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哥的布丁
教室。
“黑鹭导师！黑鹭导师！”布布路大着胆子上前把黑鹭拍醒，“您刚刚讲到战斗策略用白鹭导师的一尾狐蝠举例，已经发了将近一分钟的呆了！”
黑鹭怔了一下，读出布布路的唇语，心底不自觉地有些歉意。是他浪费了学生的宝贵时间。“抱歉，这节课你们先自习，我要思考一下。”黑鹭导师难得一见地放宽了他的要求，众位预备生自然认真学习。
黑鹭坐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的绵绵秋雨。他刚刚，想到了哥哥——白鹭。
自从上次从彩林城回来后，白鹭就卧床不起将近一个月了，虽然说是受了点伤，但也不至于要那么长时间恢复啊……黑鹭发自内心地感到奇怪与担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哥哥曾经可是暗部成员啊！
我也二十三了，自己要开始学会照顾哥哥了。想必经历了幽灵岛的战役，自己也该成熟了不少呢。嘴角爬上一丝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笑意，白鹭，你一定会没事的。要知道，你可是我的哥哥。
修长白皙的左手不自觉地扶着雕花的窗框。窗框左下角有着一个双子座的标记。那是他和哥哥幼时同窗，悄悄刻上去的。还记得那时自己不小心划伤了手，被哥哥好一顿责备。想着想着，似乎看见当年一黑一白的两只团子，在这间教室里搞怪的情景。那时自己老是拉着哥哥到处跑，结果每次摔伤的都是自己。
是啊，那是他的哥哥。
刚刚放松了心情，却看见一众预备生惊诧地抬头看着他。狮子堂张开嘴，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语速很慢，语义却犹如天雷。
“刚刚广播通知，让黑鹭导师您单独前去院长室！”黑鹭挥挥手示意安静，心头不祥的预感却飞速增长。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没过几分钟，就已站在院长室门口。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敲响了院长室的门，然后推门走进。“院长，什么事？”黑鹭第一眼看见了欲言又止的院长和神情凝重的科娜洛。心头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往常一丝不变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
“白鹭他……”院长沉痛地点点头，不忍直视黑鹭的眼睛。科娜洛皱眉着缓缓道：白鹭在彩林城和红鹭对峙时被射伤，据科研室的人化验伤口处的成分才知道那是一种具有烈性传染性的病毒。”科娜洛咬着牙，逼迫自己吐出一个个僵硬颤抖的音节，“现在白鹭身上的病毒还在沉睡状态，最多一周就会苏醒。也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科娜洛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大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黑鹭的心脏，他顿时呼吸困难，身体摇晃了几下。
院长沉痛地接下了科娜洛的话：“病毒的传染性极强，我已向管理协会和蓝星各大家族发送了请求，希望他们能帮帮白鹭，帮他逃脱病毒的魔爪。”
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劈进黑鹭强大而又坚韧的神经。他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如刀似剑。“那些病毒是食尾蛇……吗？”轻声但却执着。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黑鹭沉默半晌，指节发白的右手按在桌子上。“我知道了。”
“院长，准我休一次长假，我想好好陪陪他。”面对黑鹭那样的眼神，尼科尔院长无法说出拒绝他的语言。
“我想陪陪我哥，我长那么大了还没有好好和他说过话。”声音很平静，却带着难以言喻的不舍和哀伤。微微颤抖的尾音，泄露了黑鹭此刻真实的情绪。
哥他，现在应该知道吧，也好。
黑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医疗室。
病床上赫然是白鹭的身影。心被狠狠捏住，痛从心底袭来。白鹭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浅显均匀，让他的心一阵阵的疼。哥，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接受这般痛苦啊……
黑鹭在床边坐了很久，盯着哥哥的侧颜，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好似马上就要苏醒一样。
他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酸，哥哥一直替他遮风挡雨，把一切都默默承受。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有些不称职呢，从彩林城回来后也没有怎么看过哥哥的伤势，只剩哥哥一个人默默地处理伤口......黑鹭叹了口气，走出医疗室。
科娜洛居然在门外等候。“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黑鹭耸耸肩：“没醒，再等久一点吧。”
接下来没有哥哥的一周自己会怎样？黑鹭自己都不知道。
【周一】
黑鹭心事重重地走进教室，正在打闹的吊车尾小队四人立即停下来，看着黑鹭的神情中带着些许复杂。黑鹭定了定神，说：“上课！”......傍晚，黑鹭去了一趟花店，买了一束蔷薇，作为白鹭的弟弟，他自然是知道哥哥虽有刚强的外表，内心也是很柔软的，毕竟哪个男人会喜欢蔷薇花呢？
“就你这脑子，自然是不懂其中的含义。”哥哥曾经没好气地对他说。
黑鹭走进医疗室，白鹭的头上依然插着数十根大大小小的吸氧管，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黑鹭把蔷薇花放在床头，凝神几秒，转身离去。
但愿蔷薇花盛开之时就是哥哥醒来的时候。
【周二】
一大清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吵醒了黑鹭，“干什么干什么！”他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开门，不想却是科娜洛站在门外。
“你......你......怎么来了......”黑鹭的气势瞬间焉了下去，赶紧披了件大衣。
科娜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激动：“黑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鹭身上的病毒我已经找到解救的方法了，不过......”
“不过什么？”黑鹭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说到一半。
“不过这种病毒的解药我这里只研究出了一半，另一半要你的学生——帝奇·雷顿的家族炼金师来帮忙研制。”科娜洛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黑鹭一听希望来了，拔腿就往教学楼里冲。“你冷静一点。”科娜洛一把拽住他，“尼科尔院长已经发了求助信了！”黑鹭强压着心里的激动，洗漱完毕就抱着一沓卷子飞奔去教学楼。
哥哥！加油！有希望了！
【周三】
“哥！”刚刚回到宿舍的黑鹭，就扔下包急匆匆地跑去医疗室。
白鹭一脸苍白地坐在床上，眼睛里有淡淡的光彩，他正抱着一尾狐蝠梳理毛发，黑鹭欣喜地嚷道：“哥！你醒啦！”
白鹭依旧是板着脸，嘟囔道：“大惊小怪。”但脸上泛着一丝柔情。
黑鹭上前摸了摸一尾狐蝠，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一尾狐蝠会意。一尾狐蝠眼里掠过一丝悲伤。黑鹭拍拍它的头。
“黑鹭，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白鹭将一尾狐蝠收进卡里，眼中掠过一道伤感。
黑鹭歪头想了想，说：“没啥想要的吧......”
“我给你做一碗布丁吧。”
哥哥会做布丁？他他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黑鹭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不喜欢？你当你以前吃过的布丁都是买来的吗？”白鹭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不是，哥，你都伤成这样了，我们去外面下馆子不好吗？”黑鹭堆起笑脸，说。
“......”白鹭理都没理他，把被子一掀，脚步踉跄地朝宿舍走去。
“哎哎哎哥，我扶着你！”黑鹭被这个场景一吓，慌忙馋着白鹭的胳膊。
白鹭双眸中泛起阵阵涟漪。
（宿舍）
黑鹭坐在床上期待地看着厨房门口，哥哥的布丁会是怎么样的呢？
一碗布丁。没有什么花俏，却别有用心地刻了一对飞鸟。鹭。一黑一白。格外暖心。黑鹭记起他过生日时，布丁上也是这个样式。果然是哥哥亲手做的啊。心里暖暖的，果然，这就是哥哥对于自己的心吗？芒果味的布丁，回味无穷。不算太甜。却让人觉得充实。自己已经有快一年，没有吃到哥哥做的布丁了吧？要不是白鹭证明，他打死也不信这么好吃的布丁是哥哥做的。
“嗯？怎么样？”白鹭转过头来，逆光的脸颊有些不太清晰。白发被暖黄色灯光穿透，留下温暖的光晕。
“你知道了？”黑鹭咬着牙关没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响。
“嗯。”白鹭淡淡地回应，“放心，我能挺过来。”
黑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着哥哥消瘦的身躯，心里怎么也平定下来。
黑鹭请了假，白鹭却非要拉着黑鹭去给学生讲课，理由是他不在，黑鹭也不在的话，吊车尾小队就肯定无法无天了。黑鹭没有错过，白鹭提起“吊车尾小队”这五个字的时候，神情里不经意间发散出来的自豪。是啊，那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学生。那帮家伙应该也已经凭借着扒门缝的功夫得知了白鹭的病。再瞒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叫他们这两天别闯祸了。黑鹭走进教室：“同学们，由于我哥......”他眼眶一阵发酸。如果白鹭真的这样正常平安，该多好。
全班同学的眼睛一暗，这一个月来，白鹭导师的伤势听说是越来越重了，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天知道他们多想念严厉却不乏稳重的白鹭导师！白鹭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在这一刹那却留意到精英队和吊车尾小队八人微有些不同的神情。狮子堂、朔月、帝奇三人的欲言又止，十三姬和赛琳娜的眼眶微红，饺子的左手将焦急不已的布布路按在桌上，隔着面具他可以感觉到饺子那担忧的目光。难得来听课的阿不思看不出表情，但明显没有处在禅定状态。感受到白鹭冷峻中夹杂着些许恳求的目光，八人沉默了。
帝奇悄悄从后门走出教室，对白鹭微微点头。两束目光相对，白鹭读出了千言万语。最直接的一句话是：“白鹭导师，我答应你，我姐姐明天会来学院见你的。”
但是白鹭没有错过，在刹那间，帝奇眼里那一丝丝不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