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巍巍长安城,藏龙卧虎地
吉庆坊,薛府。
下午才与徐记说让他整理下相关的事例卷宗送来,薛师妹本以为怎么也得等一两天,谁知道徐记还是那份急性子,黄昏时分,便派人送来了厚厚一堆资料。
薛师妹无奈,着人打发走了来人后,翻开卷宗,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记曰:某日,韦家九郎遇一女子,同处一室一宿,天明察之,椒室已为残垣,韦九阳气泄去泰半,归家即大病一场,至今未愈。
记曰:永宁坊张某家,三女同居堂内门阁子,每至日晚,即靓装炫服,黄昏后,即归所居阁子,灭火烛。听之,窃与人言笑声,及至晓眠,非唤不觉,日日消瘦,食不下咽,制止不令装梳,即欲自缢投井。左右皆言,或为妖邪附身所致。
记曰:有郎君牛姓僧儒者,进士不第,欲归宛叶间,夜宿深山荒寺,遇三女子,有朱紫数百随侍左右,自言汉薄太后,供奉于此。共命僧儒入席宴饮,诗词唱和答对,及至天明
……
薛师妹翻着徐记命下人送来的一条条卷宗,一条一条的看的非常仔细。良久,才合上卷宗,手指轻弹额头,愁眉苦脸的模样,两条好看的眉毛都快扭到一起去了。
“好麻烦啊!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居然揽下这档子事情。没头绪啊没头绪,好头疼啊!”薛师妹抱着脑袋哀嚎一阵,细细琢磨了一番,却还是打定注意:徒弟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只有找师傅咯!这次可不能怪我!
心里琢磨了下言辞,麻利的收拾了徐记送来的卷宗,准备出门找靠山去。
路过前厅,却见着母亲身边贴身的使女绿袖莽莽撞撞的从身前跑过去,也没注意身边来人,前脚才跨进前厅门槛,就急吼吼的叫嚷道:“夫人夫人,我回来啦。”
“哦!杨家三郎可回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精神振奋的问道。
绿袖回答道“不曾回来,夫人,我向杨家的人确认过啦,杨家三郎去了眉洲,一直也没信儿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哎哟”那个夫人好听的声音一下便情绪低落了下去,带着几分哀怨:“哎!杨家三郎不在的第七天,好想他!”
薛师妹听不下去了,抬头望天一声长哎,提起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的母亲光天化日的,居然当着众多奴仆的面就这样叫嚷,也不怕传出去了别人笑话。
“母亲,”薛师妹一脚也拐进了前厅,只见一个身着罗孺长裙的美丽贵妇,正手执团扇,一脸无聊的斜靠在塌上,一手托着香腮,美丽动人,却是一脸哀怨,托着的小脸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来回摇动,带动着云髻和步摇划出道道波浪,更显得风采诱人。
“嗯?”妇人鼻子嗯了一声,却没搭理薛师妹。
“母亲。”薛师妹见状又叫了一声,语气却不是那么友善了:“你瞧瞧刚才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杨家三郎不在的第几天巴拉巴拉。当着这么多仆役的面,也不知道不收敛一点儿!要不我待会儿就去杨家府上提亲,给你收拾好嫁妆送上门去可好?反正你是个寡妇,他是个独身,正好凑一对儿过了得了。”
“哟!”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女儿又不开心了。扯过团扇噗呲一笑,分情万种,横了一眼:“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我家婧怡姑娘,瞧瞧你说的话,哪有女儿把自己老娘往外嫁的道理!何况你老娘我还是这大唐堂堂的公主殿下。传出去,成什么体统!”
原来这妇人,尽然是一位堂堂公主。而这遗传母亲身姿外貌的小师妹,名字便叫薛婧怡了。
薛婧怡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堂堂国朝安康公主,一边端着公主的架子,却成天念着一个独夫;一个世家子弟,成天却想着成仙成道。都没一个正形儿,尽是让我这样一个小辈揪心。要我说,你们两早日凑一起过日子得了,也好叫我眼不见心不烦!”
说完欲走,却被安康公主叫住:“哎哎哎,急吼吼的干什么呢。也不陪你母亲我说会儿话。杨家三郎已经不搭理我了,却是你,我的女儿,也不要我这苦命的母亲了吗?”一副垂泪欲滴的表情,可是眼中,哪有半分哀伤。
确定了,这就是一个戏精。
薛婧怡一副生无可恋的脸。眼睛咕溜溜一转,问道:“话说那杨迪,不好生生的在长安继续扮他的高士大侠,跑眉洲那么偏僻的小地方去干嘛?难道说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什么仙缘了?”
安康公主说道:“谁知道啊,倒是杨家府上有相送回来的仆人说,杨家三郎这次自称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一并去降妖去了。”
薛静怡嘴巴张的大大的,随后大笑了起来:“怕不是又是什么江湖骗子找上门去了吧!就他?哈哈哈哈哈”见识过真的高人的薛婧怡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对于杨迪那点儿本事,薛婧怡却是知根知底,看不上眼的。
安康公主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婧怡啊,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骗子在骗他,要不我也安排车驾,去一趟,也好提醒他一下?”
薛静怡脸上笑容立即消失了:“哼,要去便去呗,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却是一摆衣袖,抽身便走。
“唉!”安康公主见状,哪会不知道自家闺女又不高兴了,试探的性子也就收了起来,继续趴在塌上手托腮摇晃了起来:“哎!杨家三郎不在的第七天,好想他!”
……
司天台掌握天文历法,观星测象等等职务,在这个封建时代,君权神授的背景下,是一个王朝一等一的要害部门。连办公的衙署,也是皇城边上连绵一群好大的宅子。虽然已近夜晚,但司天台却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毕竟司天台还兼着观记水漏,按时报时的功能,长安的晨钟暮鼓按时敲响,却都依仗着这出衙门。所以,所谓宵禁禁街一类,却是管不到这些人身上。
薛婧怡一路气鼓鼓的行来,司天台中人望见都是一阵“薛师妹”“薛小姐”“薛师姐的叫唤”。薛婧怡也不搭理,径直上了最高的那处观星楼的顶层。
“师傅”人还未到,薛婧怡的叫声先到。毕竟,也就自己师傅会成天没日没夜的待在此处,似乎这里便是他家一般。
“哟,怎么又跑回来了?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一个年纪都已经难以判断的满脸老人斑,须发雪白的老人,此刻正在这顶楼的地板上,盘膝坐着,见到薛婧怡从楼梯此冒出的脑袋,却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便一脸慈祥的问道。
薛婧怡却也知道轻重,再说了,自己家的那点儿事儿,哪好意思出去说啊!便岔开话题,陪师傅嬉笑一阵儿。却是将徐记的事儿和那些卷宗一一道来。
“这么说,我那古道热心的小徒儿,又给我找了事儿了?”老人拿手指着薛婧怡的小脑袋笑着说。
薛婧怡带着一些不好意思,说道:“毕竟是曾经拜在一个师傅门下学习经义的师兄,找了上来,便想着能帮一下便帮一下。可这些卷宗翻来翻去,却又找不到头绪,那桩似乎撞了妖邪的事儿到还好,徒儿到时候提剑上门将那妖孽降服便是,可是另外几桩,便是那韦九的案子和那落第书生牛僧儒的事情,却是没头没尾的,无从下手啊!”
老人态度和蔼,语气却是一肃:“心思是好的,但你莫非望了我对你的教导,你便真的喜欢那等降妖伏魔的事儿吗?”
薛婧怡一惊,连忙认错:“徒儿知错,不该一时得意忘了师傅的教诲,徒儿不应该做这等好勇斗狠之事!”
老人说道:“婧怡啊!我一生未有子嗣,便是真正的衣钵徒儿,也只收了你一个,你可记得,为何司天台这么多人,我偏偏收下你个外人做我徒儿?”
薛婧怡回答道:“师傅夸我天资万中无一,要我替师傅继续探寻师傅所追寻的那传说中境界。故而一直要求徒儿不可好勇斗狠,留着这有用之身追求大道。”
“是的哩!”老人一双大手轻抚摸薛婧怡的脑袋,似乎对于刚才的语气还是有些许愧疚:说道:“仙凡毕竟两道,你的路,是要去成就那传说中的修成地仙,位列仙班的境界,师傅已是风烛残年,回首往昔,见到多少天资卓绝的人物,中道陨落。所以师傅不许你在人前暴露自己,不许你去过多的参与这些杂事当中,求的是让你能够先保全自己,少沾因果,千万不要怪师傅!”
薛婧怡心中满是暖意,一声:“师傅”,扑到了老人怀里。娇憨的模样,都的老人直笑
却又想到徐记的拜托,问道:“可是师傅,就真的放任那些妖魔鬼怪们在长安城里兴风作浪吗?”
老人说道:“徒儿,你莫要把这长安城想的太简单了,这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啊!别不信,需知,师傅可是藏身司天台冷眼旁观这长安这么多年的人呢!你不用管,自然会有人出手的!”
“是,师傅,徒儿不管了!”薛婧怡甜甜一笑。
“而且,我也很想看看,这些事儿扎堆儿的频繁出现,到底是人为,还是巧合,这背后,是不是又有着什么秘密。”老人心中想着,这份心思,却是藏着,并没有跟薛婧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