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天晚上，明远爸坐在炕上，对明远妈说“今年开春了，我想把家给分了”。
明远妈正拿着刷子扫炕，抬头问“好好的，分什么家呢？”
明远爸冷冷的说“这几年因为明远，我可真是受够了”。
明远妈耐心的劝道“明远是不对，可是玉洁更不容易，因为明远，孩子都没了，一想起那个孩子，我就心疼，玉洁还那么懂事，一天里里外外的忙活”。
明远爸说“不是因为玉洁，我早不想管了”。
明远妈不由的泪水涟涟“分了家，他们有什么？”
明远爸拉着明远妈的手说“分了家，咱们又有什么呀，你听我的，他想要什么给他什么，你不能在惯他了。咱们老了，也要给自己挣点养老的钱”。
明远妈抹着泪点点头。
玉洁中午回家在巷子口遇见了公公就问“爸，你干什么去”。
明远爸笑着说“你奶奶回来了我去买点菜”。
“奶奶回来了”？玉洁惊喜的说。“爸你有钱么？”
明远爸说有，玉洁还是把自己身上的钱全给了明远爸“奶奶回来了，我去看看”。
玉洁高兴的往家里跑，明远爸看着玉洁不由的笑了。
回到家，玉洁果然看见奶奶坐在炕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奶奶”玉洁叫了一声过去抱住了奶奶。
奶奶笑着说“我又回来麻烦你们了”。
“奶奶，别这样说，我盼着你回来呢”玉洁说。
过了一会儿，明远爸回来了，玉洁就过去帮婆婆做饭了。
明远这天下午回来的早，回屋去看完奶奶后出来遇见爸，明远爸在台阶上站住了“开春了，你奶奶回来了，咱们分家吧”。
“分就分吧”，明远淡淡的说。自从他出事以后，爸就不和他多说话。他说完就走开了。
“那你晚上把你三大爷叫来，还有你哥嫂”。明远爸说完就走开了。
晚上，大家都来了，三大爷，奶奶，明远爸妈，明成，李春艳坐了一圈。
明远爸先说了家里的事，果园有二十亩，旱地十亩，水田十亩，湖边地，也就是明远爸后来开的地有三十亩。现在分开，明远爸的意思是分成三份。
明远妈说“明远成了两次家，明成先挑吧，湖边三十亩，一家十亩”。
不等明成开口，李春艳说“湖边地年年收成不好，水也难浇，要着干什么？”
明远妈说“那你要哪块？”
李春艳翻翻眼睛说“我哪也不要，种地有什么好，干不过来要雇人，卖不上钱，还交公粮，不如家里坐着”。
明远爸说“你年轻轻的，什么也不干，就家里坐着吗，你看看别人家，哪有像你这样的”。
李春艳不耐烦说“你们说你们的吧，我先走了”。
明远爸说“你先等会”。
可是李春艳还是走了。她如今己经不想维持和婆婆之间的客套了。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从院子中间分开，前院留给自己，后院分给明远，后院大，后面有奶奶的三间房，奶奶自己安排。旱地水地两家平分。
明远爸说“湖边那三十亩地不太好，平时种些玉米吧”。
玉洁突然说“湖边的地不好，路又远，全给我吧，你们年龄大了，我们种吧”。
明远爸说“收成不好，还是平分吧”。
玉洁说“那地又远又偏，我们年轻我种吧”。
三大爷说“难得这媳妇懂事，就这样定了吧”。
明远妈说“水田在给你十亩吧”。玉洁点点头。
分完了，明远爸说“分开了咱们各吃各的，有时间了孩子我也会帮你们带的”。
玉洁点点头。
明远爸说“这田分好了，奶奶做证”。
玉洁又点点头。
玉洁进屋看大宝写生字，去年家里事多，玉洁就让大宝从幼儿园回来上了小学，大宝人小，学习却很认真，期末还考了双百。玉洁看着大宝字写的工工整整，心里很欣慰。
玉洁正坐着，明远妈进来了，玉洁赶紧站起来让坐，明远妈却不坐，进了厨房，厨房原先是有灶具，锅碗什么的。后来玉洁全拿大厨房用了。
明远妈看了看说“你来吧，这屋你想用什么拿什么？”
玉洁站着不动，明远妈笑了“你不拿，拿什么做饭？”
婆婆再三催促，玉洁拿了一个炒菜的锅和几只碗，玉洁回来后，大宝又拿了些调料过来，婆媳俩忙了一晚上才弄好。
婆婆看玉洁有些失落说“分家了也并不是我们不管你们了，以后孩子我还是会帮你们带的”。
玉洁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玉洁早早醒了。明远说“起那么早干嘛？”
玉洁说“做饭啊”！明远笑笑一把把玉洁拉进被窝，说自己不吃了。
玉洁起来做了饭，大宝吃了明远顺路带走。小宝却不见了，玉洁找小宝，小宝却在奶奶屋里吃饭，明远妈问玉洁吃不吃，玉洁说自己做饭了。
虽然分开了，但中午大宝回来吃饭时，玉洁还是给奶奶端一碗，奶奶老了，身体弱，中午不吃饭不行，洗衣服的时候也去奶奶的屋里看有没有脏衣服。公婆那边也一样。
有一天明远买了一条鱼，玉洁做好后自己留下鱼头和鱼尾，把剩下的给她们端了过去，自己还有明远挣钱，有些零花钱。公婆开春没收入，一定过的清苦，果然，玉洁端进去以后，饭桌上只有一盘炒酸菜土豆丝。
“你们吃就行了，孩子长身体呢”明远妈说。
玉洁说“还有呢，你们也吃一点吧”。
春播吋，玉洁还是帮着婆婆一起干。春播后。玉洁决定去张蓉那里帮忙点种。玉洁根婆婆说了这件事，明远妈说“去吧，开春了，你们也要种地呢，能挣一点是一点吧”。
明远爸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也说“大宝小宝我给你送，中午吃饭你妈给做”。
公婆这样的说玉洁心里暖暖的。于是玉洁就去了，让玉洁感动的是每天回家，婆婆还给她做好了饭，大宝小宝的衣服婆婆也给洗的干干净净的。
麦子种上了，明远妈还差一些买稻种的钱，她也不好在向女儿们张口，女儿们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儿子明成做着生意手里还有一些活钱吧，于是明远妈去了明成家。
明成不在，李春艳在，李春艳给她让了座。
明远妈说了自己的意思，李春艳说“妈，那田有什么种头？又贴化肥又贴种子的？”
明远妈听了很生气，李春艳又说“家里实在没钱，子涵在深圳也要花钱，子欣刚交了学费，你问明远要吧，家里的窟窿都是他弄下的”。
偏偏子欣又来要钱，李春艳开始呵斥子欣。
明远妈听不下去了，李春艳总是攒不住钱。出了大门，她又不知往哪去，茫然的站着，玉洁回来了。
玉洁走过来笑着说“妈，风这么大，你站这干嘛？”
明远妈茫然的看了一眼，玉洁把婆婆拉回了屋。
奶奶笑着说“今天回来的早？”
玉洁一边摘围巾一边说“今天干完了”。
玉洁从兜里掏出一卷钱给婆婆“这是我这几天挣的，你先拿上吧，先买些种子什么的”。
明远妈说“你也要买的，你拿上吧”！
玉洁说“你拿上吧，明远还挣钱”。
明远妈拿着钱，不知说什么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对婆婆说“我为什么快六十岁的人了，还是没有钱”？
说完，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屋，过了一会儿，奶奶进来了，拿了一叠钱“拿去用吧，会好起来的，比起咱们以前的苦日子，那不是好多了吗”。
明远买来了一只烤鸭，玉洁切了半只给婆婆吃。大姐过来买了肉。玉洁过来帮着做好大家一起吃，玉洁觉得虽然是分家了可老人给带着孩子所以她还是会帮婆婆做事的。
一天下午，玉洁做好了晚饭去巷子里，婆婆正带小宝玩，于是玉洁又进来帮婆婆做好饭，正好婆婆回来，玉洁说“妈。我看你根小宝玩呢，正好我闲着就帮你做饭了”。
玉洁下了面条，给公婆奶奶都端过去，小宝闹着要在奶奶屋吃饭。玉洁又给小宝煮了一小碗。
明远爸问“你怎么不吃？你也吃嘛？”
玉洁说“我在这屋吃了，那屋就剩下了”。
明远妈也笑了。
玉洁说“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饭煮少了就不会做了，米饭的水也多了，菜总炒咸了”。
明远妈也笑了“我也一样，面总是一和就多了”。
说完，婆媳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玉洁又做了好吃的给婆婆端一碗过来，明远妈正在和面，她挖了两碗面，又舀掉了些，觉得不对，又倒了些。如此她也烦了，又舀了一碗面说“以后你们过来吃饭吧，端来端去的，麻烦死了”。
于是，玉洁又和婆婆在一个屋里吃饭了，只是明远挣了钱，玉洁交给婆婆的时候，明远妈说什么也不要了，让玉洁自己存着。
插秧后，玉洁又去摘了几天枸杞，给公婆各买了件衬衣，给奶奶买了个背心，明远爸妈试穿了，很高兴，明远妈说“你怎么没给你自己买”？玉洁说“我的衣服多的很，不用买”。
又过了两天，玉洁上街去，明远爸硬给她二百块钱。让玉洁也买件衣服，玉洁去了，高兴的回来了，却买了一窝小鸡仔，玉洁对奶奶说“家里那么大的鸡窝，什么也没有，自己看小鸭子可爱，没钱买了”。
奶奶想了想，又掏出几百块给她，玉洁不要，奶奶说“我拿着钱也没有用，你去买吧，有鸡有鸭才是生活”。于是玉洁又去买了鸭子回来，又买了两只兔子，大宝小宝很高兴的围着看。
明远妈回来后，玉洁高兴的告诉婆婆自己买鸡鸭的事，说那么大的地方，空着可惜了。
明远妈笑了“买是买来了，用啥喂呀？”
玉洁愣住了，明远妈点着玉洁的脑门说“真是个傻媳妇，你想到的我就想不到呀”！
玉洁不好意思的笑了，进仓房一看，果然家里没有来麸皮和米糠了，她从仓房出来，不好意思的笑了，奶奶也说“怎么我也糊涂了”。
家里能喂的只有几天，大宝小宝每天都拿个纸箱晚上把小鸡抬到厨房里。玉洁想到了办法，掺上拔来的苦苦菜喂鸡，从地里回来就去园子里拨菜，明远爸妈也从地里拨，大宝小宝回来也拨，有时侯回来迟了，奶奶也拿个小板凳帮着剁菜喂鸡，明远说“你养个鸡一家人根着忙”。
可是这样，还是不够啊！老孙婆子带孙博文来串门，听奶奶说家里没喂的。就说“我家有啊”
奶奶说“那咋好意思”。
老孙婆子说“大妈，那有什么稀奇的，咱们那些年家里穷，什么没借过，你拉来先喂着”。
于是玉洁就和大宝小宝去拉，孙波媳妇挺好，还给送了过来，还带来自己的小女儿，小孩一岁多了，己经会走了，小宝逗着玩。孙博文不让，小宝哭着对奶奶说“我也要小妹妹”。！
老孙婆子说“你要小妹妹找妈妈要啊”！
明远妈沉默着不吭声。如果自己的那个小孙子还在，也一岁多了。
玉洁又想到了那个孩子，她借口进屋洗手，洗了手抬起头来却泪流满面。她的那个孩子，她没有一天不在想。
夜里玉洁又偷偷的哭，明远门她哭什么，玉洁不说，明远在三的问，玉洁说她想孩子了，明远听了以后把她搂在怀里不说话。
玉洁把那三十亩地全种上玉米，玉米出苗后，玉洁早早起来给明远做饭，等她赶到地里，不由心头一热，晨光里两个老人早早拿着锄给她锄玉米。
玉洁快步走过去，明远爸把小锄给了她，自己拿了笨重的大锄去锄说“这个好用给你”。
玉洁拿了小锄，锄的很快，明远妈说“慢点，要不一会儿没劲了”。
玉洁笑了笑说“我拿了个轻巧的锄，当然要快点了”。
明远爸妈都笑了。
可是湖边地的水太难淌了，地方又远又偏，水下来一次，明远爸总是天不亮去守着，半夜才回来，玉洁很担心，公公帮着添水，玉洁就帮着稻田里拨草。
一天下午，玉洁正在田地里拔草，大宝跑过来说爷爷摔了，玉洁慌忙跑回家。
李春艳一见她就骂“你是干嘛的，自己的田不管，让老人去淌水，老人摔了可怎么办？”
李春艳扶着明远爸往沙发上坐，明远爸甩开她的手“吵什么吵？”
明远爸说自己缓缓就好，玉洁赶紧进厨房给公爹做饭。
可是下午明远爸却越来越疼了，明远回来后带爸去医院看，拍了拍子医生说轻微骨裂，打了石膏回来后休息就行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明远爸却长吁短叹说自己躺下了，家里的活没人干了。
赵奶奶担心儿子，过来看了几回，问了好几遍。明远说自己在家看着浇水。
第二天，明兰和明玉匆匆忙忙回来看，明远爸生气的说“都回来干什么？我又没什么大事？”
明玉说李春艳打电话说的。
明远爸生气的说李春艳什么都不帮着干，净添乱。
玉洁知道公爹是为了自己受的伤，心里很内疚，于是尽量的做些明远爸爱吃的饭菜。
明远在家呆了三天水没下来，第四天明远走了，玉洁正在地里拔草，大宝来了，大宝说口子开了，让妈赶紧去。
玉洁抓了把锹就慌忙去了，轮到她时己经中午了，玉洁松了口气，大宝来叫她回去吃饭，玉洁说自己顾不上。
下午，大宝骑小自行车摇摇晃晃的来了，车筐里放着水和饭。玉洁匆忙吃了，大宝又骑车回去了，玉洁匆匆吃完后嘱咐大宝注意安全，没有车在过马路。大宝点点头骑小自行车走了，玉洁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十分的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还知道体贴妈妈了。
玉洁一直等到天黑，可是却有桌子大的一片地。由于地势太高却怎么也上不去，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玉洁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黑夜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玉洁包围了起来。只有水声，玉洁感觉到了害怕。她蹲在田埂边不敢动了。
好像有人的声音。玉洁更害怕了，她不敢出声。“玉洁”声音由运及近，越来越清晰。
“哎”玉洁答应了一声，分辩着明远的方向。
“玉洁”！
“哎”！
“明远”！
“哎”！
玉洁向明远跑去，玉米叶子“刷刷”的声音。她拼命向前跑去，抱住了路边的那个人。
“怕不怕”明远问。
“怕”她的声音颤抖吧。
她的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我刚回来，妈说你在这，她急的满屋转”。
玉洁根着明远，这一块地终于满了，两个人又挨着转了一圈。明远打住了土坝，又撬开了小土坝，渠水欢快的向前流去……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两个人回到了家，明远妈从房里出来，看见她们，松了口气说“厨房里给你们留着饭”。
秋天了，鸡长大了，明兰来了，明远爸说杀一只鸡，玉洁说杀两只吧，在给大姐带一只回去，玉洁觉得大姐太好了，总是帮自己。
明兰说鸡肉很香，奶奶说起了养鸡的经历，就连大宝小宝也天天去挑菜喂鸡。大家都笑了，奶奶说玉洁还让你拿一只呢。
明兰说“我吃了还要拿走，多不好意思”。
玉洁说“大姐拿走吧，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明远去明玉家的时候，玉洁让明远给二姐带两只给她婆婆补身体。
奶奶说“你养这么大不心疼？”
玉洁说“大姐二姐我们一有困难就帮忙，两只鸡算什么？”
小宝的嘴馋，过几天就喊着吃肉，鸡窝里还有几只鸡的时候，玉洁说不杀了，留着给明惠月子吃。
明远妈听了很高兴，今年自己的手头紧，她也正发愁明惠坐月子的事。
算算日子，明惠该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