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柴小静送赵乐迪到家后，还是有一点放不下，问要不要陪他呆一会儿。她还没有进去过赵乐迪家里。赵乐迪打开门，歪了歪头，示意她进去。

一进门，一眼看到客厅沙发上摆了一堆一堆赵灵儿的衣服、鞋子、包包。

“外婆，你在干嘛？”赵乐迪包一扔冲里屋喊。

柴小静打量了一下。赵乐迪家是三室一厅，应该是赵灵儿和赵乐迪各一间，还有一个房间门开着，装修成音乐室的样子，四周墙上都是厚厚的隔音海绵，房间里面有一套架子鼓，还有赵乐迪的一些球衣、动漫、手作饰品，东西很多却井然有序，一点也不显凌乱。客厅沙发墙上面有一些相框的痕迹，现在上面的几何挂毯没有完全遮盖住。估计是赵灵儿把她和孩子的照片提前收起来了，换上了挂毯。客厅没有电视，取代的是一面书墙，满满当当但也是非常整齐有序。

“你舅妈说这些东西她可以放网上卖掉呀……”赵乐迪外婆一边说一边从赵灵儿房间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经典款香奈儿包包。“这个黑黢黢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要……”

“阿姨，你好，我是柴小静，我是赵灵的朋友……”

“哦，小静啊，赵嘉说过的呀，你是老板夫人啊，又经常照顾我们小迪……哎呀，你看看，这是拿的什么呀……又让你们花钱……”赵英迪外婆说着，过来接柴小静手里的游戏机。

赵乐迪进音乐室关上门，乒乒乓乓地敲着。赵乐迪外婆给柴小静让了座，拉着她聊天。

“多亏你照顾小迪啊！这熊孩子，一点都不听话……他妈妈走了你说可怎么办啊……”“我们家这个死女子，真的是讨债鬼啊，你说，辛辛苦苦把她书供出来，又给她找了这么个好的人家，还望着她养老，望着她顾家，她就这么走了……我真的是上辈子欠她的！她就是讨债的鬼啊！”赵乐迪外婆抹着眼泪哭诉。

柴小静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尴尬地端起水杯假装喝水。“阿姨您节哀，不要气坏身体了……”。

“还不是怪你死活逼着她嫁我爸，怪你们把她当摇钱树，不是你欠她，是她欠你的！你……你们才是讨债鬼！”赵乐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来了，恶狠狠地对外婆吼道。

柴小静走过去推他一把，“你混账，怎么跟外婆说话的，赶紧道歉。”然后又赶紧过来拍拍赵乐迪外婆的后背，宽慰她道：“这孩子最近受了刺激，脑袋不清醒，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赵乐迪外婆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悻悻地说“习惯了，这个逆子！”。坐了两分钟，她便起身继续收拾那些衣服包包去了。

赵乐迪在阳台上地上坐着，柴小静陪在他旁边坐下来。阳台上原本布置了很多绿植，现在，只剩下枯藤了。

“他们中学时候就互相喜欢。大学，他们谈恋爱了。毕业后，我外公外婆死活不同意，以死相逼，我妈妈嫁给了我爸爸。后来，同学聚会，他知道了我妈的联系方式，跟她联系上了。他知道我妈妈过得不快乐，他让我妈妈离婚过去跟他在一起。他说，他也在离婚。后来……后来你怀孕了……他又不想离婚了……。我妈妈对他很失望。后来，你孩子没了，他又告诉我妈妈会离婚跟她在一起。我妈妈对他失望透顶。我妈妈，对你很愧疚……可能，你名字前面的那个五角星就是愧疚的意思吧……”赵乐迪平静地，思路清晰的慢慢讲出来，好像在讲一个别人家的故事。

“我妈妈说，他说得没错，她当时选择我爸爸就是很物质，就是想走捷径改变她和全家人的命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关别人的事。”

“我妈妈说，她伤害了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他们曾经完美的感情。”

“我妈妈说，你的孩子没了，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所有错误的抉择，让她寝食难安”。

“柴小静，你就从来没有察觉你自己的老公想跟你离婚吗？”赵乐迪转过头，眼神冷冷地看着柴小静。看着这样的小迪，柴小静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她忽然觉得，好像自己这三十多年白活了。她想大叫，却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你还有其他想问我的事儿吗？”赵乐迪问。

“你是王昊的孩子吗？”柴小静很小声地说。

“哈！你思路还真清奇！……微信里面根本没提这回事儿。”赵乐迪苦笑了一下。

柴小静转过头看着赵乐迪，笑了，她扒拉下他的头发，“逗你玩儿呢！”

“我妈妈因为娘家没完没了的索取所以自杀，我妈妈因为你孩子没了所以内疚自杀，我妈妈因为对王昊叔叔失望所以自杀，我妈妈因为我所以万念俱灰自杀……我的答案找到了……”赵乐迪茫然地望着前方。对面那户人家灯亮着，有一点钢琴声传出来，赵乐迪希望自己是对面那家的孩子。

“不是的，是因为她自己，她说了，这是她的选择……”

“我的答案找到了，可是你怎么办呢？”赵乐迪转过头看着柴小静。

“我……还没有想好……”。柴小静移开视线，抬头望着空无一月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