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暗箭
“不……我是真的肚子痛……”小扎刚说完就后悔了。
阿宴叹了口气:“你啊,现在是该装成失血过多,还是该装成误食毒素呢?”
几个小孩子不敢回答阿宴的问题。
“上次你们几个把医院的待客零食都搜刮干净,害得我被那几个护士盯梢做了连续一个星期的厕所大扫除。”
“这次你们如果还想玩这种游戏,我也只能带你们来这里了。”
阿宴面前的这座废弃的建筑,正是岛上百年前修建起来的一座私人医院。这座医院在其主人破产之后,由于无人照料,又状况频频,已经演变为一座惊悚全岛的鬼屋。
几个小孩子躲在小扎身后,在残破的钢网铁门下止步不前。
“天……都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回家吃晚饭吧?”昏黄的暮色给了小扎一个完美的理由。
似血般浓烈的夕阳落在毫无生气的残楼破栋之上,漆黑的影子积攒在各个角落的边缘。只有两三只乌鸦这般黢黑的鸟儿驻足在楼顶。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将它们惊飞,几片不详的羽毛飘荡在阿宴的头顶。
她捻起落在鼻尖的一片黑羽,仔细端详一番。幽暗的光在她眼眸上透出一丝血色残影。
这些乌鸦的羽毛色泽乌黑且洁净,上面残留着高级人造油脂的芬芳,以及少许医用消毒剂的气息。
阿宴查看着这几只乌鸦的行踪,发现它们在楼栋顶端盘旋几圈之后,又飞进了楼栋上那些玻璃残缺的空洞黑窗内。
“想不想吃点好吃的?”阿宴笃定这栋鬼屋内一定还有人默默居住着。
“不想!”一群孩子斩钉截铁地拒绝。
就算是山珍海味,他们也不愿意在这栋鬼屋里享用。
海岛的天气耍起性子来比小孩子还要顽劣。就在他们一口回绝阿宴的提议,坚持要回家的时候,狂风暴雨从天际席卷而来。
瓢泼大雨混在裂风中肆意冲刷着阿宴和她身旁的八个小孩子。雨如铁饼拍打在头顶和肩头,而风从裤腿穿过,动摇着紧绷的双足。
刚才急着回家的孩子们,现在冲向废弃楼栋的速度却比阿宴还快。常年生活在千艋岛上的他们深谙暴雨的威力,如果在这雨中待得过久,不仅周身衣物会变得稀烂,吸入鼻腔肺腑的污浊水气还会让他们病上好一阵子。
阿宴推开废弃医院的大门,大家一起涌进了医院暗淡的前厅。
居于前厅正中的是无人留守的接待前台,在后方耸立着一桩高大的钢铁镂空雕塑。
医院内空无一人的寂静让孩子们踯躅不前,只是停留在大门前,祈祷这突然降至的暴雨能快些停息。
阿宴靠近接待前台,台面上还留有一部积满尘埃的老旧电话。
她抬头望向屋顶,发现有一扇天窗正好覆盖在钢铁雕塑的正上方。就在残阳被闪电照亮之时,从天窗遗漏的光线撒在雕塑上,将它那纤细又复杂的雕刻细节暴露无疑。
这是一架静态的天象仪。
根据固化为线圈的行星轨道和其上大小形态不一的星球模型,阿宴依稀可以分辨出眼前的这副天象所描绘的宇宙。
散发着钢铁纹路的太阳稳居雕塑中央,水星、金星、地球等八大行星围绕着太阳显现着各自的轨道轮廓。
可是,在太阳系的外缘,天象仪雕塑的顶部悬置着一颗大小介于地球和木星之间的新星。这颗新星的轨道过于倾长,其回环的一端渗入太阳系内,另一部分则直插天顶。太阳系挂在新星轨道底部,如同一只美人耳环的坠饰。
巨雷陡然轰鸣,吓得孩子们仓惶逃开大铁门。他们抱紧阿宴的大腿瑟瑟发抖,肚子因饥肠辘辘隐隐作响。
“阿宴姐,你不是说这里有晚餐吗?”小扎抬起头望着阿宴,一双眼睛满含期望。
怎么能忍心看着这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挨饿呢?
阿宴仔细环视前厅四周,又四处翻箱倒柜,终于在一面斑驳的墙前嗅到了一丝肉被烧焦的气味。
她弯腰搬开堆放在墙角的杂物,在溅起的一片漫舞灰尘之间,一只开膛破肚的小白鼠静静躺在那里。红白参半的尸体上还披着被灼烧得通体漆黑的毛皮。
从这只小白鼠的腹部,穿出了一根发锈的铁丝,恍惚间,居然有一丝蓝电花火迸发其间。
贯穿小白鼠的铁丝滋滋作响,前后紧挨着墙角两侧延伸开来。
阿宴从面前这根毫不起眼的铁丝开始追踪,发现这栋荒废的建筑里竟然四处都密布着这样的铁网。
废弃的医院怎么会有电?既然有了电为何要将电力用在防盗铁网上?
一定还有人隐居在这里。
她正思索着要如何将这人从这片废墟中揪出来,几个孩子突然又哭作一团。
“阿宴姐,小扎的腿被铁丝戳住了!”同行的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阿宴的腿,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直叫唤的小扎哭诉。
阿宴来到靠墙呻吟的小扎身边,查看着小扎死死捂住的右小腿肚,一道鲜艳的红色伤口就像刚刚那只破开肚皮的小白鼠一样泛着血渍。
脚边就是被小扎鲁莽踢断的防盗铁网丝,上面锈迹斑斑,灰尘污物藏匿在铁丝回环的缝隙之间。
如果不给小扎的伤口消毒,可能会有患上破伤风的危险。
阿宴只能寄希望于不远处的药房,说不定里面还会残留一些医用药品。
她从药房的柜台上一跃而过,着陆在地时被翻涌的灰尘呛得直打喷嚏。她只好捂住口鼻,在本就模糊的视线中查找着能消毒的药品。
十几个药架子整齐排列在药房中。药架侧面的分类标记已经被铁锈覆盖,没有丝毫参考价值。翻来覆去,阿宴只能找到一些过期许久的口服药物,偶尔能翻到一罐外敷药品,却都超过了使用时限。
她只好降低期待,看看有没有酒精一类简单易用的药品,哪怕只是一瓶也好。
一股凉飕飕的触感从她后颈飞窜而去。她抹了抹脖子,没有摸到任何异物。
可接着,附近突然发出了某种脆物崩碎的声响。
阿宴的目光跟随声响而去,耳边却又再次感觉到冰凉而微小的物体快速穿过。
又是一阵清脆的细微声响。
她终于警觉起来,朝冰凉物体发出的方向小心刺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