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
茂芝星火耀征程
朱德,被尊称为“红军之父”,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大元帅之首。1927年参加南昌起义,为起义的领导者之一,1927年10月,朱德率领南昌起义军2000多人进驻潮州饶平,在茂芝全德学校召开重要军事会议,作出“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战略决策前后发生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赠枪农军,攻克饶城
话说朱德扼守三河坝时,获悉隔山的饶平农军正在攻打饶城,阻击妄图从背后袭击起义军的守敌。但农军装备差,饶城屡攻不下。为加强农军装备,朱德即给中共饶平县委去信说:“起义军在江西会昌战斗中缴获大量枪支,可支援你们部分,速派人来领取。”
10月4日,朱德站在指挥部——东文部高地上,一身灰布军衣,背顶斗笠,脚穿草鞋,草鞋早已破了,用一条什么带子横七竖八地捆在脚上。胡子老长,精神饱满,眼神和蔼慈祥,但眉间川字纹却越来越深。他深思着,二十五师在历次战斗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眼前敌强我弱,力量过于悬殊,依靠工农,才是成功之道啊。此时,士兵领着一位小伙子走进来,对朱德说:“军长,这是饶平县委委员张碧光同志。”
朱德
张碧光上前握着朱德的手,激动地说:“朱军长,我们接到你的信,我带了46位兄弟从昨天傍晚出发,天刚蒙蒙亮就到你这。”朱德见农军安全到达了,非常高兴,连忙招呼农军兄弟们吃面包,喝开水,亲如一家。但是,太阳已出山了,朱德仍只字不提赠枪的事情。
张碧光等得心急如焚,斗胆问道:“朱军长,你对俺饶平农军很关心呀,派俺前来领枪,但枪支放在哪里呢?”
朱德摸一摸下巴的胡子,笑笑道:“同志,别急嘛,你们吃饭后,就到山后树林隐蔽,这里危险。枪,眼下都被大埔农军带去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你们就出来吧,我的门口就有许多枪支呢。”
张碧光将信将疑,就遵照朱德的吩咐,带着农军兄弟们隐蔽到山后的树林里去了。
忽然,韩江里枪声大作,炮火连天。约摸半个时辰后,枪声平息了,晨风吹来一股股刺鼻的火药味。张碧光见此时刚好是日上三竿了,便带着农军兄弟们来到朱德指挥部门口,只见原来平展展的黄土地上浮起一个高高的枪“山”。农军兄弟们惊异地私语:“真神啊!无怪乎人们传说朱德是活神仙,料事如神,这不是嘛,他说日上三竿有枪真的就有枪,真比孙大圣还灵呢!”
临别,朱德让农军兄弟每人挑一条上好的步枪,多可不行呢!不是朱军长不慷慨,而是三河坝周围尽是敌人,带太多的枪负担太重,遇到敌人难以自卫。
农军兄弟们带了朱德赠送的枪回来后,县委即根据当时的形势,决定立即组织农军再次攻打饶平县城,以配合三河坝战斗,并把这决定迅速传达到各乡农军,很快组织了1000多人的队伍,于10月4日开始攻城。说来也怪,这些枪支打起敌人来,真神呢,一枪一个,打得敌人哭爹叫娘的,纷纷龟缩在炮楼里面,再也不敢在城头上耀武扬威了。
隔天天亮时,朱德率领的部分起义军经饶平九村到达饶洋上、下祠一带。住大陂楼村的县委书记杜式哲同志向朱德汇报:“饶平农军正攻打县城。”随即,朱德果断令周士第师长:“速速带领第九军教导团300多名起义军帮助攻城。”经过半个多小时联合作战,上午10点多,起义军、农军攻下县城,把敌人打得夹着尾巴向凤凰山逃跑了。
后来,饶平农军兄弟们还拿着朱德赠送的几十条步枪参加了福建的平和暴动。那天,刚好下暴雨,平和农军的药枪淋湿打不响。但奇事又出现了,朱德赠送的步枪却雨越淋打得越准,执枪的饶平农军兄弟们大展神威,打得敌人血肉横飞,血流遍地。暴动胜利后,饶平农军被平和县委誉为“神勇的朱德洋枪队”。
朱军长买鸡,感动民心
三河坝激战三昼夜之后,朱德军长指挥部队及时撤出战斗,率领起义军主力进驻茂芝。队伍驻下不久,朱德领着几位军官到各个宿营点了解情况。几天来,由于日夜鏖战,加上急速行军和缺粮,部队得不到休整和补给,伤病员很多。许多伤病员打仗时勇敢拼杀,坚持不下火线,但到了宿营地,一躺下便动弹不得了。
朱军长来到二十五师驻地,看到一位战士傍靠着墙角,双目紧闭,铁青的前额上,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看样子,这小同志病得不轻呵!”朱军长对身旁的一位军官说。那位小战士听到耳边那温和亲切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朝朱军长微微一笑,然后又无力地合上了双眼。还有一位伤员,在昏迷中时断时续地发出呓语,两片干瘪的嘴唇不停地嚅动着。看到战士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样子,朱军长心里非常难过。他浓眉微锁,沉思片刻,转身吩咐同来的几位军官再到别处看看,自己带着警卫员到村里买鸡给战士补养身体。
“老乡,家里有人吗?”朱军长轻轻地敲着门问。
“依呀”一声,门开了,一位弓着腰的60多岁的老婆婆,出现在朱军长的面前。
“老人家,家里有鸡卖吗?”
老婆婆感到好些奇怪。她默默地打量着门外这位穿着灰色制服、头戴平顶军帽、腰挂短枪的仪表轩昂而又安详和蔼的中年军人。
“是这样”,朱军长解释说,“我们有几名士兵病得很厉害,想买只鸡给他们补养身体。”
老婆婆渐渐明白过来了,她想起刚才听到的一个消息,村里来了一支穿灰色军装的军队,纪律严明,买卖公平,对老百姓挺和气。眼前这位长官,莫非就是这支军队的么?
“长官,你们是住在我们村里的吧?”
“我们部队刚到不久,打扰乡亲们了。”朱军长和颜悦色地回答。
“你等等!”老婆婆说着,转身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只大母鸡走出来,把鸡塞到朱军长手里,说:“拿去吧,给小兄弟熬点汤喝喝。”
“不,老人家,我们怎能随便拿乡亲们的东西呢!”朱军长把鸡推还给老婆婆,恳切地说:“这鸡要是你肯卖,就请称一下给个价吧!”
双方互相推让之后,老婆婆最后说:“这鸡估计有三斤重,随你的便就给一点钱吧。”
“谢谢你了!”朱军长把鸡接过来,手指碰到鸡屁股,感谢地说:“老人家,这鸡还在下蛋哟?!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
朱军长从身上掏出两块光洋,送到老人家手上,说:“这鸡我就提走了。”老人家一下愣住了:“长官,这鸡没值这么多钱呵!”老婆婆惊奇而又不安地说。
“老人家,别长官长,长官短的。”朱军长谦和地说,“这是下蛋的母鸡,要是不卖,明天、后天照样会下蛋。有了蛋,便可以卖钱。所以,这鸡的价钱还不止两块光洋哩!收下吧,老人家!”
这话讲得多体贴啊,老人家手里捏着两枚银元,心里感激万分,泪水不觉涌上了眼眶。凝视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官长,她脑子里立时清晰地浮现出另一幕情景。
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一天,有几个当兵的,突然闯进她家,进门二话不说,东瞧西望,见鸡就抓,见蛋就拿。老婆婆哭哭啼啼,上前哀求给她留下两只母鸡度日,这群狠心的家伙把老人家一下推倒在地,临走时还在她身上踢了两脚。至今,老人家的腰还直不起来。
“老人家,你?……”
“没什么,长官,我心里感激你哪!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体贴穷人,拿老百姓当人看待的长官啊!”老婆婆脸上露出笑容,用袖口拭去挂在眼角的泪花。
朱军长走了。老婆婆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口里喃喃自语:“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哪!”
寒夜让铺,情暖义军
朱德率领部分南昌起义军来到了饶平县茂芝乡宿营。起义军指挥部设在全德学校。朱德等主要领导人,也住在全德学校。这个有着数百户人家的山村,一时间祠堂、学校和老乡的空屋都住满了部队,还有许多同志只能在群众的屋檐下、屋坪、楼巷露天宿营。深夜,四面环山的茂芝,秋风瑟瑟,寒气袭人。朱德从连队回到了作为临时指挥部的全德学校,一进课室,就看见一个战士靠在墙边睡着了。他小声地叫:“同志!同志!”战士没有听到。朱德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哎呀,正发烧哩!”忙把生病的战士摇醒、扶起,指着用门板架起的床铺说:“同志,有病不能在这里睡,快上床吧!”战士醒来,见是朱军长,连忙说:“不,这是副官为您准备好的,我睡这里就好了。”朱德关切地说:“小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起义军肩上担子很重啊!”战士深知军长一向关心士兵胜过关心自己,再退让也没有用,便问:“朱军长,那你要睡哪里呢?”朱德指着墙边几张课桌笑了笑说:“小鬼,别担心,你看……”他一边把几张课桌拼起来,一边非常满意地说:“你看这不是很好的床铺吗?”战士望着几张放在坑坑洼洼泥地上的课桌,不忍心让朱军长睡在上面,便说:“朱军长,还是让我睡在课桌上吧!”朱德忙说:“你快睡吧!”说着,把一张薄薄的军用毛毡铺在课桌上,找来了一个山区特有的瓷枕垫在头下,侧身躺在高低不平的床铺上,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那位生病的战士,躺在副官为朱军长准备的床铺上,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望着朱军长酣睡的面容,眼眶饱含泪水,却久久不能入眠。
茂芝会议决策,谱写军史辉煌
深秋时节,茂芝溪两岸芦苇摇曳,田野金谷飘香。太阳升起来了,溪旁的旷地里,穿着米黄色军装的南昌起义军战士正沐浴着晨曦,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理发,有的在擦枪……
中共饶平县委书记杜式哲带着农军兴高采烈地涌来了。大家端着香喷喷的茶水,招呼起义军喝个痛快。茶浓情更浓呀,他们要让转战千里劳苦功高的同志尝尝饶平山区香茶的韵味呢!朱德军长看见农军来了,立即起身与大家一一握手。一位年轻姑娘端上—碗茶水,朱军长接过来,一饮而尽。他和蔼地问端茶的姑娘:“这是什么茶呀?”姑娘听不懂朱军长的四川口音,只是莞尔一笑。杜式哲拉着朱军长的手说:“这是饶平的名产——西岩乌龙茶呀。”朱军长连声称赞道:“好茶,好茶,比俺四川李家湾的绿茶还香呀!”
忽然,路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朱军长机警地扫视路口,只见一名高大的军人飞奔而来,一路烟尘滚滚,似乎还有大队人马跟在后面呢。那军人跑到朱军长面前,他正是二十军教导团参谋长周邦采。
“报告军长,有急事!”
“恩来同志好吗?贺龙军长好吗?”
周邦采欲言又止。朱军长深觉情况有异,立即招呼二十五师师长周士第、党代表李硕勋,七十三团党代表陈毅到旁边的一棵大枫树下详谈。
原来,1927年8月1日周恩来、朱德、叶挺、贺龙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领导北伐部队2万余人,举行南昌起义。3日,起义部队撤离南昌,南下广东,准备以东江为革命基地,夺取广州,再次北伐。9月中旬,南昌起义军经福建抵大埔。在三河坝分兵,主力由贺龙、叶挺率领,进占潮州、汕头,留下十一军二十五师和第九军教育团约2000人镇守大埔三河坝,阻击尾追于后的国民党军钱大钧部,掩护主力部队进击潮汕平原。朱德率部在三河坝激战三昼夜,击退敌人10多次进攻,毙伤敌2000多名,我方也伤亡几百人。10月4日清晨,朱德率起义军从三河坝突围,经大埔的湖寮、百侯,于5日一早到达潮州饶平上饶。万万没有料到,同志们正在休息,准备整装奔赴潮汕与主力部队会师之际,周邦采却给他们捎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朱德同志
周邦采见到亲切而严肃的朱军长和陈毅等战友,好像回到家里—样,觉到热乎乎的。心头一酸,眼眶潮湿了。他接过朱军长递给他的一碗茶,呷了一口,沉痛地叙述主力部队失败的经过……
原来,9月23日,起义军主力顺利占领潮州,24日进入汕头。9月28日,起义军主力在揭阳县山湖与敌激战三天后受挫,向海陆丰方面撤退。30日留守潮州的起义军也受挫,撤出。周邦采从潮州突围后,便带着几十人往饶平方向寻找朱德部队,沿途集结了失散的200多名起义军战士。
战士们听到主力失败的消息,皆骇然失措。
身经百战的朱德望着二十军剩下的四五百人,看着自己所带领的第九军所存的2000余人,深感起义军面临的险恶境况。敌人重兵压境,集结在潮汕和三河坝周围的国民党军队共约4万人,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加上我军连连受挫,主力失败消息传开后,内部思想混乱,失望情绪加重。队伍一无供给,二无援兵,随时有被敌人包围或自我瓦解的危险,应当怎么办?该走到哪里去?
朱德环顾一下身边的战友,只见周士第、李硕勋、陈毅等脸色也十分沉重。这是多么坚强的战友啊!与他们团结战斗,生死与共,不知闯过多少难关,战胜多少困难。看到眼前的这批战友,他立即增强了摆脱困境的信心。
他猛吸一口纸烟,微笑地问:老周、老李、老陈,你们瞧瞧怎么办?
周士第是从团长升任不久的师长,战绩显著。此时他手中摆弄着一段柴枝,在地上划着道道。
“军长,我看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即召开师团营连政工人员紧急会议,统一认识,然后大家分头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先稳定大家的情绪。”李硕勋的意见有独到之处。
“对!先稳定情绪,然后再筹谋下一步的策略。总之,我们这支队伍,是我党唯一留下来的完整建制的队伍,一定要保存下来,万万散不得。下一步,我们就听军长你的了!”陈毅操着浓重的四川乐至口音,充满信心地说。
朱军长听着大家的发言,终于把心放下来了。
于是,他作出决定:由李硕勋、陈毅先召开连以上政工人员紧急会议,把战况讲明,把困难讲清,统一认识;迅速分头到战士中间做思想工作,先稳定全军情绪。然后,在今天晚上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共商决策。
布置完毕,朱军长仰望长空,长长吁了一口气,只见那棵枫树叶色正红。啊!秋天过去了。冬天将要来临,春天还会远吗?!
一个重要的干部会议,也即重要的军事决策会议在茂芝全德学校召开了,参加会议的有朱德、陈毅、周士第、周邦采、王尔琢、杨至诚、赵镕等20多位军事干部。
会议在激烈的争论中进行着。朱德军长披着军大衣,他有时左手托着下腮,专心听取同志们的讨论,有时,在屋子里踱步,陷入深思。是呀,朱军长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者,此时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2000多名战友的命运,决定着南昌起义军的种子的存亡,决定着革命的前途啊……
朱军长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之后,呷了一口茶水,发言了。他冷静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同志们,撤离三河坝,我们还寄希望于前线,现在主力部队失败了,我们失去与党中央的联系,变成一支孤军了!我们只有另想办法,另找出路。起义军主力虽然失败了,但八一南昌起义军这面旗帜不能丢,武装斗争的道路一定要走下去。我是共产党员,我有责任把八一起义军的种子保存下来,把革命干到底!”
会上,有人心灰意冷,提出要解散队伍。在这关系到能否保存南昌起义军的种子的严峻时刻,陈毅挺身而出,坚决表示:“我愿意辅助朱军长,把南昌起义军的种子保存下来,我们这支队伍来之不易,千万散不得啊!”李硕勋、王尔琢等也在会上表态,坚决支持朱军长。会议终于否决了关于解散部队的意见。
会议开了一夜,终于在10月7日上午形成了一致的决议:第一,我们和上级党的联系已经中断,要尽快找到上级党组织,及时与上级取得联络,才能随时取得党对我们的指示。第二,保存这支队伍,必须找到一个可以隐蔽的、可靠的立足点。粤赣湘边是国民党统治力量较薄弱的地方,北伐时期,这里农民运动蓬勃发展,支援北伐军最得力,我们应以此作为立足之地。第三,目前面对强敌,我军孤立无援,不能打硬仗,应该避开敌人,穿插前进。第四,大力开展政治动员工作,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坚决扭转悲观失望情绪,防止自由离队、携枪逃跑,甚至小股叛变等事故。会议的决策概括为“穿山西进,直奔湘南”八个字。
朱军长对革命坚定的信念,似一团火在指战员心中燃烧了,大家情绪高涨,决心跟着朱军长,革命到底,决不回头!
会议结束的当天下午,朱德率部队告别茂芝的父老乡亲,向麒麟岭挺进。县委书记杜式哲和县委委员詹前锋、刘瑞光等带领上饶区赤卫队队员、农会会员100多人,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一路上,朱德不时深情凝视着这位年轻有为的县委书记,一再勉励说:“眼下革命是存在困难,但只要我们坚定沉着,依靠群众,执行党的指示,坚决奋斗,我们是会胜利的。”
登上麒麟岭,朱德亲切地与杜式哲等告别。他深情地说:“式哲同志,送君千里,总有一别,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走后,敌人一定要疯狂反扑,望你们组织群众,坚持斗争。要紧握枪杆子,讲究斗争策略,革命一定能够成功的!”说罢,朱德将1匹白马和12支步枪送给饶平县委。起义军有20多名伤病员不能随队出发,必须留下养伤治病。朱德将早就准备好作为医疗费的100块光洋亲手交给县委委员刘瑞光同志,叮嘱道:“这些同志是我们的革命种子,请县委好好帮助他们把伤病治好。”
随后,朱德率起义军队伍经柏嵩关进入福建平和、上永定,向西穿入粤赣边界,直达韶关、湘南,转战千里,历尽艰辛,于1928年4月到达井冈山,与毛泽东同志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两双改变中国命运的巨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了。当时在井冈山的秋收起义军有1000多人,朱德和陈毅领导的部队有2000多人,加上湖南农军8000多人,合计有1万多人,正式组成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后改称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从此,在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成为中央红军主力。
朱德在与史沫特莱的谈话中,把他在茂芝会议上的决策概括为十二字:“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革命实践证明,茂芝会议是一个重要的军事决策会议,是一次关系到能否保住八一南昌起义成果的重要会议;是决定南昌起义军的种子能否保存下来的会议;是关系到南昌起义军的发展方向和路线的决策会议;是八一南昌起义后起义军从失败走向胜利的转折点;也是与朱德率领的起义军登上井冈山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军部队胜利会师有着重要关系的会议。朱德带领的这支部队,是党领导的身经百战的部队,是党直接领导革命武装斗争的精华,它培育和造就出来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高级将领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和建设社会主义中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南昌起义、秋收起义,更有那井冈山会师,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上,那是创建的辉煌。但鲜为人知的是,如果没有朱德在那粤东北部山村的茂芝全德学校召开的南昌起义军的重要军事会议,作出了“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的决策,也许就只有起义军挥师南下,而没有“湘南暴动”,没有井冈山的“朱毛会师”,更没有中国工农红军的迅速创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史也可能要重新编写。因此,茂芝重要军事会议决策,谱写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的重要篇章。
(姚尚睦 苏丽珊)
羊城兰圃寄情思
在广州60多年的岁月中,我因工作关系,曾先后陪同过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在春节前夕观赏花市,每每都是联想翩翩,深寄情思,满载喜悦心情而归。其中最让我难忘的是朱德对兰花的钟爱。
朱德元帅,是我敬仰的革命老前辈。从延安时期至今,我们还是喜欢称他老人家为“朱老总”。
朱老总不仅喜欢羊城花市,更钟情广州兰圃。在接待工作中,我有幸陪他老人家观赏过春节花市,更值得一说的是,曾陪朱老总四顾兰圃。朱老总酷爱兰花,而且情有独钟。
朱老总喜爱兰花,是大家都知晓的。但他为什么对兰花特别厚爱,却是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了几十年的问题,至今我也只在猜想中寻找答案。
朱老总从1954年2月至1971年下半年,曾来过广州11次,我有幸接待陪同4次。1955年1月,朱老总乘的火车因湖南大雪,铁路电线被冰压断无法正常运行。我奉命到坪石迎接,却被困在坪石两天。后来老人家乘的列车到了坪石,我即上车迎接并陪同到广州。但让我惊奇的是,在公务车的客厅和走廊里,摆满了许多盆兰花。到了广州,所有的兰花都一起搬进当时的小岛(即今珠岛宾馆)五号楼朱老总休息处客厅。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朱老总的爱兰情结。
1957年1月16日至2月13日,朱老总从南宁乘专机先到海南岛,后抵广州。老人家下榻广州后,第一个要参观的地方是兰圃。我当即电话请广州市副市长林西同志在兰圃迎接并作介绍。老人家从进园起即按陈设顺序细致观看,不时向陪同的负责人询问:有多少品种?各个品种来自何地?有无出口?广州有无兰花协会等等。朱老总细说种兰花的好处:除可以为人观赏外,还可以出口为国家创汇。老人家殷切希望兰圃办得更好。这天,老人家兴致勃勃地观赏完兰花后,高高兴兴地返回宾馆。我受到朱老总爱兰的感染,对兰花有了初步了解,也开始爱上了兰花。老人家在除夕前提出要到广州花市看花。这对接待工作来说是个难题,如何保证老人家的安全,便成为我们首先需要解决的大问题。我们和北京来的同志商量,给老人家戴上个大口罩,以免在花市中被群众认出而难以脱身。于是选择在下午近黄昏游人较少时,到西湖路中心花市转了一圈。花市灯花辉煌,百花争艳,在广东音乐伴奏声中,人流如潮,一派娱乐升平的景象,令人陶醉。老人家不顾年迈与疲劳,自始至终呈现兴致勃勃、满怀喜悦的神态,并不时向陪同同志询问有关花的品种、价格及花农收入等问题,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1959年2月,朱德在广州接见运动员
1959年1月22日至2月24日,老人家再到广州,爱兰情结丝毫未减,头一个参观地点仍是兰圃,我又陪老人家到兰圃转了一圈。我预先告知兰圃的同志作好准备,不料老人家看后闷闷不乐地说:“没有什么变化。”我立即将老人家的观感转告给林西同志,希望他能有所改进。
过了两年以后,1961年3月3日,老人家再次到越秀公园参观,并题写了《游越秀公园》名诗一首,抒发了钟爱兰花的情结,后被镌刻在兰圃园内。
1961年3月,朱德在广州兰圃
游越秀公园
越秀公园花木林,
百花齐放各争春;
惟有兰花香正好,
一时名贵五羊城。
朱德
一九六一年三月三日
朱老总对广州特别厚爱,与一般领导人不同的是,他来广州,多数是乘坐火车,每次都在车厢里装上不少盆兰花,来到广州随时欣赏。他如此的喜欢兰花,总让我感到这必定另有深意。
1959年春,为迎接建国十周年,中央在京召开全国外事工作会议和接待工作会议,周总理和陈毅、习仲勋副总理亲自主持。朱光、任泊生、侯甸同志和我参加了外事工作会议后,我和侯甸同志继续参加接待工作会议。会议期间,遇上一个星期日,休会一日,突然接到大会秘书处通知:“南方十几个省的与会代表,上午九时,等候朱老总的接见与讲话。”大家非常高兴地迎接朱老总到来。老人家到后同大家不谈别的事,专谈种兰花的重要性,要求气候较暖和的南方各省交际接待部门大种兰花,力求多出口创汇,支援国家社会主义建设。讲话近一个小时结束后,朱老总在热烈的掌声中与大家告别。朱老总的爱兰情结,再一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经过这么多年,我总试图了解:老人家为什么那么钟爱兰花?为什么对广州的兰圃和花市那么喜爱?从我多年的接触中,深感老人家既是一位身经百战疾恶如仇的元帅,又是一位非常重感情的长者。众所周知,朱老总的前妻伍若兰(1903—1929)是湖南耒阳人,1924年入衡阳第三女师读书,1924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任耒阳县妇联会主席,从事农运工作,1928年参加湘南起义并与朱德同志结婚。接着随同朱德、陈毅率领的部队到达井冈山,任红四军宣传队长、妇运科科长。1929年2月,在江西寻邬项山战斗中,为掩护部队转移,不幸受伤被捕。她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面无惧色、坚贞不屈,于1929年2月12日被敌杀害于赣州,英勇就义。朱老总为此曾题写了一首意义深远的七言诗,以表哀思:
幽兰吐秀乔林下,
仍自盘根众草傍。
纵使无人见欣赏,
依然得地自含芳。
前几年,我曾把我的猜测向来采访我的北京朱德传记电影摄影组的同志询问过,他们一笑置之,既不否定,也不肯定。我想,朱老总大概是以兰花寄托对英烈与亲人的思念吧。这种方式令我感慨无穷。
(关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