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日两姨娘
冀忞不想太显摆,说到底,梁氏姐妹不是她的目标,今天不过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拿捏的,只要以后她们不找自己麻烦,自己跟她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冀忞命柳儿拿个铜盆,当众把三条手帕烧掉。周彪和洪逑滨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
梁氏姐妹先告辞回寒雨轩,临走前,特意还向周彪行礼告别。眼睛直瞟,周彪完全无视,冀忞心里乐开了花!
离开丹桂苑不久,梁慧儿忽然想起来:“东儿,你仔细看那三条手帕了吗?确定这三条都是你的?”
梁东儿一愣:“我没看啊!”
梁慧儿跺脚道:“你糊涂!她说是就是?”
梁东儿本来被冀忞弄得憋气又窝火,现在梁慧儿又埋怨她,不仅更是郁闷:“我今天确实丢了手帕!还看什么!”
梁慧儿用手戳着梁东儿的头:“你今天丢了一条,那两条她从哪里来的?”
梁东儿脱口而出:“冀忞使诡计偷的呗!”
说完,梁东儿忽然发现不对,她惊诧地望向梁慧儿:“我们被骗了!”
丹桂苑内,周彪见梁氏姐妹离开,笑道:“表妹,为兄有一事不明,可否相告?”
冀忞心知肚明,也不遮掩:“你问手帕的事情?”说着,抬起手腕,仔细地观赏着手镯。
这个小财迷!雁过拔毛啊!周彪心里暗骂,面上笑咪咪地解下身上的玉佩,交给柳儿:“上次见面仓促,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今日补上,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冀忞从柳儿手里接过玉佩,掂了掂,成色比梁慧儿的好了几倍不止,可惜——
冀忞淡淡地道:“世子表哥,这么好的玉佩,估计是大有来头的,哪天我缺钱了也不敢拿去当了换钱,一不小心,磕了碰了,说不定还要摊上事儿!你还是直接给我银票吧。”
冀忞交到柳儿手里,要她转交给周彪。
周彪内心很崩溃,这还是将军家的大小姐吗?咋象郡王府的厨娘去菜市场买菜?周彪没有接,笑问:“表妹率真,让为兄开眼,这样,玉佩放你这里,改日我拿银票来换。”
冀忞略一思忖,点头让柳儿收好,然后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表哥第一次求我,我不能太不给面子,我可以告诉你。”然后不再言语,用眼睛瞟了洪逑滨一眼,然后低头不语。
周彪无奈,谁让自己求人家,只好放下身段:“劳烦表妹移步。”
冀忞带着柳儿随周彪走出去几步,与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还在众人视线之内。
冀忞一收刚才略显调皮的表情,平静地道:“梁东儿丢了一条手帕,被我捡到了。我见她没安好心,虽然不知她们想怎么整治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见梁东儿手帕绣工平平,技艺粗糙,易于模仿,就让我的丫鬟即刻绣了两条。”
周彪有点讶异,想问点什么,但冀忞垂眸不在言语,一时间竟有点局促。
冀忞内心自语,咱俩没啥可聊的,我也不想跟你多聊,你有啥事快说,说完了,请您走人!总之,遇见你,目前没发现啥好事。沉默些许,接着道:“表哥,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周彪想想道:“只是梁氏姐妹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表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冀忞眼睛看向远处,似是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这种接近于无视的表情让周彪很内伤:“她二人心存歹念,自然认为别人也是如此。她的的确确丢失了一条帕子,见我拾到,于是担心我拿这个帕子做文章。我又拿出的两条,她只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我是在以前什么时候捡到的,这次一起拿出来坏她的名声。她心中慌张,只想赶快把事情化于无形,免得节外生枝,越描越黑。哪里还来得及想那两条手帕是不是真的?”
周彪有点小小的佩服,但是转念一想,闺阁女子的小伎俩,不过尔尔。舒口气,缓缓地道:“我是担心梁氏姐妹此次吃亏,不会罢休,表妹你要小心。”
冀忞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展开放在手中:“表哥,这才是梁小姐丢失的那条,烧掉的都是我丫鬟刚刚绣出来的。”
冀忞在丹桂苑的初期过的很平静,一如前世。冀忞有时候很恍惚,不知道前世种种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清晰的梦。这一世有些与前世相同,比如淮安候的姨娘们,自己又来到了丹桂苑。有些又不同,比如世子周彪,比如梁氏姐妹。不管怎样,一定要好好经营,走好每一步。
一日,冀忞在贵姨娘房中用了午膳后一起烤火聊天。小丫鬟进来禀报说:“姨娘,袁姨娘来了。”
冀忞起身要走,贵姨娘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回避。
正此时,袁姨娘笑着掀帘进来道:“哎呀!你们娘俩可真好兴致,是对诗呢?还是论词呢?我没招人烦吧?”
贵姨娘连忙起身施礼:“姐姐说笑了,姐姐来我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冀忞虽是小姐,但是也行了半礼,袁姨娘连忙避开表示不敢。
刚一落座,丫鬟的茶还没有奉上,袁姨娘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妹妹,我不白喝你的茶,可有个大事儿要告诉你们!包你没听过!咱们的大公子,成亲五年了,没有一子半女,大少奶奶要给纳妾,大公子总不肯。这下可好了,一下子来了两个姨娘!”
冀忞低头摩挲着手炉,贵姨娘表情有点惊讶,道:“大公子才是七品,以前总说待仕途平稳,至少与岳父一样品级之后再考虑纳妾。不过,子嗣重要,咱们侯府好久没有小孩子的哭笑声了。”
袁姨娘喝了一大口茶,赞了一声笑道:“你猜谁成了姨娘?”
贵姨娘皱皱眉头,慢慢地说:“宝翠?圆木阁里丫鬟不多,模样周正的好像有个叫静秋的,是她么?”
袁姨娘摇头,一副泄气状:“全不是!都是外面的,一个是二皇子赏的,叫薛彩儿,据说父亲是个七品县令,后来因为贪赃枉法被下狱要处斩的,二皇子给求了情,这个薛彩儿想以身相许,但是二皇子妃善妒,还有了身孕,二皇子担心收了薛彩儿气到二皇子妃,于是就想赏给侯爷,可是侯爷说他年纪大了,不大想后宅之事,想保养身子。就请求二皇子赏给了大公子。另一个是五皇子赏的,叫刘彩儿,据说以前是五皇子府上的歌姬。五皇子一直跟二皇子不和睦,二皇子想拉拢咱们侯爷,五皇子自然也不甘落后,这下便宜大公子了!”
冀忞想起来,薛彩儿容颜甚美,一颦一笑,堪称尤物。冀忞是进过皇宫的,皇宫里最不缺美人,但冀忞认为薛彩儿的容颜即使在皇宫里也是一等一的,配了洪逑滨,真是浪费!
可是那个刘香儿,唉,实在一般,连宝翠都不如,冀忞当时想,洪逑滨能收了这个姨娘别是脑袋让驴给踢了吧?如今看来,不是洪逑滨被驴踢了,要么是五皇子给他添堵,他不敢不从,要么是五皇子要安插人手,他也不敢不从。
“皇子赏的,定是出挑的,只是宝翠恐怕要伤心了。”贵姨娘淡淡叹口气。
“那个薛姨娘,啧啧,模样真是好,我见着都喜欢了,说起来比妹妹你还要强上那么一点呢!可是那个刘姨娘,实在普通,宝翠心里不服气肯定是有的。”
贵姨娘笑一笑道:“到底是皇子赏的,说到底宝翠只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大少奶奶都无可奈何,宝翠她再不满意,又能怎样?”
冀忞忆起当初两个姨娘同时入府,宝翠去哀告杨氏为她求个名分。据说,杨氏怜惜她从小跟着自己的情分,成为洪逑滨的通房之后,又老实本分。加上宝翠的哥哥娘家府里做事勤勉,杨氏特意请来兄长杨浏来劝洪逑滨。但洪逑滨说自己一天内纳了两个妾,再许宝翠名分自己不能做主,需要去请示侯爷。
杨氏兄妹自然不敢为了一个陪嫁丫鬟抬姨娘的事情去求侯爷,即使去了恐怕也会被训斥。只能等洪逑滨的消息,洪逑滨答应说恰当的时候去求侯爷准许他把宝翠抬成姨娘,可是,
某日,侯爷心情不好,不能提;
某日,侯爷外出应酬,酒喝多了,提不了;
某日,侯爷为了逑渡少爷的事情在跟清姨娘发脾气;不敢提;
某日,侯爷因为宝茳小姐的事情在训斥卓姨娘,卓姨娘也不肯低头,在跟侯爷冷战,别提;
某日,贵姨娘染病,侯爷心急如焚,咋提……
终于,宝翠倍感无望,投了井。
宝翠死后,可能因为忽略了杨氏兄妹的托付有所歉疚,洪逑滨求洪培菊帮杨浏在御史台找了一份主簿的差事,此前杨浏是光禄寺太官署令,尽管也是七品,但在御史台里,官员少,主簿只有他一人,杨浏的上面就是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他大有承上启下的态势。不象是在光禄寺,与他一样品级的十余人。头上一堆人,身后一堆人,夹在中间,很不舒坦。
据说杨氏对宝翠的死很伤心,又特意求母家提拔宝翠的哥哥宝丰做了二掌柜,还给宝丰寻了一门好亲事。宝丰来侯府,洪逑滨还赏了他二百两银子置办丧事。为了安慰杨氏,洪逑滨特意陪杨氏出门散心月余,回来后不久,杨氏就发现有了身孕。
尽管看起来洪逑滨没得到什么,不过,冀忞觉得正是这件事,让洪培菊更加信任洪逑滨,进一步铺平了世子之路:连通房抬姨娘这样的事情都不敢擅自做主,要听他的安排,可见一斑。
几乎所有人,都从宝翠的死中得到了好处,然后,各自充满希望地开始自己新的日子,而最该得到的宝翠却死的无声无息。
倒是丹桂苑的秋霞,以前曾经得到过宝翠的帮助,记得宝翠心心念念地想成为“关姨娘”,想为宝翠烧点纸钱,为了祭拜,来求冀忞帮忙写上宝翠完整的名字和姨娘等几个字,希望宝翠在那边可以如愿。
冀忞才知道宝翠原来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