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面孔
黑帽子缓慢的走向过来,一步一点头,两步一停顿,项字德从远处便紧盯起它,直至它静立于面前十米处,才看见了它的脸,它的脸如一页纸,惨白无色,两只眼睛直勾无神而且不曾眨眼,嘴中不见有呼气,鼻子隐隐藏藏看不太清,它那五官就好像是画上去的,没有棱角可分。
“你,是人是鬼。”项字德问道。
它没有发声,更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站在前方十米处,它的眼神中有一丝飘忽,好像是在盯着项字德,又好像瞟在了别处。
不见它有答复,项字德也不再询问,与它就这样,互看着对方,静立不动,谁也不发声,好似拼比定力。
眼前的它一身黑袍,黑袍异常宽大,盖住了它的手和脚,黑袍上印着条状的绿色纹路,纹路如字体如符号,帽子上的纹路也近相同。
项字德正看它的衣装时,它动了,缓慢的抬起左手,指向项字德和吕筱,同时它脸上的表情也变化了起来,不知如何形容这表情,是狰狞,是阴凉,五官的变化过程极其诡异,不是由面部肌肉来掌控,而是好比水中的墨水,涌动着显出另一副面容。
一只手指向过来的瞬间,项字德只觉一股压迫感袭来,瞬间心脏跳动的剧烈,身体不由的缩了缩。一声简短的哼嘤,项字德低头看着怀中的吕筱,她闭着眼睛,粗喘着呼吸,似乎越发的难受起来,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昏昏睡睡,样人心中怎么个不怜惜。
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恐慌,拉着她乱跑,如果不是自己晕倒,不会等到天黑,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她怎会冻在雪地中,如果不是它,我们不会困束于此,对,是它,灭了它,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决。
懊恼变成了怨气,怨气生出了怒火,当心中怒气盖住了恐惧时,即使它立身于眼前,即使近在咫尺,那又如何,灭它的一股子气直冲脑门,项字德印堂邹起,眉尾树立,双眉如冲天而起的两条龙,幽深无底的双眼钩子似的盯着它,数米内感受得到大杀四方的冷意。
它似有感受到冷意,面部表情在演变,五官紧凑在一起,好像包子上的褶皱,已然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待它左手猛的一抽,脸上的五官也瞬间张开,一副五官竖立含有气愤的表情直直盯着项字德。
项字德放下怀中吕筱,抽出青犊短刀,与之拼命。如今地步,以是没了选择,管它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既然在它身上察觉到了恶意,那就灭了它。
项字德迈出那两步,三步那一踏,刀尖直指它的喉咙,黑帽子表情又紧凑在了一起,还未等五官张开,青犊的刀尖已刺在它的喉咙处,黑帽子身体后倾,躲过刀尖,同时它那宽大的衣袍,如被风吹起,直扑向项字德的面门,项字德下意识的闭眼,握着短刀横着向前一扫,可惜没有感觉砍到任何物体,这一刀也空了。
项字德睁开眼睛,黑帽子已然飘向后方,本还浮起的衣袍瞬间落了下去,五官蹭的张开,一副阴柔狡猾相。
项字德与之对立,在它那飘忽的眼神中看得出,黑帽子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望着身后的吕筱。
不容片刻的项字德,回转刀柄,整个人冲前扑去,黑帽子身体不曾晃动,腿也不有弯曲,而是飘浮的向后而去,黑帽子一再退后,项字德步步紧逼乱砍一翻,项字德此时清楚,黑帽子好似怕被砍刀,所以一直往后退去,既然怕,那就有余地。
心中怒气还未平,一股子的劲头还未散去,项字德挥舞青犊,刀刀砍向黑帽子,黑帽子不曾还击,只是后退。突然,眼前的黑帽子不见了,前方只剩下一片黑,不见了目标,项字德也停了下来,左右盼去,还是只有黑。
坏了。
火堆呢?灭了?本应该在身后的火堆,不知是熄灭了,还是自己追出太远,离开了火光的照耀范围。
项字德顿然清楚,也许黑帽子还在眼前,只是没了火光,在黑暗中看不见它。
如何是好?项字德摸索着打火机,才想到打火机在吕筱的身上。看来自己又错了,不应该追出来,更不该一味地追出这么远,凭借着脑子中的记忆,只能够知道,吕筱在自己的身后方位。
项字德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一是怕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黑暗中,自己一走动,定会失去方向,前后根本分不清,二是这黑帽子,不知它在什么位置,但项字德似乎有一种感觉,它就离自己很近。
原地不动的项字德脸上有一丝的痒痒,伸手抓了抓,只感觉是一种纱丝面料的布从脸上划过,从脸的正面,一直划向后面,准确来讲就是钻门帘的感觉,这纱丝划在脸上,丝丝滑滑的,除了有一点的痒,更多是对丝滑的舒适感。
当这一片纱丝从脸上划过后,项字德猛的醒觉,伸手抓向划去身后的纱丝。应该猜得出,这纱丝是它身上的黑袍,它划过的方向,是自己的身后,恐怕是奔向了吕筱。
伸手抓去的项字德,不知是纱丝太滑,还是出手太慢,并没有抓住,项字德又是一阵懊恼,也许这黑帽子的步步后退,是为引着自己走出火光,样自己在黑暗中迷失,好比是个调虎离山,如果真是这样,这黑帽子岂不是拥有智慧,而且对它的衣物有碰触感,说明它是个实体。
不容多想,项字德蹲下身去,在雪地上摸起了脚印,虽然脚印不是很明显,但也只能这样一边摸,一边往回走。三五步头撞在了树上,项字德绕过树去,七八步肩膀又和树碰在了一起,这么摸索着往回走,实在太慢了,而且根本不清楚自己走的路线对不对,摸到的坑窝是不是脚印的坑窝。
项字德越发着急起来,喊道:“吕筱。”几声的呼唤,并没有一声的回应,项字德心中又是多了几分浮躁。
平静下来,先要平静下来,项字德一边摸索着往回走,一边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浮躁,自己很是清楚,此时的不冷静,只会样自己对事情的判断出现错误。
在这里,对自己方向感盲目的自信,一定是毁灭性的,凭借着大概得方向去走,不知会走向何地。除了摸着脚印一点一点的往回走,还有别的办法吗?没了,脑子想不出别的办法。它真的奔向吕筱去了?它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像吕筱开起的玩笑那样,勾魂?
项字德心中又是一阵急躁,又是想压抑着这份情绪,两股相反的力量完全打乱了脑子,只感觉脑中的血液在涌动,筋在窜乱,耳中翁鸣,耳膜处好似有一股血液顶着,异常疼痛。
嘭,在脑子的最深处传来,项字德整个人静止,同时脑中铺张开一副图来,这图中有那许多泛着光的亮点,这亮点的颜色,形状,光点大小,个个不同,它们有的静止,有的则是在移动。
项字德无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脑中的图越发的清晰起来,慢慢的可以看清了图中的光点,紧接着这图在脑子里变得越来越大,越变越大,直窜出脑海,立于眼前。当整副图画窜出脑海时,图中光点纷纷化成各自形态,很多颗蓝色的光点变成了树的模样,又一些青色的光点变成了鸟的轮廓。
虽然项字德闭着眼睛,但依然能清晰的看清周围的每一颗树,树上的每一只鸟,此看清非彼看清,好似用脑子在看,用感知在看,并且与眼睛所看的大不相同,在感知中,它们都只是颜色,只能看出轮廓来,并看不到鸟的眼睛、羽毛,就如这身旁的松树,在感知中,松树是蓝色的,有些树木深蓝色,有些树木淡蓝色,树上蹲的鸟是青色,林子深处那银色的鹿,浅红色的刺猬,还有那泛着赤色夹杂白色光晕的野狗,自身周围三百六十度,方圆至少百米,一切物体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