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河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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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若与你一同回到最初的地方

他转过身来,依然能感受到那个身影无法被世俗所磨灭的美。

娜塔莉亚·纳斯尔,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高贵的出身,无可挑剔的教养,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想问为什么我也想去大夏?”娜塔莉亚在阿津旁边坐下。

丰盈的褐色长发遮住了娜塔莉亚的侧脸,阿津看不见她真实的情绪。

在只属于两个人的荒芜地带,杂草丛生,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汇,都会被遍布周身的荆棘刺痛到无法呼吸。

“我想……一定不会是旅游吧。”阿津果断打破尴尬的沉默。

如同一个月前为了加入生死勿论的地下搜索队,果断提出分手的决绝。

“猜错了哦!”娜塔莉亚露出调皮的笑脸,眉角的起伏却暴露了她的哀伤。

她侧过脸去,试探着彼此的态度:“听说……你结束了地下搜索的任务。”

“……是啊,只能回老家,随便找份工作糊口了。”二人间的节奏不再像分手时那样紧绷,这让阿津松了口气。

“想去大夏哪里呢?除了首都,大夏其他地方都不太宜居,”他找回了以前轻松温暖的感觉,“你早前说过想去爬山,大夏可是有很多名山景点……”

娜塔莉亚安静地倾听着,她因阿津的健谈而怀念起以前的欢乐,内心反而更加苦涩。

“是蜜月旅行。”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阿津的闲聊。

刚刚回暖的气氛立即降至冰点。

“和谁?”

“居先生。”

是否世界上的前女友,都喜欢挂着幸福的笑容,在婚礼上凌虐着前任的自尊心?

至少娜塔莉亚不是,阿津坚定地这么认为。

此时此刻正航行于海底三千里的朔光号潜艇,正在举行娜塔莉亚和居远的结婚典礼。

新娘幸福的笑脸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就连阿津也觉得几小时前那个给自己带来致命一击的她,只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象而已。

觥筹交错间,身着洁白礼服的居远,拄着拐杖走近躲在角落里翻看着书页的阿津。

“我知道,整艘潜艇都是你家的,但这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阿津懒得抬头,语气满是恶寒。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开始,以及隐瞒的原因?”

“这只是一个两厢情愿的结合。”居远永远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难怪你这么积极拉我入队,就算任务失败也毫无意见。”

“我并不认为这会伤害我们之间的友谊。”

“那么,如你所见。”阿津合上手中不知所云的诗集,将书本放回手边的茶几上,靠着一双长腿挣脱了柔软沙发的温存,走出了热闹的宴会厅。

一墙之隔,宴会厅外的走道,冷清到让他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落魄者的悄然离开。新郎新娘心照不宣,留在宴会厅招待宾客。

他能去哪里?只能沿着幽深的走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回到大夏,面临的工作机会可能只有做人肉挖掘机,他顿觉人生无望。

尤罗普除了提供一张免费的归乡船票,再无其它。待他散步到走道尽头,才发现前方是存放货物的仓库。

朔光号航线是往来于大夏与尤罗普之间的唯一渠道。四年前,他正是躲在这里,才逃掉了昂贵的船票,也因为连最基本的离境手续都没有办理,导致他在尤罗普大学取得的学位无法在大夏得到认证。

偷渡那年的仓库里和他肩并肩的满是些大夏盛产而尤罗普少有的农产品,稀有艺术品,以及一些在大夏出土而不被大夏人重视的古机械文物。

现在的仓库空空荡荡,只剩那具无人问津的胶囊方舱。

督查组明面上交代让他处理掉这具方舱,但双方都明白,阿津会将这具方舱带回大夏。

面对异兽肆虐的地球,善于狩猎与驯兽的大夏,一直在解决躲在人工苍穹下的尤罗普所担心的问题。由于大夏物种的多样性和在动植物方面过于超前的认识经验,以至于一向有他方舆论污蔑大夏正在暗中进行着违背人伦的基因实验。

不过是满足广大美食家的需求而已,阿津觉得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实在是不明白“民以食为天”的古训。

阿津走到方舱前,擦拭掉方舱表面的尘土,凌乱的划痕遍布平整的外壳,正中间印刻着千年前背叛者的标识。

代表地球的圆环内填满了二十一颗四芒星,圆环下端如同被火焰燃烧殆尽,只露出斑驳的不规则轮廓。

这正是历史课上提到的背叛者的天火旗帜。

里面究竟是怎样的生物?杂交胚胎?还是克隆细胞?阿津的指尖从天火旗帜上一点点划过,他漫无目的的注意力被另一缕躁动的思虑占据。

与其考虑这些,不如想想到达大夏前的这几个小时要怎么面对那对新人吧。

难道要窝在仓库里做隐形人?

去和居远和解,说不定还能顺便解决在大夏的生计问题。

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强烈地鼓动他面带笑容重返宴会厅。

阿津一屁股呆坐在方舱上,脑子里虽然有了最优解,却不愿意迈出这第一步。

居远是他在异国他乡的知己,娜塔莉亚则是他的理想型伴侣,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三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如此黏连不清。

若是知己,应当理解,若是理想,应当祝福。

这与自己个人的成败得失无关。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搜索着衣服内口袋,阿津掏出了他珍藏许久的项链,其上套着一块成色通透而轻薄的早古玉扳指,这是他在尤罗普黑市上讨价还价得来的大夏量产赝品。

阿津本来想将这颗扳指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娜塔莉亚,又怕它不抵一枚简单却昂贵的戒指,在踟蹰间,廉价的它成为了上段恋情的纪念品。

“八百块,实现你八百块价值的时候到了!”阿津将扳指从项链上摘下来,紧握在掌中。

居远刚才那番飘在云端的话,不正是在等我将之以情意相赠么。

他正为自己的五斗米折腰扯着不着边际的借口,犹豫间幽暗的仓库转眼遍布红色的灯光。

刺耳的警铃声炸响在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