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扶摇
清晨，琅琊峰青色石板铺成的小道之上，四辆相同的马车急驰而过。
为首马车之上，坐着一个身着血红色长袍的少女，她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长鞭，直奔山下而去。
行至长君山外，躲在暗处的人看到相继出现的四辆马车均是面面相觑。
宽敞无人的官道之上，黄沙漫天，一辆马车缓缓而至，行至一处断壁之前缓缓停下。
马车中，身着青衫的男子缓缓撩开车帘，目光扫过后面清一色的红袍人，目光中带着了然，然而他却只是缓缓开口：“谢姑娘不用在意他们。”
话音落下，谢西辞抬头，她看到了临于苍穹之巅的那个绝世女子。
身着一袭白色长袍的女子迎风而立，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谢西辞挥舞马鞭，伴随着嘶鸣之声在官道之上狂奔。
便如同萧君泽所言，那些人站在原地，目光同时落在那名女子身上，眼神中满是忌惮之色。
“离画师叔一人能对付他们？”
“师父如今已入无上仙者之境，这些人于她而言，并没有威胁可言。”
女子迎风而立，周身迸发而出的清冷倨傲之气在山间回荡，如同一阵愈演愈烈的长风。
依然面若少女的绝世剑客再临凡世。
高峰山下，一位身着血红色长袍，两鬓已经斑白的老者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离画，好久不见。”
离画微微侧眸，目光从老者身上扫过，却是如同锋利的刀刃倾泻而下。
“聒噪，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老者捋过花白的胡须，他看着女子手中那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眼角眉梢是藏不住得嘲讽之色：“十三年前，他就是拿着这一柄望天，死在老夫一支凤羽之下。”
离画手握长剑，剑身之上滚滚惊雷涌动，不断有雷霆蔓延，她转身，剑尖所指是那清一色身着红色长袍的老者。
他们是凤凰教中，实力能够排进前五十的高手，就在十三年前，他们也曾如同今天一般倾囊而出，在一座青山之下斩杀一人，而被斩杀的那人，便是曾经一骑绝尘踏入，踏碎整座皇都的谪世仙人。
离画垂眸，目光森冷：“既然你提起了，那就新仇旧帐一起算吧。”
话音落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长剑缓冲而下，仿佛在一瞬间划破天空，撕裂长风，又仿佛经过数千春花秋月的更迭，漫长无期。
剑身向下，化作无数柄虚幻的月白长剑。
“万剑归宗。”
老者长袍飞扬，双掌合十立于胸前，一朵火红色的凤羽夹在两指之间，其间蔓延着诡异的黑色雾气。
老者挥袍猛地一掷，一片凤羽划破长空，带着无上之势奔向山峰之上的女子。
离画面不改色，依然是一副清冷淡然的目光，她抬手轻轻压下，漫天望天剑的幻影如同离弦之箭迸发而出。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便尽数收敛。
只见，那倾斜的剑雨却只是擦过破空而来一支凤羽，直奔老者。
凤羽划破天际，直接刺入女子的眉心，黑色的雾气萦绕，然而却又在转瞬间消失。
老者眼眸微动，眉头不竟蹙起，他的目光落在离画身上，只见那绝世白衣女子的身侧不断有雾气萦绕。
老者轻声喃喃，分辨女子身侧雾气的颜色：“一、二、三、……二十五、二十六……”数到这里，女子身侧的雾气开始缓缓退去，消失于无形。
他眉头渐渐舒展，嘴边浮现一抹笑容：“你只逼出了二十六种毒素，还差一种。”
闻之立于苍穹之巅的绝世女子，温婉一笑，然而笑容落在老者眼中却成了调戏。
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离画紧接着得一句话，让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碎。
“我知道，我想将这最后一种送还给你。”
一只带着诡异黑色雾气的凤羽凭空出现，落在离画掌心之中，只是轻甩长袖，那支凤羽便破空而出。
当年名震四方，被称为谪仙人的少年死在了聚集二十七种毒素的凤羽之下，这是凤凰教中，除去凤凰弹唱这样强大的法阵之外，杀机最重的事物。
在聚集二十七种毒素的毒坛之中，浸泡七年所炼制而成。
若想在这样一支凤羽之下逃生，无疑需要达到第五境的实力，成为那真正的无上仙者。
苍苍百年，入那无上仙者之境不过寥寥，当年的那个绝世的少年做不到，如今琅琊堂堂主做不到，凤凰教教主，七竹楼楼主亦也做不到。
然而今日，这位一直以清冷剑著称的离画却做到了。
老者半跪在地呕出一口鲜血：“你竟然入了第五境。”
立于苍穹之巅的女子，淡淡一笑，潇洒悠然：“我的徒弟资质平平，如今二十岁便入了第四境，放眼整个江湖，能与其匹敌者，也不过了了，而我作为他的师父，自然要强过他。”
话音落下，那身着白衣的女子又是一剑落下，高峰之下，便是一片血腥之色。
远处，一处峡谷之中，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挡住了来自七竹楼的人。
男子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对面的人看着他，神情中分明带着几分忌惮之色。
若是这个人真的动手，他们今日或许便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然而，却听男子开口，一身青衫在风中飞扬，如同一位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我不想与七竹楼为敌，现在你们退走，我不会拦你们，离画去了凤凰教那边，以她的行事风格，还有他们之间的恩怨，她绝对会将凤凰教派出的人全部绞杀，你们现在退走，未来会有一段时间压过凤凰教。”
话音落下，站在最前面的白袍少年薄唇轻泯，斟酌许久，他挥了挥手，带着清一色的白袍之人离去。
行至远处，他转身回眸，却见立在那里的一抹青色身影已经消失。
“皇城之外的势力或许你们可以帮他铲除，但入了皇城便不一样了。”
一抹金色余晖洒在青衫男子的长袍之上，此刻，他亲眼目睹了高峰之下，血腥的一幕。
那里一个白衣女子倚剑而立站在一片血海之中，白袍之上却未曾沾染半点污渍。
离画转眸，她看着那个青衫男子展颜一笑，这一次其中不参杂任何情绪：“无忧兄。”
“事情结束了，之后的事，要靠那位王爷自己去解决，你可以放下了，顺着这条垂天之幕扶摇而上。”
血海之中，此刻那一抹莹白是如此耀眼，她垂眸：“他不是自己，他有很多朋友，现在身边又多了一位追随他的少女。”
话音落下，她纵身跃起，手中莹白色的长剑直冲天际，一抹白色绝世的身影消散于阴霾之中，只留下一声寂寥悠长的回响。
“无忧兄，有缘再会。”
山脚下，看着扶摇直上的身影，男子一身青色长衫飞扬，他陪了十三年，爱慕三十年的女子走了，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生活了五十年的北衡，没有回头。
他自认是比不过当初那个骑马踏碎皇城的绝世少年。
他能做的，或许便只是，祈祷他爱的女子可以找到追随了多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