟糟的头发，掠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她胸口衬衣的扣子上。
宋千羽还有点儿呆愣，叶瑾修回来了，也没有和她联系，她咬着唇，觉得有点受伤。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和叶瑾修闹了别扭，入学后在学校里就没见过叶瑾修。直到大一第一学期过去小半，她才听说，原来由于以超级高分被K大录取，叶瑾修入校不久就被校长钦点进入了一个交换生项目，去了美国加州，而她居然不知道。
那时候她就很难过，也很讨厌叶瑾修怎么那么小气，她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她交了男朋友，他就什么也不告诉她。
可是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还是这样，回来了，也没有和她说一声。
一年多了，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这一年多是她记事以来，她与他失去联系的最长纪录。
叶瑾修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明显有点红肿。
他这么认真看她，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侧过脸揉了一下眼角：“我昨晚熬夜了，你别看了，我知道我现在很丑。”
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别扭，两人一起长大，她在他跟前难看的时候数都数不清，有些泄气地把手放下来，才想起还要赶着去上课，一拍脑门：“我回头和你说，现在得赶紧去教室，我迟到了！”
说话间，人已经要绕开他上楼，他的长臂一伸，挡在她跟前。
她一愣。
“宋千羽。”他唤着她名字的声音很轻。
三个字让她的心颤了颤。
她侧过脸去看他，而他已经收回手，往楼下走，丢给她最后一句话。
“看你扣子。”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低下头，脑子嗡的一声响。
她总算知道来的路上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她行注目礼了，她的扣子扣错了！
一个扣错就全部错了，一件衬衣整个儿歪歪扭扭的，她的耳根发烫，先跑了一趟洗手间把衣服弄好，然后来不及多想就去了教室。
师太的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袁欣惨遭连坐，跟着一块儿挨骂，最后以宋千羽信誓旦旦保证以后绝不逃课结束。大课的课间十分钟就这么挨骂过去了，第二堂课上，宋千羽和袁欣坐同桌，两人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不大有精神。
袁欣推过来一个便利贴本子，宋千羽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你说师太是不是有病啊？上了大学还要管这么严格的，我看她今天绝对是在家里跟老公吵了架无处发泄，所以干脆逮住咱们撒气。”
宋千羽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摸出笔在下面回复袁欣。
“对不起，今天我害得你跟着我挨骂。”然后她推回本子给袁欣。
袁欣看了一眼本子，刚想写什么，忽然听得讲台上的师太一声大喝：“后面的同学不要交头接耳，有什么问题说出来。”
袁欣一惊，本以为师太是在说她和宋千羽，结果顺着师太的视线看到最后，才发现说的是后面一对小情侣——粱煜和尤佳。
宋千羽瞥了他们一眼，收回视线低下头。
袁欣看她这样，心里不是滋味，在本子上写：“别理那对狗男女。”
宋千羽没再回话了。
她本来也没理他们，而且觉得狗男女这话太难听，毕竟她和粱煜这事儿吧，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她也有错。她和粱煜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安全感，粱煜长得帅，会弹吉他，性格开朗，很受女生欢迎，女性朋友特别多，在高中他就如同大众情人。她为了粱煜报了K大，还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原则直接进入粱煜报的英语专业，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她发现粱煜比以前在高中还要招蜂引蝶。
她时常觉得不安，一不安，就想见他，和他在一起，本来一个班，上课就在一起，后来吃饭在一起，上自习在一起，可在一起久了，他好像就烦了，不回她的短信，也不接她的电话，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他越是躲着她，她就越心急要找到他。
一段感情走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走到尽头了，偏偏宋千羽那时候不懂，被心底的不甘心驱使着，总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可最后，她却看到为了别的女生弹吉他的粱煜。
那个“别的女生”她也认识，好巧不巧，是和她一个宿舍的尤佳。
粱煜劈腿劈得突然，没有和宋千羽分手，就已经跟尤佳勾搭上了，甚至出双入对。宋千羽这个局中人反倒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她找到粱煜时，粱煜和尤佳在学校后山亭子那里，粱煜抱着吉他为一个女孩唱歌，那情景和曾经如出一辙，只是他身边的女孩换成了尤佳。
粱煜看见她，放下吉他，开口就说分手吧。
那天，粱煜找了一大堆她的缺点，首当其冲是说她太黏人，让他觉得很累。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当着前男友的现任——也就是自己的舍友尤佳的面，被前男友数落得一无是处。
那一刻，宋千羽气得手都在发抖，跟过来的袁欣早就忍不住叫骂起来，倒是尤佳在一边冷眼旁观，像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尤佳平日里就很高傲，在她冷静的映衬下，宋千羽觉得自己和袁欣更像小丑，最后宋千羽不得不拉着袁欣走，袁欣一步三回头地骂，又问宋千羽为什么不干脆抽粱煜几巴掌。
为什么？宋千羽也问自己，她不是不憋屈的，但是比起憋屈，更让她难受的是翻脸不认人的粱煜，以及尤佳那看热闹的眼神。
被人这么甩了，已经很难看了，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更难看。
宋千羽人生的第一次失恋来得有模有样，她暗夜里偷偷哭过，也自我怀疑过，有那么些天过得十分消沉。后来袁欣推荐的一款电脑游戏拯救了她，成功让她变得更加堕落，这款游戏就是这几年大火的生存游戏《绝地求生：大逃杀》，在玩家口中还有个更接地气的名字：吃鸡。
失恋让宋千羽的心空了一大块，吃鸡给她填补上了，她开始奋力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面厮杀，每次见到敌人总将对方当成粱煜和尤佳，这样无论是开枪还是用刀子砍人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有一点微妙的快意，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她的游戏技术进步飞快。
玩吃鸡的人很多，同班的也不少，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宋千羽的厉害，很乐意和她组队。她在现实中的失意被游戏弥补，更加沉迷游戏，这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她控制不了，只有在游戏中，她才能够找回自信，心里的那些愤怒好像也能找到地方安放。
然而好景不长，后来粱煜和尤佳也开始玩吃鸡，由于是同班，交际圈有些重叠，昨晚他们就在游戏中遇到了。班里的人在游戏里用的均是自己的英文名，很好辨认，宋千羽看着屏幕，血液在沸腾，她终于有机会对尤佳和粱煜开枪挥刀，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她杀了尤佳，眼看着尤佳倒下去，她先是高兴，高兴完了就觉得空虚，很空虚。
她太没用了，就连报复都这样微弱，她泄愤一般对着尤佳留下的盒子开了两枪，然后她就被人从身后突袭了。
她才转身，就被人迎面补了一枪直接爆头，她看清杀她的人——粱煜。
粱煜不仅杀了她，还捡走了她的全部装备。最糟糕的是，后来她所在的小队全军覆没，其中包括她在内有三个人是粱煜杀的。
她想，粱煜实在太不要脸了，怎么能捡她的装备呢？
她这局游戏没看完，就关了电脑睡觉。
尤佳整晚没有回到宿舍，宿舍的人都知道尤佳和粱煜在外面，大家也心照不宣没人去问尤佳怎么回事。
后来宋千羽越想越觉得委屈，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后竟难过地在被窝里面静静流了大半夜的眼泪。早上七点醒来，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袁欣看到吓了一大跳，主动包揽下为她答到的任务，于是她放心地睡回笼觉了。
回笼的代价很惨重，最后她觉没睡好，还挨了老师的骂，衬衣扣子扣错丢了人，这么狼狈的情形，又被刚回来的叶瑾修撞见了。她很郁闷。
下课就到了中午，食堂里人挤人，宋千羽早上没吃饭有点儿低血糖，整个人晕乎乎轻飘飘的。她被袁欣拉着走，袁欣本来要直奔经常吃的那个冒菜窗口，临到跟前脚步却慢了慢。
宋千羽看过去，粱煜陪着尤佳正等在冒菜的窗口，还没有注意到她们。
袁欣回头问她：“你怕吗？”
宋千羽一边腿软，一边说：“不怕。”
袁欣拉着她就往那儿走。
没什么好怕的，做亏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挺起胸膛，突然想起自己肿着眼睛这副尊荣，脚步又不动了，拉住袁欣：“我……我想了想，我不想吃冒菜。”
袁欣扭头看她，隔了几秒，啧了一声：“那你去找一张桌子占位，我买完了你买。”
宋千羽如获大赦，灰头土脸地找座位去了。
现在是高峰期，食堂人挤人，座位并不好找，她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空位，又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坐一张桌子，正打算放弃占座，去和袁欣商量带回宿舍吃，却不经意地看到了叶瑾修。
非常邪门，两人一年多没见了，这一天之内遇到了两回。
叶瑾修并没有看到她，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宋千羽一眼看过去，他身边连同对面共有三个空位，她想也没想就走过去，叫了一声他。
环境嘈杂，叶瑾修毫无反应，大概是没听到，她于是靠近了他，在他的肩头轻拍了一下。
叶瑾修有了动静，侧过脸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说：“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叶瑾修把手机收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宋千羽顺势在他对面坐下了，看着面前空空的桌面，问他：“你是不是还没买饭？我给你们占座，你放心去买吧！”
叶瑾修的视线像是带着刺，直勾勾刺她的眼睛：“找不到座位？”
被人看穿，她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大家拼个桌呗？”
叶瑾修回：“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啊？”
“有个舍友去买饭了。”
宋千羽松了一口气：“你们是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够坐。”
叶瑾修的眸色沉了沉，看着宋千羽已经全然放松的坐姿，唇角动了动：“你和粱煜吗？”
宋千羽愣了一下，才摇头：“我和我舍友。”
他的视线又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有问题想问，可是临到嘴边还是换了：“吃什么？我去买。”
宋千羽其实很饿，但是没太大食欲，随便说：“我想要南瓜粥。”
“还有呢？”
“没了。”
叶瑾修起身走开，宋千羽的目光追着他。
在没有见到他的这一年多里，最初宋千羽是很生气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他去国外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通知她，人走了，一封邮件一条信息也没有，她觉得他这个人太小气了。
她曾经诅咒过他，一年胖十斤，找不到女朋友——这在她眼里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诅咒，现在看来一年胖十斤是落空了，叶瑾修还是那个样子，哪怕是在人挤人、弥漫着油烟气息的嘈杂食堂里面，他身上还是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独特而又清新的气息，这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宋千羽看着叶瑾修排队买粥，缓缓舒出一口气，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已经接连抑郁了数天，总算碰着一件好事，她想，叶瑾修和她这算是和好了吧。
她收回视线才留意到桌子对面站了一个男生，皮肤黝黑，端着餐盘看着她，有点愣：“同学，你见没见到刚坐这里的男生？”
“你说叶瑾修？”
男生点头：“你们认识啊。”
宋千羽笑了一下：“我和他说好了，拼个桌，你快坐。”
“哦……”男生恍然大悟，也不扭捏，将餐盘放桌上后，就坐在她对面：“你和我们老大很熟？”
宋千羽一愣：“老大？”
男生解释：“我们宿舍不是按年龄排辈的，是按照刚入学那时候一场比赛来排的。叶瑾修，我们宿舍老大。”
宋千羽好奇了：“什么比赛？”
男生的声音小了一点儿：“《消消乐》。”
宋千羽扑哧一声笑出来。
男生神色有点颓唐：“你……你别笑，《消消乐》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这考查人的反应能力，而且……”
宋千羽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就说不下去了。
袁欣端着饭找到宋千羽，毫不客气地在旁边坐下，视线在男生和宋千羽之间打个来回：“认识？”
宋千羽想介绍，可自己也不知道男生叫什么，就说：“这是我发小的舍友。”遂又指了指袁欣，“我舍友。”
男生瞪大眼睛：“发小，你是我们老大的发小？”
宋千羽见他这么惊讶，问：“你听过我？”
男生摇摇头：“没有。”
宋千羽心里不免有点空落落的，扯扯嘴角，她好歹和朋友提到过叶瑾修，哪怕他不在这座校园里，甚至不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但是她还是时常会想到他，可这家伙居然将她忘了个彻底。
袁欣想起来了，拍了一下手，问宋千羽：“就是你说的那个你的学霸发小？”
重逢的一点小欣喜已经散了，宋千羽恹恹地点了点头。
袁欣又问：“就是那个考了快七百分，结果把志愿报到咱K大这种三流二本的傻瓜？”
对面男生听不下去了：“这位同学，傻瓜考不了快七百分的。”
袁欣噘着嘴：“你不能光看分数，有的人智商也许是高，不过情商等有问题，冲他这报志愿的水准就能看出来，八成是一个书呆子，搞不好呆得都不会上网了，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手一抖，酿成大错……”
对面的男生脸色变了变：“这位同学……”
袁欣还在说：“搁我，快七百，名校随便选，干吗要跑这种鬼地方来，不是傻瓜是什么？”
傻瓜叶瑾修已经走到了袁欣身后，闻言没太大反应，一言不发过去将餐盘放在桌上了。
宋千羽赶紧扯了一把袁欣的衣服，介绍：“袁欣，这我发小，叶瑾修……”顿了顿，她看着叶瑾修在对面坐下，继续道，“我舍友，袁欣。”
袁欣看着叶瑾修，有点发愣。
这个傻瓜跟她想的不一样，长得还挺好看的，不光好看，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呆子相。
叶瑾修已经坐下来，这才抬眼看袁欣：“幸会。”
袁欣表情复杂，看一眼宋千羽，这才慢吞吞回叶瑾修的话：“很……很高兴认识你，千羽经常说起你——”尾音奇怪地拐了一下，那是疼的，她低头，宋千羽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拧到她腿上了。
袁欣的裤子挺薄，宋千羽拧的都是肉，袁欣咬咬牙，就见宋千羽对着对面的叶瑾修笑：“你还没介绍你舍友呢。”
旁边的男生挺热情地笑了，主动开口：“你们叫我黑子就成，大家都这样叫我。”
宋千羽笑眯眯地和黑子打招呼，这才松手，袁欣摸摸自己的腿，想骂人。
叶瑾修瞥了一眼宋千羽，低头将盛着粥的碗端到她跟前，勺子也给她放好了，餐盘里还有双皮奶，他也给她放跟前。
袁欣和黑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千羽心安理得地开始吃，不约而同地有些慨叹，发小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黑子和袁欣话比较多，宋千羽平日里话多，这会儿饿得脱力，只能听别人说。叶瑾修吃饭静悄悄的，一份盖浇饭吃了没几口，就放下，用纸巾擦了擦嘴，突然出声：“我刚才看到粱煜了。”
宋千羽正专心吃双皮奶，闻言愣了一下。
这下子，本来正和黑子聊学校伙食问题的袁欣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
宋千羽“哦”了一声，没抬头。
叶瑾修又说：“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宋千羽没吭声。
叶瑾修补充：“手拉手。”
黑子听得一头雾水，袁欣已经激动地开始嚷嚷了：“一对狗男女，秀恩爱，分得快！”
叶瑾修的眉心皱了皱，看向袁欣，袁欣义愤填膺道：“也不知道劈腿的怎么那么没皮没脸，挖别人墙脚的也有脸出来晃，真是——疼，千羽，你干吗又掐我？”
宋千羽的动作停下，将手里的勺子攥得很紧，努力扯出一个笑，看叶瑾修一眼，眼帘又低垂下去：“我和粱煜早分手了，他和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
袁欣附议：“对，管他去死！”
叶瑾修的身体往后，靠着椅背，看着宋千羽没说话。
黑子搞不清状况，声儿也不敢出，埋头吃饭，气氛变得有点古怪。
宋千羽又低头继续吃双皮奶，叶瑾修的声音凉凉地传过来：“就为这个哭？”
她鼻尖一酸，不想吃双皮奶了。
袁欣却忍不住出了声：“还不都是那渣男害的，我和你说，渣男劈腿就算了，打个游戏还要在我们跟前显摆！昨晚，千羽前脚杀了那小三，他就杀了千羽，还舔了千羽的包！”
叶瑾修有点跟不上袁欣的思路了：“什么包？”
终于找到一个能插嘴的机会，黑子赶紧举手：“舔包，吃鸡游戏术语，就是捡死人的装备。老大，你没玩过吃鸡吧，我跟你讲啊……”
话音未落，被“咔嚓”一声脆响打断。
宋千羽用来吃双皮奶的塑料勺子断成了两截，又被她继续攥了攥，说：“粱煜捡了我的装备。”
“他杀了我，”她咬牙切齿，强调道，“还舔了我的包。”
叶瑾修出声：“小心手。”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探过来，掰开她的手。
碎掉的塑料勺子落在桌上，她的掌心被划出一道口子，有血流出来，叶瑾修的嗓音低沉：“不疼？”
她把手缩回桌子下面，鼻子酸涩，声音带上委屈：“我才刚刚捡到一把GROZA（突击步枪），那么难捡的枪……都被他拿走了，都……”
话说一半，视线就朦胧了，她的眼睛都不敢眨了，就怕一不小心眼泪掉下来。
可是叶瑾修很不给面子：“打输了游戏就哭？宋千羽，你可真有出息。”
宋千羽嘴唇发白，拳头攥得紧紧的，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掌心尖锐的痛。
袁欣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游戏啊，这可是与渣男和小三的宿命对决！”
叶瑾修一脸漠然：“随便什么对决，输了就是输了。”
宋千羽的眼泪蓄不住了，起身就往食堂外面冲。
袁欣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她撞上叶瑾修的视线，微怔，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龄，可眼前的男生气场很强大，冷冽，带着一点疏离，她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千羽已经很可怜了呀。”
叶瑾修没说话，视线又往宋千羽离开的方向看去，可惜已经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