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

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

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那年轻人。

《爱》

《爱》可以说是张爱玲最短的一篇小说，描述的爱情场面让无数人动容，一面的缘分，一辈子的心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细细品读这一句，真是一语中的，爱情悲喜的根源全在于是否有不早不晚的缘分。胡兰成也有类似文字：“进山门就望见殿前坡地上有梅花，我心里想‘噢，你也在这里！’而那梅花，亦知道是我来了。”可见张爱玲对他的影响，他也承认，写到有些句子竟像是爱玲之笔。这篇《爱》是根据胡兰成庶母的故事加工而成，在《今生今世》里有一小段，不过却不是桃花，是杏花。

《本草纲目》有：“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故字从木、兆。十亿曰兆，言其多也。”桃树南北皆有种植，早春村庄边，古道边，一树树粉色桃花总让人亲切心安，是极具亲和力的植物。在《异乡记》里有一段：“黄包车谷碌碌地在鹅卵石小弄堂里拖着，两边的高墙上露出窄窄的一道淡蓝的天，墙头上也偶然出现两棵桃树的枯枝。我到这地方来就像是回家来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开篇即说桃花：“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桃花是村中惟井头有一株，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亦依然简静。”说起小周来，引用了一首诗歌《桃叶歌》：“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他只要女子对他痴情，至于他这一面，是芳草处处，情思缕缕，知音易寻，滥情泛滥。

陶渊明《桃花源记》一出，那“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美妙旅程让无数人梦牵魂绕，心向往之。世外桃源是很多文人的终极梦想。“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令人怅惘。

从《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明艳，到“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怅惘，桃花和青春爱情联系紧密。少女的容颜和青春如桃花般刹那芳华，“春日迟迟，女心伤悲”，清·许小蕴《绝句》有：“霏霏自洒临风泪，点入桃花色更红。”林黛玉借一首《桃花行》以桃花自喻，缠绵悱恻，痛惜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大明宫词》里有一段皮影戏的对白：“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什么都没有改变……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桃花之色就是情色，桃花运就是异性缘。不过桃花运太多了就是桃花劫了，杨钰莹唱过一首甜蜜的歌《桃花运》：“风吹桃林满树花，喜鹊枝头叫喳喳，果园的哥哥走了桃花运，姐妹三人都看上他。哎呀呀走了桃花运，姐妹三人都看上他。”歌声甜美，不过果园的哥哥估计做不到左右逢源，很可能苦恼大于喜悦。

多事的东风，又冉冉地来到人间，桃花支不住红艳的酡颜而醉倚在封姨的臂弯里，柳丝趁着风力，俯了腰肢，搔着行人的头发，成团的柳絮，好像春神足下坠下来的一朵朵轻云，结了队儿，模仿着二月间漫天六出轻清的雪，飞入了处处帘栊。

《迟暮》

这个被挖掘出来的张爱玲中学时代的作品，很有琼瑶的意境。

柳树桃花，红花绿树，是春天最常见的植物，色彩明朗清丽，只是在失意人眼中却是“可怜杨柳伤心树，可怜桃李断肠花。”（《今生今世》）

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振保的扇子却还是空白，而且笔酣墨饱，窗明几净，只等他落笔。

《红玫瑰与白玫瑰》

《桃花扇》是清·孔尚任写的戏曲，侯方域和秦淮名妓李香君相恋，桃花扇是定情之物，李香君为反抗阮大铖，撞头毁容血溅桃花扇，扇上血迹被点染成折枝桃花。人生的外表虽然靓丽，却是心血染就，普通人的一生也就这样罢了。这个比喻和“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类似。

这艾许小姐抿着红嘴唇，不大做声，在那尖尖的白桃子脸上，一双深黄的眼睛窥视着一切。

《红玫瑰与白玫瑰》

那次她到南京去住在他们家，早上在四合院里的桃树下漱口，用蝴蝶招牌的无敌牌牙粉刷牙，桃花正开。

《相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