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凡有别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唯唯诺诺和大声呵斥,相差能有多少呢?“唯”是应诺之声,“阿”是被大声呵斥。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善与恶之间,究竟有多大差别?这里,有关于善恶的价值判断问题。其实,善恶之间的边际很难划定。往往做了一件好事,反而得到恶果。所谓善恶是非、美丑好坏等价值判断,都不是绝对的,而是随时代、环境不同而变化。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即使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仍要避免举止怪异,惊世骇俗,即“和其光,同其尘”。对人们所畏惧的,也表示畏惧,不去触犯。尽管老子认为自己与世人在价值观上相差很远,但他同时认为,由于价值判断是主观的、相对的,譬如善恶美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这些问题没有必要穷究到底。
“荒兮,其未央哉。”处在纷乱的尘世,还有谁关注内心吗?于是心灵荒芜了,像无边的荒漠。人们畏惧的是“名利”,正是由于名利的役使,才使人们荒芜了心灵,而心灵的荒芜才是最可怕的。人心不古、社会纷乱、道德没落,奸诈机巧者畅行无阻,善良的人却总被欺压。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若在一个永远向前推进的时空,我该如何以自处呢?众人汲汲于名利,有所收获就沾沾自喜,似是享用了太牢那样的祭品,似是陪伴帝王登上了春台观看景致。这些愚蠢的人们啊,尽管时时在遭受剥削和压迫,反而醉生梦死,不知何为幸福,何为自由。
“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无所归。”众人皆追逐身外之名利,而我独守内心的平静。混沌如初生婴儿般天真质朴。遨游于太虚之境,像是找不到归宿。儽儽,在道境中飘浮不定的感觉。
“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众人都欢乐有余,只有我像是被世人遗忘,独自享受心灵的宁静。世上的人,都认为自己了不起,拼命追求,什么都想占有。而我什么都不要,“遗世而独立”,像是被世界所遗忘。
“我愚人之心也哉。”我看上去是多么昏昧呀,不忘和“道”混为一体,不敢有一点私心杂念。人生,快乐之中也许暗藏隐忧。所以,我不同于众人,如一潭清水,保持平常心境。
老子所谓的愚人,是一种与世俗之人不同的至高之人,淳朴、自然,看似敦朴木讷,实则洞悉世事、通达人情,对人生的理解远远高于一般人,所以这是大智若愚的“愚”,是智者返朴归真的“愚”。这是老子理想中的人格。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昭昭,高明的样子。世人都以为自己明白一切,只有我以昏昧处世,不计得失,因此被看成傻子。“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大家对任何事都精打细算,我却混混沌沌,少私寡欲,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淡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这里是说,有道的人内心深沉似大海,遨游于宇宙之间,若无止境心怀高远。容纳一切细流,容纳一切尘垢。“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超越于世俗的拘束。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有以,目的。众人都有人生的目的,或求升官发财,或求长命百岁。唯独我与众不同,随缘而遇,随遇而安。“顽”,有个性,坚持不变。“鄙”,言行举止,疯癫无状,让人瞧不起。到了这等地步,最解脱、最不受限制的人。这一点,一般凡夫是难以理解的。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我偏偏要与众不同,以“道”为贵,从“道”的精神中滋养自己。“贵食母”即坚守于“道”,而返回“道”的境界中去。
老子强调以“无”为本。这不同于世人的养生之道。道家认为“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炁补”,由此可见“炁”的重要性。“食母”,即“食炁”,是道家养生的重要环节,即辟谷服气术。
通过修道之人和众人的反复对比,说明修道者的精神自由和人格独立。提醒人们不要舍本逐末,背道而驰,汲汲于外物多寡、名利得失,而应“返璞归真”,寻找人生的根本。这实际上是阐述前面“和其光,同其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