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轻的少年哟,你掉了啥?
阿津走下巴士,已经是正午。
他按照喵喵的简笔画地图沿着马路走了几分钟,终于发现了海门高等美术学院的大门。
准确的说,是一面具有超现实主义风格的牌楼。钢筋材质,直角造型,横梁上毫无繁复的传统花纹图案,取而代之的是数条粗细有致的直线型刻槽。
来来往往的全是青春靓丽的大学生们,一身奇装异服的阿津混迹于学生之中,竟没有丝毫突兀之感。
美院敢穿的小年轻真是多了去了,甚至找不到一个正常着装的人。不说那些内衣外穿浓妆艳抹的非主流们,大量穿着古装戏服谈笑风生的年轻仔再一次让阿津怀疑自己领错的台本走错了片场。
上一次是七十几个小时前,他和二狗蛋在归家的商店街漫步欣赏各色小裙子的时候。
他四处张望寻找着负责带路面试的岳老师,在电话里对方说会在大门口接待他。
身边只有不断穿梭而过的年轻学生,谁也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这边,这边!”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喊,和电话里岳老师雌雄莫辨的尖细声线极其相似。
阿津转过身去。
哎呦我去——
一个穿着艳红蓬蓬裙的无头女人正矗立在他身后!
她双手戴着黑皮手套,捧着一个极其逼真的,成年男人的头颅。
这颗被络腮胡和滑稽卷发装点的头颅可比假货还要真,它露出六颗牙齿,正向阿津展示着标准的微笑。
“啊……这是……怎么回事?”阿津被吓得六神无主,他望着周围匆匆路过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眼前的这个无头女怪。
“你,就是新来的模特平津吗?”高大的无头女迈着小步向阿津靠近,话语却从她手中那颗头颅的嘴里发出。
“有何贵干!”为了遮掩自己的恐慌,阿津摆出了拳击的架势。
无头女仍然不紧不慢地走近阿津,手中的头颅咧嘴大笑,表情越发兴奋。
“勇敢的少年哟,你掉的是这个大胡子脑袋,还是这个光头卤蛋?”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无头女那空荡荡的脖子上如吹气球般渐渐生长出一个塑胶做的秃顶假头。
真是个拙劣的玩笑。
阿津却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他光速般的拳头已经冲击到了塑胶卤蛋的脸上。
瞬间被压扁的塑胶假头挤出一声尖鸣,如同用完的塑料袋子被丢弃在地。无头女人的脖子和肩膀则是歪曲成不自然的弧度向后倾倒。
“哎呀呀呀,老子的发型乱了啊!”从无头女人身体里发出了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她手中那颗长满毛的男人头与那位‘老子’彼此相熟,语气关切:“你有没有事啊,柴飞?”
无头女人歪斜的躯干正慢慢脱离腰际,从肩到手臂的长度越来越脱离正常比例。可在衣袖的遮蔽之下,两只戴着长袖手套的手仍端正地捧着那颗毛头。
“……你干嘛叫我,都暴露了啊!”那位柴飞躲在无头女人扭曲的身材中,自暴自弃地拍打着什么,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好祖宗,别拍了,我都快蹲不住了……”毛头不知道,他的一双脚已经暴露在翘起的裙边之外。
看到毛头那一脸委屈求饶的样子,阿津十分想看看稚气外漏的柴飞究竟是怎么欺负人的。
他拽住裙边,乍然扯掉覆盖着毛头的那层伪装道具。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抱着相机,此时正骑在蹲坐着的毛头男子肩头,一脸不爽。
“唉……柴飞,你到底拍到了没有,我可以休息一下吗?”毛头问。
原来那些啪啪作响的声音是来自相机快门。
“拍是拍到了,”柴飞从相机内取出几张立即显影的相片,“但是从这个家伙身上感觉不到什么美感和特点呢……岳老师,不如我们再换个模特吧?”
柴飞的屁股终于从岳老师的肩头移走。
岳老师如释重负,他刚挺直身子,浑身就发出咔嚓的声响。
“哎呦,我的老腰……”
阿津看出自己不受待见,他扶着岳老师让其方便站立:“这个……岳老师,我果然还是得打道回府吗?”
岳老师忙握着阿津的手示意让他先稳住:“唉……柴飞啊,你要知道这模特招聘广告了这么久,来应聘的没有几个,前面的你都不满意,如今的这个还是托人拉进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再加个价就是了。”柴飞摆弄着相机,觉得再找个新模特只是小事一桩。
“……其实今天这位,他是从尤罗普回来的海归,他对地下作业非常熟悉,还是拳脚劳师傅的关门弟子,你不是一直想去学校后山逛逛吗……”
岳老师只是抛了个砖,马上就引来了柴飞的兴趣:“什么?岳老师你同意我去后山拍照了吗?”
岳老师点点头,把阿津推到柴飞面前:“前提是,你必须和他一起去。”
海门美院的后山是有些邪门的。它满足了大夏所有大小学生对校园鬼话的幻想。
光天化日之下,无端的风吹草动是来自大洋彼岸的蝴蝶诅咒,无法抑制的虫鸣正在召唤着地狱邪神的降临。
在清寂的夜间,美院后山一带常有人目击到发光的不明飞行物体,配合着应景的人口失踪案件,人烟罕至的美院后山脚比山头另一边的古代陵墓区更加凄凉而骇人。
而所有后山的恐怖传闻都发生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只有一个除外。
那就是“索头的无头女”的故事。
相传百年前,一位远嫁大夏的尤罗普女贵族,年轻丧夫,因孤立无援而被婆家欺负,只能在美院后山的家墓内独居。不料婆家为了吞掉女贵族的嫁妆,趁着夜晚荒芜的后山无人看管之际,派亲信用墓内陪葬的珍宝大砍刀削掉了她的头颅。
女贵族死不瞑目,她的头颅被砍下后,仍然在地上发出愤懑的嚎叫。亲信惊恐之下将头颅丢进了家墓内的焚烧炉里。
第二天的正午,亲信在车水马龙的大道上行走,忽然一阵妖风刮过,路边铁棚顶的铁片被风刮走,顺便削掉了亲信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