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奶奶探病
徐梦一进小区，马上赶去秦奶奶家。已经时近中午，李恺便陪徐梦去拜访秦奶奶。
秦奶奶的独生女儿早年去澳大利亚留学，然后就嫁在那里了，几年都难得回家一次。
秦奶奶的丈夫被确诊患膀胱癌后，秦奶奶细心服侍，丈夫带病活了十二年才走。
那些日子，秦奶奶担惊受怕，时刻怕丈夫的病情恶化，癌细胞扩散，离开自己。不仅对丈夫进行专业治疗，连民间偏方也用上了。自己虽然也是学医出身，面对死神的光顾，也依然会急病乱投医。
丈夫前前后后病了十二年，秦奶奶所有的耐心也消磨殆尽。以致在后来，丈夫死，或者不死，她都变麻木了。丈夫走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长气，觉得终于完成了任务，甚至没有任何悲伤。
一个人才轻松自在地生活了两年，又觉得一个人的日子还是孤单寂寞冷。但是自己也没想要去找个老来伴陪着。
老年人找伴不是件容易的事，各人生活习惯不同，家庭背景不一样，文化素质也不一定对等。合不合得来？有没有话说？都未知。
比不得年轻人谈恋爱，有长长的未来可以共同经营，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向前奔，会共建一个家庭，生共同的孩子，互相扶持，努力奋进。
老年人来日无多，谈爱太老，谈死太早。也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一起说说彼此投机的话，共同吃吃饭，散散步，图家里有个喊得应的人。
可是，这个人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身体还健康。并不是能睁开眼睛，能喘气就可以。
秦奶奶受够了服侍病人的苦。病人病着，身体不好，心情也会变坏，怕痛、怕死、怕被抛弃，整天胡思乱想，还时不时发无名火，一点也不体谅服侍者的心情和感受。
好不容易认识个老余头。他年轻时肯定是个帅哥，八十岁还是风度翩翩，讲话风趣幽默，知识也渊博。秦奶奶是一见面就被他吸引住了，还是她主动搭讪人家的。一聊，两颗心就走近了。本来以为多少可以在一起过几年愉快的日子。
可岁月不饶人。才结识不到一个月，老余头就病了，听徐梦说，还病得很重。这老年人生病，不比年轻人，治个三五几天就会恢复如初，活蹦乱跳又是生龙活虎。
老年人身体的零部件都已磨损，维持整部人体机器的运转已是举步维艰。一个零件或部件坏掉，牵一发而动全身，整部机器就有可能停摆。就算还能免强维修，也会坏了这里坏那里，最后把主机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秦奶奶看到徐梦上门，她的脸很不好看。这是强迫捆绑来了！强迫还不成买卖呢，捆绑又怎么会成夫妻？这位太平洋的警察，管得还真宽！
徐梦好说歹说，求秦奶奶去医院看一眼余爷爷，只求帮助余爷爷恢复身体，绝不奢求其他，更不敢企求秦奶奶承诺什么。
可秦奶奶就是不松口，徐梦越说，秦奶奶的脸色越是铁青。最后简直忍无可忍。
秦奶奶质问徐梦：＂现在的父母都不能干涉子女的任何选择了，怎么？你要干涉我的选择吗？我不去看老余头，我犯法了吗？还莫说他病了，他就是死了，与我有何相干？我就是不去！我死也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徐梦被秦奶奶诘问得目瞪口呆！秦奶奶怎么能这样心硬如铁呢？就算她与余爷爷往日无恩，但近日也无仇吧？好歹相识一场，看看又会怎么了嘛？
看徐梦还想软磨硬泡的样子，李恺一把将徐梦扯了出来。再纠缠下去就是无理取闹，强人所难！
李恺看不明白徐梦为什么会如此糊涂，做不到的事硬要去撞南墙？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帮余爷爷，余爷爷只是她的一个普通顾客，只不过是除了姑奶奶外第二个患了重病的老人。以后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她手里有几百个老人，现在还没碰上离世的，如果这样处事，她还要不要活了？
徐梦不管李恺怎么想，帮不到余爷爷她就是心里难过，都难过得要死了！本来是不难做到的一件事，怎么到了她手上，就这么难处理？
徐梦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力有限，第一次懂得并不是什么事自己都能把控，除了自己的命运可以自己做主，别人的命运她还真不能主宰！
这样的挫败感使徐梦垂头丧气。她跟在李恺的身后，默默无语地回了自己奶奶家。
一进门，奶奶看到徐梦脸色不好，灰头土脸，不知在哪里受了什么气？关心地问：＂小梦，你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奶奶去帮你教训他去！＂
奶奶的两胁插刀是很温暖人心，可这是教训能解决的问题吗？徐梦不知从哪说起，瞠目结舌。
还是李恺善解人意，把余爷爷与秦奶奶的事，一五一十向奶奶说了个清楚明白。
奶奶见徐梦如此为难，马上见义勇为。＂小梦，多大点事！你别难过了啊！奶奶替你御驾亲征，见见那个老余头，陪他聊聊天，哄哄他开心，这件事就妥了！＂
徐梦啼笑皆非。她想说：奶奶呀！这种事能代替吗？汝非彼，焉知老鱼头之乐？
有总比没有强吧？兴许青菜也能代替萝卜？不试试怎么知道？奶奶以前还是处级干部呢！
既然奶奶愿助她一臂之力，徐梦也不妨试试。氨苄青霉素能消炎，说不定头孢更行。
＂谢奶奶鼎力相助！＂徐梦抱拳作揖，事情一想开，她就顽皮起来。
吃过中饭，徐梦和李恺提了套碗一同去医院送饭。徐梦告诉余爷爷，她奶奶吃晚饭的时候会来医院看他。
说得余爷爷一愣一愣，半天都想不起来徐梦的奶奶是谁？
徐梦也不解释，就让余爷爷东想西想吧，放下对秦奶奶的执念就好！反正杨勇在这里陪他，够他问一下午的了。
杨勇看到徐梦与李恺同进同出，特别刺眼，很想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但他不敢。徐梦现在就是王母娘娘，他根本得罪不起。牛郎织女，王母娘娘都能让他们天河相隔。他杨勇要是去掀徐梦的逆鳞，他不知徐梦会干什么？
还是先忍一忍吧！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徐梦坐李恺的车，一同回了财经大学。
晚上去医院的时候，奶奶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件银灰色的长款羽绒服，戴了同色的贝雷㡌，搭了深红色的羊绒围巾，很是知性优雅。仔细看看，奶奶六十多岁的人了，头上没有白头发，脸上的皮肤也很细腻，没有明显的皱纹。容貌在同龄人中还很出众，气质也特别的好，是知识女性型的。也许是现在不做饭的缘故，还没有半点烟火气。
徐梦自己看了就很满意。比起秦奶奶，自己奶奶年轻漂亮多了！
徐梦打趣奶奶：＂我奶奶可是个资深美女！那个老鱼头，怕是见了您，要自动送上门，给您炖汤喝了！＂
奶奶轻轻打了徐梦一巴掌。＂叫你胡说八道！我不去了！让你跪着去求那个秦奶奶！＂
＂奶奶，您可不能这么狠心！孙女这么为难，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徐梦还在继续贫嘴。
奶奶接过叶家慧递过来送杨勇和余爷爷的饭菜，转手就交到了李恺手上，挽了徐梦的手，推了她一下：＂走啦！＂
＂奶奶真好！＂徐梦说完，在奶奶脸上＂吧唧＂了一下。
李恺跟在徐梦和奶奶身后，看徐梦此时完全像个撒娇的可爱小女孩。不知她还有几面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过真的很好！徐梦并不是个事业狂人，她也有可爱、俏皮、倔强、多愁善感的多面，是个十足十的小女人。越了解越喜欢这样的徐梦！
奶奶与徐梦、李恺抵达医院后，徐梦向余爷爷介绍：＂我奶奶来看您老人家了！您好些了吗？＂
余爷爷看了看奶奶，看到她端庄优雅，虽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面是见过的，没有深交而已。又听说是徐梦的奶奶，很是感动。
＂大美女移步前来探病，老夫何德何能？实在是有愧，担当不起啊！＂遂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握向奶奶。
余爷爷文诌诌的一句话讨了奶奶的欢心，奶奶忙上前接住了余爷爷的手。问：＂余老，您好些了吗？＂
余爷爷眼眶顿时湿润。回话：＂搭帮您孙女他们搭救及时，算是转危为安了。要不，哪还有眼福见到您。＂
余爷爷句句话都让奶奶听得高兴，奶奶心情大好，便说：＂我跟我孙女给您和小勇送了饭来，你们先趁热吃，我们等会再聊。＂
＂好！＂余爷爷也心情好了很多，不似之前死气沉沉，眼睛有了神彩，乖乖地应下，开始吃饭。
徐梦与奶奶和李恺便出了病房，在外面的走廊坐椅上聊天。
＂这个余爷爷以前是干什么的？气质不错哦！生了病身上还干干净净的，挺讲究一老头。＂奶奶问徐梦。
＂奶奶，余爷爷是个高级工程师，退休前好像在电子研究所工作。他年轻时应该很帅气，现在也算得上是个老帅哥，只可惜年纪太大了！＂徐梦实话实说。
＂没什么好可惜的，人人都会老。这是人生的自然规律。＂奶奶淡淡地说，陷入了沉思。
徐梦不知道奶奶在想什么？总不至于来医院探个病，就对余爷爷认真了吧？
秦奶奶宁愿死，都不想再搭理余爷爷了。余爷爷都八十岁了，心脏还有病，奶奶这一出手相助，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徐梦心乱如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来都来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二十分钟后，徐梦三人回到房里，余爷爷和杨勇已经吃完了饭，杨勇把碗都洗好了。
＂老大，余爷爷今晚吃得好开心，把中饭吃不进的那些都补了回来。＂杨勇高兴地向徐梦汇报。
＂哦。那就好！＂徐梦回话时没看杨勇，眼睛瞄向了余爷爷，只见奶奶与余爷爷相谈甚欢。
徐梦想跟余爷爷落实请护工的事，谁的学习也不能耽误。见奶奶正与余爷爷聊得热火朝天，不想马上打扰他们，只好去外面转了转，买了些水果回来。
再进病房，见余爷爷跟奶奶不仅正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下意识的把手也拉上了。李恺和杨勇都不知去了哪里？
徐梦将刚买的桔子苹果递给两位老人，对奶奶说：＂奶奶，我想跟余爷爷商量一下请护工的事，我公司的员工都要读书，不能陪护余爷爷。＂
余爷爷还没开口，奶奶就笑眯眯的表态：＂小梦，不用请护工，你余爷爷自己能下床上厕所，能自己吃饭。白天我没事，我来陪你余爷爷聊聊天。晚上让杨勇陪夜，他反正在家里客厅也是睡，把折叠床搬到医院也是睡，让你余爷爷再付杨勇一份工资，就辛苦小勇了！＂
李恺和杨勇正好进了房，听到了奶奶为余爷爷做主。
＂好！好！好！＂余爷爷十分听话，马上把自己的工资卡交到了奶奶手上＂您看开多少工资合适？麻烦您帮我去银行取些钱出来付给小勇。＂
奶奶也没客气，接过卡应下：＂那毎晚就补贴一百吧。小勇，奶奶替你做主了哦！＂
奶奶又安排李恺和杨勇：＂小恺你帮个忙，和小勇现在回去，把小勇的床铺搬过来，再接我和小梦回家。＂
徐梦还想说什么，被李恺一把扯了出去。杨勇没提反对意见，默默地跟着徐梦和李恺回家搬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