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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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若不欺心,不怕鬼敲门

叶振国看着李道全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沉吟良久,这才缓缓道:“好吧,看在你当年救过叶凡的份上,这一次我不多追究什么了。不过就算我答应,叶凡也未必能够和你联手啊。”

李道全一愣,见叶振国脸上神色有些不对,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他担心叶凡已经被李修于两个捷足先登了,可不可能啊,要是叶凡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夫妇两个的神情不应该这么镇定才对。

叶振国无心吃饭,站起身来对李道全道:“你跟我来吧。”

李道全不解其意,不过当他走到叶凡的屋子里,看见兀自端坐不动的叶凡,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叶振国和陈秀云对视一眼:“我也不知道,自从五天前从机房里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这样了。我们夫妇两个都不懂法术,也闹不清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妈替他把过脉,一切都没什么异常,不但没有异常,好像身体比之前更加好了,可人却一直端坐不动,对外界一切也不闻不见,唉……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两个老家伙以后去指望谁呢?”

“老叶,你们先别急,可以让我看看吗?”李道全见叶凡这个样子,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疑惑之意。

陈秀云道:“你懂得比我们多,要是能叫醒他,那是最好了。”

李道全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叶凡面前,伸出一只手探了探鼻息,只觉若有若无,几近断绝,伸手按了按叶凡的胸口,心脏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却又极其有力地搏动着。皱眉想了想,缓缓退开了几步站定,左手右手交握,有规律地屈伸,最后定格在一个犹如烈焰飞腾一般的手势上。

伴随着他手势的变化,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风旋逐渐向叶凡卷了过去,没想到这风旋尚未接近,只听那放在叶凡手边的短剑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啸,居然自主从剑鞘中跳了出来,半悬在叶凡的面前,剑尖指着李道全,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李道全被天斩一指,顿时蹬蹬蹬地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仿佛被一股绝大的力量给推了出去一样。

陈秀云一直在乡下,早年虽然跟着她师父听了些奇闻怪事,但这样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这……叶凡这是……”

李道全被一股如潮的暗劲推了出去,居然丝毫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神情反而轻松了不少,见陈秀云神色惊讶,便安抚道:“别担心,叶凡没事,不但没事,相反还好得很。”

叶振国见状似乎也有些吃惊:“这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准。”李道全看着这夫妇两:“不过有言在先,今日我说的话只能我们三个知道,否则我怕叶凡出定以后,会给他带来无谓的麻烦。”

叶振国:“我自然不会出去乱说,不过你这嘴我就不敢担保了。”

“我要是敢乱说,叶凡能饶了我吗?”李道全苦着脸道:“他的情况我虽然说不清楚,可我感觉应该是这样。当年我老头子在世的时候曾告诉我过,天底下的法术除了一些天生特异的人,大多都是修行得来。在这个人世间,有这样一群人,追求长生超脱之道,一世修行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这些人在普通人面前不显露神通,有自己的规矩和戒律,我们即便遇上了也认不出来。”

陈秀云一愣:“老李,你的意思是说叶凡现在也是这类人吗?”

“十有六七吧。”李道全:“这种人修行有成有通天彻地的手段不假,你看我吧,我并不是这类人,但也有这样的一些怪本事,我想这种人应该是存在的。”

叶振国:“那和叶凡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李道全道:“如果叶凡的确是这类人而且修行已经登堂入室的话,那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我所控制的这两只厉鬼如何旁人不清楚我却非常了解,想必你们也听过他们的故事吧,当年闹得四方不安,若不是我老爹出手,还不知道要祸害成啥样。可叶凡却能打伤他们,不懂法术怎么可能做得到?不过天底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种人的修行异常艰难,有这样那样不可预料的劫数。假如我看的没错,叶凡这是定坐历劫呢。假如不能从劫关里出来,恐怕是很难离定了。”

“那可怎么办?”陈秀云这会是真的担心了,在她的理解力,修行某些法门是有走火入魔之忧的,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李道全摆手,示意她声音低点:“老嫂子,你也别太担心。这种劫数和走火入魔不同,之忧按正法修行才能证入,应该没有什么走火入魔的危险。这还不是什么最厉害的,这个关头最怕被外魔惊扰。刚才我出手试探了一下,发现叶凡虽然对外界一切不闻不见,但是却还有自然的警戒,有护身的后手,一般人是骚扰不到他的。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两只厉鬼在叶凡历劫的时候趁虚而入。”

叶振国问道:“老李,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道全神色中微微有一丝狡黠之意闪过:“只能全力守护他历劫成功了。老叶,老嫂子,你们要是不嫌我本领低微的话,就让我来做这件事吧,怎么样?”

叶振国叹了一口气:“事情的源头出在你那里,按道理你当然该负起这个责任了。说吧,还要我们夫妇两个配合什么吗?”

“那我就老实不客气了。”李道全道:“我现在需要一盆公鸡血还有大量的朱砂和糯米,另外再给我准备大量黄表纸。”

“马上就要吗?”

“尽快吧,最好在天黑以前准备齐。”李道全看了看天色:“我和他们动过手,我担心他们会寻踪而来,天黑的时候他们的鬼力最凶,没点准备到时候只怕难以抵挡。”

叶振国看了一眼李道全:“好吧,我马上就去准备。不过老李,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若要是意图不轨存心不良,莫怪我姓叶的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刚才李道全的那一丝狡黠之色哪能瞒得过叶振国的眼睛?自己不懂法术,加上刚才叶凡的反应,心里对李道全的说法已经信了九成,剩余一成怀疑那也是宁可信其有。

李道全哪能听不出来叶振国的警告之意,不过他也是逼于无奈了。除了之前他操纵厉鬼去收拾叶凡被叶凡反击,最终使得这二鬼突破了镇压之外,他还有一点也没有说实话,那就是并不是他主动去找这两只厉鬼,而是被对方寻上门来了,不得不应战。

李修于和赵丽红破镇而出以后,李道全第一念就是赶紧撤,逃得远远地,因为那时候他并未和他们交手。收拾好细软,处理了家里的粮食,打着出去打工的名号准备开溜,没想到刚刚想要出门的时候就被两鬼堵在了家里。

一番恶斗之下,仗着祖传四象镇魂旗的妙用拼命将他们击退,李道全也不是没有丝毫伤损,左臂被赵丽红给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下去,李道全心里一凉,知道彻底玩完了,走不了了。赵丽红这一口既伤了他,也等于在他身上做了记号,将来无论逃到了什么地方,都会被他们找到的。要是等他们下一次找到,就不是被咬一口那么简单。

思前想后,不得不去寻找外援,可四里八乡巫师虽然也有几个,可有真本事的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找谁帮忙呢?想来想去想到了叶凡。除了赵丽红和李修于这两个厉鬼外,李道全其实还有其他的小鬼的,刚才那一番做作不过就是表演而已,暗地里驱使小鬼去靠近叶凡探探虚实。

这一探,自然让他格外满意,叶凡即便端坐不动,那随身的短剑依然有驱鬼镇邪的功效。加上自己钻研父亲留下的秘术多年,也还是有些心得的,刚才试探之下,他感觉到那柄短剑是因为叶凡自然而然的身体的警戒反应,换而言之,那就不是彻底的不闻不见,一旦被外界的力量触动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还是能自动从那种状态里退出来。所谓劫数,不过就是他半真半假地随口胡诌,也是叶振国两夫妻不懂这些,否则换了明白人,当场还不得把他打得满头包才怪。一旦叶凡在欲境的修证到了紧要关头被惊扰,虽然人的确可以退出,但是却可能会留下难以平复的身心之伤,此生再也和修行无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李修于被叶凡砍了一条手臂,肯定是要来找他麻烦的,所以不管李道全撒谎不撒谎,这一场劫数终究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些心思,李道全哪儿能就说呢?当下只能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叶,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叶凡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岂能起歹念害他呢?”这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带脸红的,若是比脸皮厚实,剑皇来了也要汗颜。

叶振国看他说得至诚,当即也不好追究太多,毕竟是关心自己家孩子,一咬牙带着陈秀云就开始东家西家地买公鸡了。

一脸盆的公鸡血至少需要十余只公鸡这才够,乡底下公鸡大多是打鸣报晓用的,等闲也不愿意卖,最后叶振国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一只公鸡以超出市场价十倍的价钱,这才凑齐了一盆公鸡血。

至于糯米和黄表纸倒也容易找,朱砂则去乡场上的大夫那里买了一斤多。

等弄完了这些,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得到这些东西,李道全将朱砂和公鸡血和在一起,又拿出随身带的老墨研碎了放了进去调匀,然后将这些东西倒进了一个崭新的墨斗里面,让陈秀云和叶振国两夫妇帮忙将房屋四周全部用墨斗线弹了一遍,搞得血腥气四溢。

干完这些以后,李道全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死角了,又将画好的符纸交给叶振国,让他将这些符纸在房梁这些地方全部都贴上,尤其是屋顶部位都要封好。

弄完这些以后,那李道全又端起了剩余的公鸡血来到叶凡打坐的屋子里,拿出一只毛笔粘了调和的公鸡血开始画起了歪歪扭扭的图案来。画好以后,从搬来两张凳子让在那图案的故意留出来的空隙上让叶振国和陈秀云坐下,又随手从身边的包袱里拿出一红一黑两面三角小旗。

这小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触手光滑,像是绸缎的,但是仔细看又好像比蚕丝粗一些。

叶振国问道:“老李,你这是搞哪样?”

“老叶,我一个人不足以发动这座法阵,需要你们帮忙。只要你们拿着这俩面小旗,就是神荼郁垒二位门神,呆在法阵中就不会有危险。先熬过了这一夜再说其他吧。”李道全手里拿着一柄金钱剑坐在叶凡房间门口,脸朝着外面已经漆黑的夜空。

叶凡家里这边准备了各种手段,就等李修于和赵丽红找上门来。

这俩真要来吗?

还真别说,李道全说对了。其实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但是由于夏天阳气太重,自己白日里动手会大打折扣。二来叶凡家看上去普普通通,可隐隐约约间却有一种让他们有些胆颤的气息,竟然有一种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怪,似乎来自于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叶振国的身上,但怎么看他也就是个普通人,不像是会法术的样子。

“小丽,这家人不好对付啊。”李修于暗暗对赵丽红传音道。

赵丽红似乎也有些为难:“看这架势,他们肯定会摆好了口袋阵让我们钻呢。你看,他们正在弹掺杂了公鸡血和朱砂的墨斗线,虽然我们不怕,但也烦人得很。”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攻破的。他们团结一心,的确有点不好对付,但是我们可以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团结。”

“你有办法了?”

“要没办法,我岂能这么说?”李修于恨恨地道:“那个臭小子五天前砍了我一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鬼。”

“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赵丽红看着李修于的脸依然还洋溢着深重的感情,只是此时显得极其诡异而已:“我记得你生前就点子多啊。”

李修于看着远处忙忙碌碌的三个人,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知道我们最终是怎么破了这锁闭多年的枷锁吗?”

“不清楚。”赵丽红直接摇头。

李修于抬起一只手:“就是这个李知归的儿子心中贪念大起,为了钱财而放我们出来对付那个臭小子,却没想到这家伙却反倒帮我们脱出了束缚。丽红,你认为要是那两个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还能帮李道全么?”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赵丽红也笑了。只要能破了那三人团结一体的阵营,以自己二人的本事,那种法阵殊不足畏,这可不是当年的李知归在发动阵法,即便李道全又这个本事发动,威力也绝对会大打折扣。

李修于抬头看着日色:“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去导演一场好戏。”

却说这天五点多,淳于江从高中同学那里回来。这几天他过得相当地舒心,叶凡自从五天前就闭门不出,想必是李道全的法术奏效了,嘿嘿,我得不到的,你这穷小子也别想得到,只要叶凡不来插一脚,自己未必就没有机会抱得美人归啊。

一想到这些,走路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淳于江的同学离他住的地方不近,等他走到离村子五里多路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刚刚走过那座村外的小桥,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自己还在过桥啊。难道遇上了鬼打墙了不成?

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忽听一个恍恍惚惚,虚虚荡荡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淳于江,你害的我好苦,还我命来!”

幻觉,绝对是幻觉!

不过此时月色如水,又在这样的地方,换谁都得毛骨悚然的,淳于江听了吓的更是屁滚尿流。无论淳于江有多高的学历,终究是从乡下出去的,从小鬼故事听了不少,对鬼神之说将信将疑也是正常,他可不是叶凡这种杀过人的人,哪有那样坚定的意志?

一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地就霍然转身,之间一个红色的影子飘在了离自己只有三尺多远的地方,几乎是面对面了。一张苍白的脸孔上一双眼睛通红,一头漆黑的长发过肩,却穿着一身雪白雪白的长裙,典型的午夜凶铃里的贞子的模样啊。

“妈呀!”淳于江吓得转身就想撒腿就跑,可一转身,那诡异的女人依然飘在了他的面前,这一下尿都变作冷汗出了,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我……我没害过你。”

看见淳于江吓成了这个怂样,女鬼心里暗暗好笑,这贞子当然是赵丽红变的,倒不是她当真有变化形神的神通,而是身为厉鬼,自然有自己的天生的本事,尤其是精于窥测人心与造化幻境。

赵丽红利用自己的天赋神通造化了一个迷幻的环境,让淳于江的心神受到惊扰,恐惧之下,第一念在他心中浮现的就是眼前这副形象,有了这个底子,她自然有那个本事让他真的看见了自己最害怕的形象。

“我的前世就是被你害死的,现在我要你抵命!”这声音仿佛无处不在,恐惧之下,淳于江自然将自己从小到大都做过什么事在心里转过一遍。

如此一来,可就等于告诉赵丽红自己都做了哪些好事了。

前生之事飘渺不可测,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前世都干过什么,既然这女鬼声称自己前世害死了她现在要找自己报仇,淳于江自然更加恐惧了,只要是人,就绝少有不怕死的。死了之后到底要遇到什么,是去过奈何桥还是去被阎王爷审判谁都不知道,一个人一生就不可能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万一真的有,自己岂不是要被上刀山下油锅?对于未知的恐惧,换谁都一样的。

淳于江语无伦次地道:“别别别,别杀我,前世如果我……我做错了……什……什么,只要你不杀我,那我就一定做到,我一定烧好多好多的纸钱给你,不要杀我啊!”

见他吓成了这个样子,赵丽红自然是趁热打铁了:“好吧,如果要我不杀你也可以。叶凡那个混账与我的仇更加大,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只要你让我上你的身替我报了这个大仇,那么你和我的仇怨就一笔勾销,而且我还可以帮助你实现自己的愿望,怎么样?哼哼,你可以不答应,不过后果是什么,你自己也知道。”

“上我的身?”淳于江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再加上这女鬼可以帮自己达成愿望的诱惑之下,整个人迷迷瞪瞪地,心里面不由自主地就想让叶凡好看,当即口齿不清地道:“好……好,我答应你。”

赵丽红轻易得手,向远处的李修于点了点头。

极度的惊吓已经让淳于江三魂出窍,七魄升天,自然是阳气大减,这迷幻之境让他的神识被一直困在当中,失去了对肉身的控制权,自然被李修于轻易得手。其实在他说答应的时候,李修于已经附身。

伸拳踢腿之下,淳于江的神识已经被李修于的鬼力压抑在幻境之中,彻底掌握了这具肉身,深深吸了吸鼻子看着天上的月亮:“这样看月亮,仿佛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只可惜我没法完全占据这副身体,如果可能,我倒不介意直接就夺了他的舍。”

飘在旁边的赵丽红走过来安慰道:“你也别太介意了,被镇压了这么多年,我们的法力大打折扣,等到恢复了,未必做不到这样。”

透过淳于江的身子,李修于对赵丽红道:“我也希望如此,我们都能如此,能够再活一世,再做一世夫妻。如果不是那些无知的人,我们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我恨啊。”说着这话,淳于江的脸上显出了不属于他的愤恨之色。

赵丽红道:“行了,这不是惆怅的时候,我不能把这小伙子的意志压抑得太久,现在报仇要紧。”

李修于看了看远处的灯火:“等会说不得要打一架,你最好去闹个鸡飞狗跳,好让我们一会有足够的力量打架。”

赵丽红点点头,身形一闪,向白河湾村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