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人
我们看表上的针,针似乎不在动。但是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发现针确实挪过地方了。
人生也是这样的。我们往往感觉不到我们的周围和我们本身发生着的变化。我们感觉到历史的时针似乎也是不动的。只是过了几年之后,我们才突然发觉,历史的时针挪地方了,我们自己改变了,周围的一切也和以前不同了。
如果说我们现代人都不是总能够看得出新的情景,那么我们生活在几万年前的祖先就更没有看出新的情景的能力了。
我们有日记,有照片,有报纸,有书籍,可以用来比较新的和旧的。我们有用来做比较的材料,而我们的祖先却没有用来做比较的东西。在他们看来,生活似乎是不动的、不变的。
每一个制造石头工具的工匠,总是设法极精确地重复他师父的各种动作和手法。
女人们安排住所的时候,总把火塘安排得跟她们的祖母安排的一模一样。
猎人们也按照习惯所流传下来的规则追赶野兽。
尽管这样,人们还是不知不觉地改变了自己的工具、自己的住屋和自己的劳动。
每一种新的工具在最初的时候还和旧的工具很相像。头一支投矛的样子和猎矛很少有分别,头一支箭的样子和投矛还是很相像。但是箭和投矛到底已经是不同的东西了。用弓箭打猎和用投矛打猎,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是人的工具在改变着,他本身也在改变。这可以从发掘出来的骨架看出来。假使把走进洞穴的人和冰川时期末期走出洞穴的人互相比较一下,可以认为这是两种不同的生物。走进洞穴里去的尼安德特人有一个佝偻的背,走路很笨拙,他的脸部几乎没有前额和下巴。而从洞穴里走出来的身材高大、体格匀称的克罗马农人,外表上跟我们已经很少不同了。头一个克罗马农人的骨架是在法国——在克罗马农洞穴里找到的。这个洞穴里的古代居民就用洞穴的名字命名了。
克罗马农人和尼安德特人之间的差别有这么大,使得某些考古学家认为他们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他们判断克罗马农人是优等人种,而尼安德特人是劣等人种。尼安德特人很早就住在欧洲,后来克罗马农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搬了来,就把古代居民排挤掉,消灭掉了。
你瞧,这些考古学家竟想出了什么样的理论啊。
像这样判断的话,那么同样也可以说,大学生和中学生也是两种人了——一种是优等人种,一种是劣等人种。
甚至于还可以编出一大套理论来说明,大学生怎样每年袭击中学生,排挤掉中学生。事实上,每年春天真有很多中学生从中学里消失了。大学的讲堂上却不知从哪里来了很多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优等人种理论的卫护者也可以从这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大学生是优等人种,每年他们都不知从哪儿出现,来消灭和驱逐劣等人种——中学生。
大概不可能使这个理论的信奉者懂得,大学生就是从前的中学生,就正像克罗马农人就是从前的尼安德特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