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威廉·巴特勒·叶芝

（1865～1939）

爱尔兰诗人、剧作家，192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获奖理由：表彰“他那充满灵感的诗，通过高度艺术形式展现了整个民族精神”。

文学的盛宴语言的狂欢

魔幻

在一二十年以前，有个人请我和另一位熟人一起去观看魔幻术。这个人很奇怪，住在距离伦敦不远的地方，毕生致力于研究各种古怪的东西。

我在去的路上，听熟人说，他起初并不相信魔幻，可是，后来被布尔沃·利顿的小说深深地迷住了，便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魔幻。他尝试过很多方面，比如泥土占卜、占星术、手相术等，只是称不上精通。他还曾怀疑过心灵能否超越肉体，怀疑舞台上的幻影表演能否给自己带来更强烈的共鸣。

在一幢小房子里，魔幻师和他的妻子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小房子紧邻一座花园，花园属于某个富翁。这个奇怪的邻居引起过富翁的好奇，也消除了富翁的好奇。

魔幻师在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里招魂，房间地板上有一处凸起的平台，平台装饰得很朴素。

我和熟人坐在屋子中间，前面一点儿是女主人魔幻师，再过去一点儿是男主人魔幻师。他站在平台上喃喃自语，手里的木杖指着一块彩色方格木板，木板搁在旁边的椅子上，每一格里画着一个数字。

我的脑子立刻转了起来，面前浮动着一些模模糊糊的白色人影，人影做着各种动作，近在眼前，却又摸不着。

刹那间，熟人的身影也出现了，我刚刚惊叫一声，忽然听到男魔幻师低低地说：“把他抹掉。”话音刚落，熟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女魔幻师说，她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头戴一顶奇怪的方帽，那是熟人过去的样子，他由过去的模样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在她述说之前我就看到了她所说的事情！

女魔幻师认为，黑衣人可能是16世纪的佛兰德人。我看见他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一扇窄小的门前，门上空挂着一把生锈的锁头。他走了进去，看见一个死人躺在门里的桌子上。

女魔幻家和我看到的一样，她继续描述——黑衣人接着穿过大厅，走上讲台，开始演说。

她说：“那时候的黑衣人是个教士，我能听见他说的话，很像荷兰语。”

片刻，她又纠正道：“不，我错了。对面是学生，他不是教士，而是一个医生，正在给学生上课的医生。”

我问了一句：“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你看见了什么吗？”

女魔幻师说：“那儿有一具解剖用的尸体。”

此时，我们俩都看到，黑衣人出了狭窄的小门，返回了狭窄的街道。我问旁边的熟人，他说什么也没有看见。

是啊，那是他自己的生命，无论怎样都无法看见，他失去了自我意识……

此时，男魔幻师说，黑衣人正打算采用某种化学方法制造人体，虽然还没有取得成功，但他脑子里一些成型或未成型的思想却招来不少邪恶的灵魂，让一个影子诞生出了部分生命。

好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我们都看见他疲弱地躺在楼上的房间里，旁边还有个戴着圆锥帽子的男人。那影子起初在地下室，正向门口一点点移动。戴着圆锥帽子的男人冲着地下室的方向画出几个符号，影子就无声无息地停住了，好像睡着了一般。而后，戴着圆锥帽子的男人递过去一把刀子，对床上的他说：“我从影子那里汲取魔幻的生命，你必须再从它那里汲取你献出的生命。”那衰弱的人站起来，走到影子旁边，用刀子割下头颅。然后，他倒下了，好像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刀。不多时，他又重新站起来，躺回楼上的房间里，圆锥帽子的男人一直在旁边照看着……再往后，我就记不得了。

故事结束，我打量身边的熟人，他的脸色苍白，身子在微微发抖。

至今，我还记得熟人说的话：“在我的一生里，总是梦见自己在想尽办法去制造人体。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幻想过一些奇异的发明，比如，给尸体通上电流，看看是否能让它恢复生命……我的身体不太好，或许就是因为那次实验。”

我再问他，有没有读过《弗兰肯斯坦》，他点了点头。

现场的这几个人里，只有他读过《弗兰肯斯坦》，可他却没有看见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