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皮爷爷
“恩！”韩东离点点头，一副很耐心的样子，“不过你很安全。你可以跟这些病毒长期共存。起码在接下来的五年或者十年之内，他们是不会突然攻击你的身体的。这个时空的很多人也像你一样，只不过他们体内病毒的潜伏期不如你的长罢了。比如你的父母，他们也是几年之后才发病的不是吗？”
说完之后，韩东离突然愣了一下。关于她父母的话题他不该提的。他又想起了上次他跟由一在那次酒会上的遭遇。
也不知道她通过什么手段进入那场酒会做服务生的，但有一点确定，她的拼命工作，完全是为了得到能够制成‘抗清针剂’的‘契老’。那晚的最佳服务员有获得免费‘契老’的资格。
他的父母需要‘抗清’活命。而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常年注射政府兵站卖出的‘廉价’血清，也总有经济走向绝境的那天。而由一家就是其中一个。
可是，他为了撇开酒会上赤潼的纠缠，硬是让由一穿上了赤潼最爱的一身礼服陪自己跳了一支舞，结果......很糟糕。
赤潼略施手段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由一锁在双层宴会大厅的楼梯底下整整两天。所有人都知道，在年末酒会之后，这个专门用来为达官显贵举办Party的奢华房间会暂时关闭，直到下一次宴会开始。鬼知道，这地方要空多久。
等韩东离把她救出来的时候，由一的父亲已经出发去了多罗山脉。而她除了得到一场莫名的‘惩罚’之外，一无所获。
她父亲被抓，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毕竟通过骨皮爷爷得知囚蛛就在某个曾经的科学家身上时，由爸已经在多罗山脉的南部边缘被那些‘半宿人’袭击。
他有些窘迫的低下头，等着由一的责难。
“那为什么......为什么很多人都没办法跟这些病毒共存？”虽然韩东离的回答让她有少许的放松，但一想到2017年末全球爆发的‘红日病毒’，由一心里就一阵抽搐。
因为那次灾难，黄同市还产生了两个让人闻而生畏的‘鬼城’。那是由大批的死人骨堆砌而成的尸地。
韩东离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还好，她没往酒会的事情上想。
“其实这种病毒一开始侵入人体时，会需要大量的细胞物质来运转自己的能量体系。他们本身不具备任何的攻击属性，只不过很多人类自身的免疫性抑制了他们遗传物质的合成，为了自我保护，他们开始产生一种类似厌氧菌的毒素来攻击人体。这就造成了人体组织溃烂和皮肤衰老的症状。类似僵尸病毒爆发的样子。”韩东离认真的注视着由一，一副询问的口气“你在大学主修细胞生物学对吗？
由一点点头。
“过两年会学到关于那次病毒爆发的详细历史。而且还有专门的红日病毒研究课程供你选择。”
像想起什么似的，由一突然睁大眼睛看着他：“如果这种病毒本身具有分子模仿或者‘伪装’的能力来躲过人体免疫系统的干扰，那么人类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恐慌了。对吗？”
“不全对！”韩东离叹了口气，“如果真有那么简单，你们就不会需要多罗山脉的‘契老’。从他们体内提取的抑制液，可以让那种病毒彻底休眠，进入植物状态。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不可逆的‘昏迷’。”
“病毒还可以昏迷？”带着些许失落，由一苦涩的笑笑。
“理论上不可以。但‘契老’不是这个时空的生物。所以......”
“一物降一物吧。”由一低下头声音很轻，“就像猫吃鱼狗吃肉之类的！”，听起来有些像自言自语。
韩东离看着由一，又摸摸自己的口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忘车上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由一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紧张的盯着他看。可怜巴巴的眼睛，让韩东离有点不知所措。
愣了几秒，他心领神会似的又坐了回去。
韩东离看着她，竟觉得心疼。她现在很害怕入睡吧？想要某种方式掩饰自己的伤心和绝望，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两岁时失去母亲，之后的人生几乎没有见过父亲，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一个可以提供他金钱和住处的大老板，而他这个‘员工’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有质量的活着。
所以他活成了‘纨绔子弟’，希望有朝一日，那位‘大老板’可以回来看他一眼，说：“我的儿子不可以这样！”
可是，即使这样卑微的愿望，‘大老板’也从没有满足过他。夜晚的失望和孤独伴随了自己十几年，跟由一此时的绝望和伤心想比，韩东离觉得自己更加可怜一点。
看着韩东离又重新做进沙发里，由一心里安定下来。
“那个世界的基本物理常数跟我们这个时空应该也差不多吧？”由一又问。
韩东离犹豫了一下：“差......不太多！”
说完之后，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宿界最有名的‘云端捕风者’大赛。秋后的万米高空，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玻璃露台被蛮妖精灵高举在云端。力大而矮小的他们高频震颤着透明的翎羽，与风声合奏出嗤嗤的魔音。
四头巨型飞象承载着四个巨型的看台。蓝白两个阵营几万观众分做两侧。欢呼声，彩旗声响彻四方。
被水幕气泡包裹的‘银鱼’群盘旋在会场上空，阵阵悦耳的风铃声从幕璧流出，看台再次响起热烈的喝彩声，为了如此美妙的音乐，更为了这场盛大的赛事。
银鱼群以云朵为食，而受群体保护的‘王鱼’隐藏其中，两队捕风者凭借各自的胆识和勇气跟群鱼展开搏斗，而最终目的，刺杀‘王鱼’。
沸腾而又热血的‘捕风’场，让韩东离的每个细胞都整装待发似的激动不已，可是激动过后，往往伴随着失落。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关于宿界的画面，他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很远的地方参与在宿界的社会中。就好像，他是一个幽灵，他能看到一切感知到一切，可是却无法参与其中。
他几乎知道一切基本的宿界规则，可是作为‘幽灵’的他却从没有亲身经历的记忆。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卑微到没有任何档案信息的编号M。
“能跟我讲讲吗？”由一有些不解的看着莫名出神的韩东离。
韩东离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哦，好......在宿界，我们既尊崇科技也信奉神明。所以圣树尤克被我们尊为神祇。”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韩东离继续说，“我们有自己的古老语言和自己的城市法则。但大部分跟这个世界一样。我们还是人。只不过更强大一点。”
“我们也有很多古老的语言，比如古希腊语、古拉丁语、古诺斯语......”
韩东离做了个打住的动作：“我们的古老语言是具有魔力的。是圣树尤克用自己深入地底湖泊的根系所铸就的一种根系符文。用来控制我们的‘特异基因’。但是能够掌握这些符文古语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人。普通人也无法接触那些充满魔力的文字。所以，有时候这些东西就像传说一样。作为普通的臣民我们只能瞻仰或者说.....幻想！”
“那些根系符文还能控制你们的‘特异基因’？听起来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恩！”韩东离敷衍着点头。他并不打算跟由一说太多关于根系符文的事情。不是因为那些语言太过神秘，不能为外人所知，而是因为他们的存在真的像是一种传说，而他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他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现在让他长篇大论的讲更是要命。
他不像骨皮爷爷，作为宿界的掌灵者，他的本身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宿界‘故事’组成的。他能从两个手臂里抽出任何一条金色扁平的脉络，对着任何一种放映机，只需要几句根系秘语，他想告诉你的故事就会呈现在你眼前。
有时候是图片，有时候是连贯的影像，总之，他本身就是一个活动的幻灯片和高级藏书馆。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以韩东离在宿界极低的地位，他是没有资格观看那些有关宿界历史的‘故事’的。可是骨皮爷爷告诉他由爸有可能被抓的那天，他突然把他跟由一在酒会相遇的一张照片拿到他眼前。
韩东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骨皮也一副懒得解释的架势。
“总之，我会一直关注你的。”‘啪’一个清脆的响指。他就消失了。留下一脸茫然的韩东离。
掌灵者不是负责记录宿界的历史大事件么？他算什么？干嘛要拍他？难道他还兼顾狗仔的任务，靠八卦自娱自乐？
临走时骨皮还送给他一片极薄的糅合了透明的炼金粉末和蛮妖粉尘的高倍微视镜片，用炼金金属切割包裹的细软骨架，让整个镜片也有一种任意延伸舒展的魔力。
骨皮说：“韩东离，下次你再拿放大镜看我，我就跟你拼了！”
拜托！你长的比芝麻粒还小，没有放大镜，早就被我一脚踩死了好么？
送走骨皮，韩东离开始试戴镜片。果然......那东西是有生命的。带上它，就好像带上了一个儿童版话唠的‘骨皮’。
“看，看，看，地上那是什么种类的病菌哦，咦？好像坨坨哦？”
“哇，你看，你看，你皮肤上的微生物正在开会哦！好恶心！”
“呀，韩东离你的眼睛好干好涩哦，麻烦你滴眼药水哦，快点滴眼药水！”那些声音用一副命令的口气，尖细的嗓音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韩东离几乎忘记是自己操控镜片，还是镜片操控他了。
你妹的，真够了！这玩意儿戴久了真会要人命啊！简直比唐僧还能叨叨。
韩东离把那片像是橡皮糖一样粘人的镜片艰难的从脸上撕下来，放在刚刚那台才用了几分钟就像是超负荷工作后‘罢工’的放映机前，看着那台放映机，韩东离突然觉得骨皮对它是使用过‘炼金粉’的。
即使问了，骨皮也不会承认。
那些粉末跟那些古老的秘语一样，都充满着魔力。机器之所以会那么‘听话’，其中一定有魔力粉末的功劳。
“能具体跟我讲讲吗？这实在是太......”由一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惊，“就像是神话......魔法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