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礼物
看了眼杜飞头顶的精神力，思凡讳莫一笑，利落的从杜飞身上下来，小手自然的牵起杜飞的大掌继续悠然漫步。仿佛刚才那个关于喜不喜欢的问题，从来不曾问出口过。
走着走着，思凡的视线不自觉被湖中那些精致漂亮却毫无生命力的荷花吸引了视线。
这个阿修罗人界，似乎总喜欢弄一些外表好看却没有生命的东西。思凡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喜欢一些个没有魂灵的虚无空壳？
“在想什么？”
弯腰将脸颊贴近思凡，杜飞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思凡的这个下意识动作在外人看来显得多么的亲昵，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顺着思凡的目光看向湖中心。
“我在想，为什么你们喜欢将一些假的东西当做真的一样去看待？”
盯着湖心那朵完全没有任何生命气机却开得异常鲜艳的荷花，思凡停住脚步，将手缓缓抽离杜飞掌心。
“呵~~你是说，池塘里的那个假荷花？”
反应过来小丫头说的是什么，杜飞哂然一笑。
“嗯~”
思凡轻轻点了点头：
“分明毫无生机可言，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可到底还是假的。它不可能是自己长在那里的，自然，也就如同那些霓虹一般，都是你们做出来放在那里的了。”
“呵呵~我们的小凡越来越了解这里的生活了！都知道举一反三了呢！”
揉了揉思凡柔软的头顶，杜飞看着湖心的荷花，笑着解释：
“唔，虽然是假的。可总归也不过只是让人们遥遥远远的看上几眼，获得一点心理上的美好观感，真不真假不假的，对于观赏者来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么？”
思凡抬头看着杜飞，幽幽的眸子里透着不解，又似夹杂的什么其他杜飞并没有看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喜欢假的呢？真的荷花，花季再来之时，也便就可以看到了。这假的，虽形似真的，到底失了真花原该有的灵动和香气。便也就没了花的魂，只独有个躯壳罢了。那般空有其表的美丽，究竟有什么趣味？”
“因为......”
杜飞想了想，不知为何对着思凡那双坦然纯粹的眸子，突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只得撇开目光，再度将视线转向那朵漂亮的荷花，想了想，轻笑一声道：
“也许，是因为真的花会凋谢，而假的，则可以永远立在那里，不必顺应自然的规律花开花谢，从始至终都能保持那样的美丽吧......”
“花开花谢乃是生命的周而复始，世间之所以珍贵，便是在于生命的存在本身。若失了生命，一切便会归于寂灭，那存在本身，也就不复存在了。花的香气和灵动，都在花魂之中。只那外壳，看着又有何趣味？”
是啊，徒有其表，终归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世间的人们追求‘永恒’的热忱，自古至今似从不曾熄灭过。可，又有什么是真的可以永恒的？
凉意顺着那湖面逐渐荡漾开的波纹一缕缕辗转着便涌进了心底，丝丝缕缕的泛起一阵阵的萧瑟凉意。再看那湖中孤立的荷花，突然就没了那栩栩如生的美意，反倒是多了一丝搀着虚假的颓败。
杜飞说不上心头那股似苦又似酸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最后只得似有若无的勾了下唇角，语声落寞道：
“至少，至少能够让看着的人，满足些微此刻无法观赏真花的失落吧。”
“是么……”
思凡说着，手掌微微翻转，湖心平静的水面开不多时便涌起了一道道水浪。而那朵湖中心孤独绽放的‘荷花’，也出现在了思凡的手中。
“嗯？小凡，你，你恢复术法了？”
眨了眨眼，眼见突然从眼前消失的荷花出现在了思凡的手中，杜飞心头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不是激动，而是担心，又或者说，是恐惧。
“唔~也便仅止于此了。目前来看，只有这种程度的施展才能不被天道压制反噬。呐！”
盯着拿到手里的花朵，思凡说着，抬头将手中的荷花举到杜飞身前，笑得眉眼弯弯：
“呐，送你！”
“送我？”
第一次被女孩子送花，还是如此特例独行的赠送方式。杜飞展颜一笑，笑着接下思凡的‘馈赠’，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刹那间绽放的笑意，让思凡原本尚算平静的心湖不知怎的也跟着荡漾起了一道道的涟漪。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瞧你看着它时神情很是落寞，不知怎的心里就绵绵密密的有些酸涩发涨，心里便想要你高兴。你既觉得喜欢，那我便摘来给你。如此，你可开心些了？”
“什、什么？”
杜飞一瞬间只觉得一股柔柔的风吹过荡漾着水纹的湖面，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量，将他的整个身心都托举了起来，轻飘飘的似就那样被托举进了风力，融进了周遭那骤然涌起了香气的空气里。
她在关心他！关注着他的情绪，他的喜怒，他的悲欢。那双澄澈的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的眸子，此刻正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盯着自己。盈盈的眸子似一汪清泉，将他的身影映照的那样清晰。
一时间，杜飞有些恍惚，恍惚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是31岁的杜飞，还是18那年的自己？眼前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薄雾，眼前人的脸一会儿是思凡，一会儿又恍恍惚惚的变成了离凡，最后，彻底定格成了思凡。
“小飞飞，你在看什么？”
“嗯？哦~~没，没什么！”
恍惚的神志骤然清醒，眼前的容颜彻底变得清晰无比，仿佛遮盖在整个视线里的纱雾彻底散去，这一次，看着思凡那娇嫩白皙的面庞，杜飞发自内心里的，笑了。
一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朵荷花礼物，另外一只手则自然的牵起了思凡的手，瞥了眼湖面水晕幽幽的波光，仿佛水面上那些闪闪烁烁的光晕也一并随着那些荡漾的涟漪涌进了心里，星星点点的光，慢条斯理的点缀起了那颗早已荒芜干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