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开岁的日子,开岁又叫辞旧年。每年到了这个日子,宫中都会开宴庆祝,从中午举行到夜幕降临方才结束。参加宫宴的都是王公大臣,还有后宫妃嫔以及朝臣们的家眷。
一大早李沉兰就被李明月叫醒,两人相伴着前去正殿里给太尉和李夫人拜年讨彩。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愿父亲母亲新的一年里万事胜意,身体康健,平安顺遂。”二人异口同声,放眼望去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情态。
“好好好!快些起来,为父一早给你们备的辞旧茶,也愿你们二人辞去往年的风尘,新的一年都能无忧无虑。”李太尉也是高兴,满眼的慈爱。下人们忙将辞旧茶俸了上来,李沉兰微微抿了一口,那味道甜中带苦,到让人不好琢磨。
反倒是李明月,满满的喝了一大口也不知品没品出味就笑的欢喜。“父亲每年都为女儿准备辞旧的茶点,女儿还记得去年是八仙粥,那味道甜滋滋的,女儿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哈哈哈,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顽皮。你瞧瞧你姐姐,怎么说也是跟沉兰一起学习礼教的,如何你就没姐姐沉稳。”
李明月听了却也不恼,她一直以来走的都是活泼顽皮的路数,在太尉面前一直表现的天真。
“父亲真是偏心,二姐姐一回来您就总夸二姐姐,明月以前也总是被您夸奖的,现下都被二姐姐抢了去。”
李沉兰本还坐那看着这出父女情深的戏码,不曾想太尉突然把火势扇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父亲你看,三妹妹这是吃醋了。”
“你这妹妹向来是个醋罐子,沉兰习惯就好了。”
“儿子来晚了。”说话间,李云浩领着徐姨娘的儿子李云棋进了门。那娃娃丁大点,太尉又是老来得子一家子自然是对他疼的不行。
“爹爹!”李云棋奶声奶气的这么一喊,直叫的太尉欢喜的不得了。就连平日里较为冷淡的李夫人也是满面桃花的抱着李云棋逗弄个不停。
二老逗了李云棋好一会,太尉才又看向李沉兰三人。底下李沉兰依旧是默默无声的喝着茶,李明月倒是活泼的依旧时不时跟李云浩说上几句,只是李云浩也是淡淡的,不太做声。
太尉咳了两声,见三人将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才开口:“你们三人是难得聚到一起了,浩儿啊我早提醒过你平日里多陪陪妹妹们,你看看你跟她俩疏远的。”
“父亲教训的是,前阵子朝中事情多,倒是忘了寻二位妹妹聊聊。这不,今天辞岁,我特意给二位妹妹买的首饰,一来是辞岁的礼物,二来也为鲜少陪你们赔个不是。”说着,李云浩身后的下人将一早端着的礼物挨个送到李沉兰二人手上。
李沉兰的是一个素玉梨花流苏簪子,淡雅的很却也极衬自己。李明月的是对桃花琉璃耳坠,李明月素爱粉色,如此一对耳坠再配上一身淡粉纱裙,极是好看俏皮。
“大哥就是好,这耳坠子明月上次就看上了,没想到今儿大哥就给明月送来了。”李明月说完又侧身看了看一旁李沉兰的礼物,瞧着一片白嘴角不禁嘲讽的勾了勾。“二姐姐这簪子素的很,大哥也太不注重女儿家心思了。”明明很是淡雅的簪子,到了李明月嘴里倒像是个丧礼上带的东西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李明月的意思,无非是接着玩笑的话踩上李沉兰一脚,让人觉着李云浩不待见她罢了。可是李云浩却是没打算惯着她,怎么说李沉兰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同胞妹妹,哪怕不是亲的,但到底说出去比这个庶出的妹妹好听。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什么人配什么首饰,二妹妹沉静温婉的很就想着梨花配得上她。听三妹妹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不是那意思,大哥……”
“好了,说来我跟你们母亲也给你们四个准备了辞岁的礼物,吴管家。”不等李明月解释,太尉就打断了她。李明月一瞬间只觉得脸上烫的不得了,忙禁了声老老实实的坐那。
“我年纪大了,也不知你们喜欢上什么,就给你们准备了几匹缎子,回去你们做几身衣裳。”
“多谢父亲母亲。”
“行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沉兰留下,我有事交代你。”
待众人走后,屋内只剩太尉和李沉兰二人。太尉使了个眼色让吴管家站在门外守着,这才同李沉兰说话。“今晌午宫中宴会,你也得去。这阵子同何姑姑学的如何?我听何姑姑反应你底子不差,比起自小长在府里的明月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姑谬赞了,沉兰自知天资不足比不得旁人,自然得加倍努力些。”
太尉听着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后有交代了晌午时宫宴上要注意的事项,眼瞧着时辰不早了,才放了李沉兰回去。
碧熙苑内李明月一回来就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起来,瞧那台面上摆的琳琅满目的珠翠饰品,李明月是戴戴这个不满意,试试那个嫌小气,旁边伺候的侍女弄的是手忙脚乱。
“这个不行,前年端阳宴上戴过了,侍郎府家小姐还夸赞过,今年再戴还让人以为本小姐就这一个簪子呢。”侍女听着忙又换了一个海棠珍珠簪,可李明月又嫌珍珠普遍不出众,非是不允。
“小姐,这头饰咱都试了一圈了,还没有合适的么?”
“大哥这次送的耳坠极好,很衬我那套留仙裙,只是这头饰我倒是怎么搭都不好看。”李明月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说美若天仙却也是风姿绰约,怎么就是怎么打扮,怎么不满意。“对了,本小姐记得上次同兵部尚书家小姐去南街买的那套首饰呢,去给我寻来。”
李明月的首饰衣衫大多都是一个色泽,果不然侍女很快从柜中寻来了一巴掌大的盒子,里面是一套金丝桃花头饰。一支桃花盛开,尾部追着珍珠流苏,另一边镶嵌着朵朵花苞,一套戴在李明月头上煞是好看。
“我们月儿真是漂亮。”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的肖姨娘,此刻也是忍不住的赞叹。
“自然,姨娘放心,凭女儿的美貌她一村野俗女也配同我争高低。”
另一头刚回到潇雨轩的李沉兰,还没坐下歇上一时半刻,太尉就派人把自己进宫所要穿的衣服首饰都送了来。李沉兰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干脆让挽春几个伺候换衣服。
太尉送来的是一套月牙凤尾罗裙,月白色的裙摆上绣着串串铃兰花,花蕊上皆是缀着珍珠。李沉兰只叫人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型,簪上李云浩方才送的梨花簪。一身洁白如玉,衬的李沉兰恬静高雅。
“今儿是喜庆日子,虽说二小姐向来穿白裙,可今日赴宴老爷怎么还配的白裙。”辞岁迎新,人们向来是喜欢一身红色喜庆,也难怪收秋抱怨。
藏冬听这话倒是不以为意:“我到觉着不错,咱们小姐本就安静,这身衣裳更显气质。”
李沉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略显朴素了些,但向来太尉此番安排定有他的道理。许久,才道:“我记得上次大哥出去同贵家少爷打猎,给我送来了一身貂绒毛的斗篷,你拿来给我披上。”
“是了,小姐还特地让奴婢挑了淡湖蓝色的料子做的,奴婢这就寻来。”配上点蓝色倒也不算太素。
待收拾的差不多,外头人过来传话说入宫的马车都已在府外备好了,太尉一行人也都动身去了大门了。
“挽春同我入宫,你们三人守好潇雨轩。”吩咐完,李沉兰也起身往府外走去。
“二姐姐这身倒是素净。”李沉兰刚到大门口,就见一身华服的李明月站在一旁等着。
李沉兰也是客套:“三妹妹这身真是好看,就连姐姐看着都喜欢的不行。”
两人一人一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太尉一行人也就到了。按着规矩,官员只能带着正妻和儿女入宫,李云棋太小,因此一同去的除了李沉兰二人,就只有李夫人和李云浩。见李沉兰打扮得体,太尉也毫不吝啬的投去赞赏的眼神。又四周看了看,见人都到齐了就下令出发。
马车统共三辆,太尉和夫人一辆,嫡出儿女一辆,李明月是庶出便单独坐一马车。车内,李沉兰第一次同李云浩单独在一个空间里,因着不了解他,李沉兰难免有些紧张。
“你紧张什么?”
“我不了解你,自然害怕。”
李云浩听这话,却忽然笑出了声。李云浩不似寻常官家子弟,虽也会些功夫,但生的清新俊逸。若不是说话冷冰冰的,只让人觉着是个风度翩翩的文人公子哥。
“你笑什么?”李沉兰是觉得眼前这人笑的莫名其妙。
“我承认一开始是看不上你,对你无视也不太喜欢。”没想到李云浩竟也开口解释“不过平日里偶尔看见你,听母亲说你礼仪特长都学的很好,我也慢慢选择接受你这个妹妹。”
说实在的,李云浩这番话让李沉兰有些惊讶,她努力的练习就是怕自己的身份经不住李云浩他们一丝一毫的怀疑。如今李云浩突然认可自己,反倒让李沉兰有些受宠若惊。欣喜间略显慌乱的低头毫无规律的打理着自己的裙摆,却没瞧见李云浩消失笑容后面的冷淡和疏离。
第三辆马车里,李明月坐在里面毫无笑容,甚至对入宫的欣喜感都没有。说来也怪不得她,换做往年因着只有李明月和李云浩两人,李明月稍微撒撒娇,太尉也就让她同李云浩一辆马车的坐着。可今年因为李沉兰的存在,李明月只能一个人坐最后面的马车,庶出的马车远没有正室的马车高大舒适。
“小姐消消气,二小姐毕竟是嫡出咱们比不上的。再说从前大小姐在的时候,您不也是一人么……”侍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依旧激起了李明月心中的怒火。“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侍女的脸上。
“贱婢!劳什子的嫡出,一个乡野村妇拿什么跟我争。”想着自己好容易熬走一个李明锦,又来了个李沉兰鸠占鹊巢,李明月气不过又连着抽了那侍女两巴掌。“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那侍女心直口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见李明月发火忙直直跪在她身前认错求饶。
“滚起来,把你那脸收拾收拾,让宫里的贵人看了,还以为本小姐怎么委屈了你!”李明月眼露厌恶,却还是从怀里扔出了一盒铅粉。
约摸着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到了皇宫门口。李沉兰被挽春扶出马车时,就瞧见自己身前敞开的宫门,一眼望去是无尽的石道,石道两遍摆着宫人们精心修剪的各式鲜花。再放眼望去是满宫的红墙绿瓦,各个宫殿是庄严神圣。
“妹妹第一次来宫里,不必过分紧张,跟在我身后就是,一切有我。”李云浩这话说的让人很是踏实,恰巧李明月正走近听到了这话。一时间李明月扶着侍女的手慢慢收紧,她想不明白明明方才李云浩还对李沉兰客气疏离的很,怎么不过一程路的功夫,两人就这般要好,如同亲兄妹一般。
虽说心中疑惑愤恨,可李明月面上还是充着欢脱的样子。“大哥就爱操心,二姐姐虽是第一回进宫,可明月不是啊,凡事都有明月带着姐姐,你放心。”
李云浩闻言却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就被一早等候的太监引进宫门。
宫宴的规定,王公大臣落座左侧,正殿右侧则是后妃女眷们的餐案。李沉兰等人进了大殿,就随着李夫人像右侧走去。右侧的第一排坐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后妃,按何姑姑的话说,能参加大宴的后妃要么位分高,要么颇受圣上的宠爱。李沉兰出入宫廷,不敢东张西望却也用余光观察着已经落座的宫嫔们。
为首的自然是现下最受宠的徐贵妃,听说是两年前官家女子献舞时被皇上看中的,入宫后就被封了贵人,想不到不过两年的功夫就已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分。再往下就是几位妃位的娘娘们和几位位分在九嫔上的小主们。
李沉兰随着李夫人匆匆落了座,身侧的李明月一如宫门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对李沉兰也不太黏着,时不时有几位官家小姐过来寻李明月,三两个女儿家聚再一起聊的欢快,倒显得李沉兰有些不合群。好在不过半炷香左右的时间,大殿外的太监就唱和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匆忙起身,齐齐的俯身跪拜高呼“万岁”。一直到皇上坐上龙椅,才叫起身。
“又一年新春,前几天又下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想来今年一定是丰年安泰的景象了。”
皇上开口示意瑞雪丰年的好景象,众人自然都齐声表示赞同。再者就是恭贺皇上万岁万福,皇家大吉顺心的吉祥话。
待流程走了大半,太后就显得有些恹恹的,不多时就干脆回了皇上,扶着宫人早早回了寿康宫。太后一走,留下的人也觉得轻松些,有些胆大的急于献媚讨好的就一个接着一个给皇上皇后敬酒。
李沉兰瞧着人们觥筹交错,没人注意自己,就在底下悄悄的打量起皇上来。都说当今圣上十岁登基,十五岁平定西南烈族,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就一创下了这国泰民安的盛世。看着殿上与王公大臣谈笑的皇上,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李沉兰想皇上乃人中龙凤,九州之主,这世间怕再好的男儿也无法与之相较了,忽然觉着自己能嫁与皇上是个幸事。
正想着,礼部尚书就向皇帝举荐自家女儿的舞姿,一旁的皇后也道宴会时间长,不如让几位官家小姐献上些才艺,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瞧着皇后开口,皇帝也就欣然答允。应声上来的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一曲长袖折腰舞舞的是若仙若灵,直叫皇帝看赏。
“皇上,臣女不才却也愿意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为皇上皇后献上一曲,望皇上娘娘新一年里祥康金安,我大齐风调雨顺。”李明月突然站起自荐,倒是在李沉兰意料之中。早在一个月前就听下人们说李明月一直苦练琴技,今儿一早出府的时候又见她近身侍女抱着筝,就想到了李明月会有这出。
来者不拒,李明月大方自荐皇后也是高兴,于是忙命人从侧殿取来李明月备的筝,等着品鉴。说来也不亏是苦练一月的,加之原先就有基础在身,李明月这一曲算得上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曲毕,连着皇上都沉浸良久才缓过神来。
“好好好!李太尉的千金果真是名不虚传。”皇上称赞,李太尉也是忙起身称不敢当。
“皇上谬赞,臣女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皇上是没见过臣女二姐姐的舞姿,一曲白纻舞也是恍若天人下凡。”
李明月这么一说,殿上所有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聚集到了李沉兰身上,而原本满面欢喜的李太尉也也是忽然变了脸。说也难怪,李沉兰在李明月面前从未跳过什么舞,虽说入宫前太尉有提到献艺的事,但也只是让李沉兰量力而行。所以自打李沉兰进了宫门,就一直低调不多话,没想到这李明月却突然将火吹向了自己。
连带着皇上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李沉兰自知躲是躲不掉的,就干脆起身轻移莲步从容不迫的走上大殿中央。
“臣女李沉兰,拜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圣金安,皇后娘娘凤体康健。”
皇上看着眼前俯身跪拜的女子,平声道:“抬起头来。”
李沉兰依言抬起头,却见皇帝的眼神微不可见的缩了缩,略带震惊,就连带着一旁的皇后看到自己也是颇显惊讶。想着从一开始李太尉就说自己像极了锦贵妃,想来皇帝是想起薨世的锦贵妃了。
半响才见皇帝开口道:“朕方才还同皇后讲着,今儿诸位官家之女多穿红着绿以图喜庆,偏你穿着一身白锦,虽是淡雅却也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原来是李太尉的二千金。早有闻李太尉接了你入府,今日终得以一见,说起来李太尉疼惜二姑娘的紧啊,这么些年都不曾让千金露面。”
“皇上言重了,臣这个女儿从娘胎里带出的体弱之症,早年间一位游历的高僧曾说小女需得生长在山林乡村之中,才得以平安。臣这才狠下心,将小女送去了这么些年。如今已然及笄,臣和夫人挂念的紧,这才赶忙接进了京。”
“嗯,想来这数十年的离别之苦也是难熬。”皇帝接了话,将目光再次落到李沉兰身上。“方才听三姑娘说,你舞技极高,现下人既然一站在这了,不如舞上一曲也让诸位一饱眼福。”
“臣女遵旨。”
白纻舞本虽说算得上普通,可若想舞的精却是很难。好在李太尉找的第一个教习嬷嬷不但教了礼仪,更是教了声乐舞技。尤其是这白纻舞是那嬷嬷年轻时最爱的一支,因而前前后后教了不下百遍,连带着李沉兰这个初学者都略显精通。
乐声起,李沉兰翩然起舞。说来也巧,白纻舞本就要求舞者衣着轻柔白衫,而李太尉着人送来的一群不仅轻柔,随着跳舞的动作,绣在裙摆上的铃兰花更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就会在李沉兰周身盛开。虽说没有长袖带来飘然的感觉,但李沉兰巧妙的用衣裙自带的琵琶袖半遮面容,反倒别有一番韵味。
李沉兰舞的投入,本就随意挽着的发髻,这会儿已有几缕青丝散落在胸前,带出几分飘逸灵动。略施粉黛的少女面容,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靡感给人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戏花蝴蝶,又如清灵透彻的纷飞白雪……
一舞毕,大殿上发出雷鸣班的掌声和欢呼声,皇帝更是连连赞赏,拍案叫绝。不说本就想着李沉兰出丑的李明月,此刻早已是黑了脸;就是不怎么看好的李云浩,现下都是满脸的震惊,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真是好舞,一开始朕还觉得是你妹妹夸了海口,不曾想二姑娘真有此番绝技。不亏是李太尉的女儿,真是艳压群芳啊。”
“皇上这般赞赏,实在折煞臣女了。”刚刚跳完一曲,李沉兰胸口起伏的厉害。皇后见状也是夸赞了几句,就忙让李沉兰回座歇息。
因着李沉兰这一舞实在可谓是惊为天人,后面一众想展示的官家女儿们都没了开始的斗志。众人也就都开始观赏歌姬们的表演,把酒言欢起来。
“没想到二姐姐的舞技这般好,真是羡煞明月了。”李明月虽然说的好听,可李沉兰离她极近,看着出她面色有些不佳。想到李明月根本就是指望自己出丑,一直以来李沉兰也厌倦了同她虚伪相对,索性直接撂了脸子。
“三妹妹倒是用心良苦了,莫说是你就是父亲都未必知道我善舞蹈。想来我入府后,妹妹没少盯着我潇雨轩。”说来李明月若是知道李沉兰善舞,决计不会对皇帝说那些话,只怕现在的李明月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李明月怕也是没想到李沉兰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面上挂不住干脆也不再同李沉兰没话找话。
宫宴直至太阳西沉,东方缓缓升起了明月方才结束,李太尉领着一众人出了宫门。按着往年的规矩,大臣们回到自家府邸还用举行晚宴,以示家族兴旺和顺。可在回府的路上,太尉就下令回府后各自回到自己院中,今年晚宴不必举行。
“老爷真是如此说?”一早在府中等着众人回来的徐氏和肖氏,听了下人先来传报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肖氏道:“老爷想来重视家宴,怎么今年不办了?”
闻言徐氏倒是不太急躁,抱着李云棋柔声道:“许是老爷今年想同大夫人单独过呢。既然晚宴取消了,那妹妹就先回去了。”说着向肖氏微微福了福身子,就领着李云棋出了宴厅。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肖氏总感觉不对,毕竟往年太尉再重视李夫人也是等晚宴过后宿在李夫人处。“阿福,你去打听打听今天的宫宴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肖氏回到碧熙菀,左等右等是消息没等到却等回来了李明月。瞧见李明月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肖氏总算松了口气,待李明月缓了缓才问其宫宴的事。
“你是说二小姐今天在宴上艳压群芳?”肖氏听完李明月的叙述,总算是给了个总结。“你说你,好端端的提什么二小姐。我原先还指望你这次入宫能入了皇上的眼,结果全被那二小姐把风头抢了。”
李明月也是憋屈,回来的一路上都气的不行,这会儿子又见自己姨娘怪责自己,怒火更是冲上了头顶。恰逢下人正给二人上着茶,李明月火气上来一下子全给茶盏摔了个稀碎。
“我哪里知道那乡巴佬还会跳舞,还跳的那样好。本想着她在皇上面前出丑,也好让父亲知道我才是入宫的最佳人选,结果这下好……真是弄巧成拙!白瞎了我这一身精心打扮……”
正说着,李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拔下头上的簪子盯了许久,突然将那簪子狠狠的掷在了地上。“我就说看那贱人的罗裙眼熟,怎么想想不起来。现在看的这簪子我想起来了,那套衣服可不就是玲珑坊的镇店之宝么。”
肖氏闻言也突然叫了一声:“我听阿福说,那套衣裳是早上老爷特地给二小姐送去的!”
“李沉兰!我真是越发看不懂父亲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女人,何以要他如此疼爱!”李明月这边正百思不得其解,院外的下人却突然进门禀报,说是李太尉正朝着碧溪苑过来。
“老爷这时候不应该在大夫人那么?怎么来我们这?”
李明月也是疑惑,可仍是赶紧起身收拾了妆容,又命人将打碎的茶盏收拾干净。刚打点好一切,李太尉就踏进了屋子。
“父亲,今日辞岁您不该是陪着母亲那么?怎的……”李明月话还没说完,太尉上前就抽了她一耳光。连带这一旁的肖氏也惊呼出声,倏地跪在地上为李明月说话。
“你可知我为何打你!”太尉声音低沉,倒是是不想把事情传扬出去。
“女儿不知。”迎着李明月这话的又是一个耳光!李明月那脸蛋一瞬间就红肿了一大块,原本明亮的双眸也被泪水溢满,此情此景好不可怜。
可这次李明月委屈的模样在太尉面前丝毫不起作用。“谁让你在大宴上故意提李沉兰的?好在她善舞,若是不会岂不是闹出个天大的笑话!还是说,你本身就是想让她出丑?李明月,我自问带你算得上宠爱,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事也敢插上一脚了!”
“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只是想着父亲所想无非是让李沉兰入府争宠,以她来代替大姐在后宫的作用。可是父亲,女儿也可以。相较与她,女儿是你名正言顺的亲生女儿啊,这么些年女儿对父亲百依百顺,甚至有些奉承您,所求的无非是想进宫为妃,为李府再续荣光啊!”
李明月是巧舌如簧,真正的心思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可这些话终究还是让太尉软下了心肠,毕竟是自己的娇宠多年的亲生女儿,哪里能够不疼爱呢。
“罢了,你起来罢。为父知道你为着李府好,可安排李沉兰进来,自然是有为父的考量。你从前也是机敏过人的,怎的如今竟在这事上想不明白?”
见太尉声音柔下许多,李明月总算定神了几分,忙又使劲挤出几汪泪水娇声哭诉:“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分不清是非轻重,女儿保证,只做这一次,往后再也不敢了。”
话说至此,太尉才总算点了头。“记住,那是你二姐姐,从李府出去的人,不论是谁都会对李府有所助益。你既有心为为父分忧,我自不会辜负你这番心意。年后初春,就是皇上登基后第三次选秀,你与李沉兰同去,无论谁入选,都是争光添彩的喜事。”
本想着太尉直让李沉兰一人入宫,没想到现下竟答应了自己也能入宫争上一争,李明月心里一阵欣喜,忙跪地告谢。
宫门里的长乐宫内,皇后正坐在妆台前让宫人给自己卸着头饰。
“奴婢真是气不过,娘娘您看看刚才半路上徐贵妃那样子,不过是个妾室,也敢走在娘娘您的凤撵前面,真是不知规矩。”回宫的路上遇上了徐贵妃的仪仗,因着皇上宠爱,徐贵妃向来有些目中无人,也难怪近身宫人抱怨。
皇后看着面前刚被摘下的凤冠,忍不住抚摸了几遍。“这凤冠在别人眼里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可本宫只觉得重的很,这一天下来本宫脖子都快断了。”
“娘娘,您就是好说话,依奴婢看今日贵妃这般无礼,就是当众杖责都不为过!”宫人见自家娘娘还将心思放在头饰上,难免着急。
可皇后仍是不关心,只是一门心思的卸着护甲。“皇上喜欢她,多宠爱偏袒几分,她自然有猖狂的本钱。”正说着,无意间瞧见了案上一株梨花东珠步摇,沉默良久才道:“再说这是后宫,娇艳如花的美人层出不穷,一拨败了还会再来新的……”
这下就连着身旁的宫人也听出了意思,“娘娘是指今日宴上那位太尉家的二小姐?可是当初锦贵妃……太尉还舍得再送一个女儿入宫?”
皇上下过的旨意,打锦贵妃薨世后再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人,这宫人向来也是意识到言语出格,忙禁了声。
“那二姑娘生的美貌,性子又好。今日一舞,莫说皇上,就是本宫都为之心动。”
宫人闻言定下神仔细想了想李沉兰的模样,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道:“娘娘,那李二姑娘的眉眼,奴婢瞧着像极了……”
“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别挂在嘴上。”不等宫人说出来,皇后就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感觉给本宫梳妆,随便挽个发髻就好,一会皇上要来用晚膳,早早吩咐小厨房备好皇上爱吃的。”
一旁的宫人忙快速的给皇后打扮好,领命出了殿门。独留下皇后一人,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莫名的落下一滴泪来。
再说皇上下了宴就来到寿康宫看望太后,此时二人正一上一下的坐着,品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日宴会上的事。
“哀家听说今日宴上出了个叫李沉兰的小姐,一曲白纻舞让皇帝你赞不绝口。”
皇帝正喝着茶,闻言也是一顿,复又笑着点头称是。“是太尉家的嫡次女,长得清丽绝艳,舞姿也是称得上惊艳的。”
“能让皇帝称赞的,想来也是算得上绝色。”太后说这话,目光却望向屋外的那株梅花树。“这梅花还是先帝赐予我的,如今也长得这么壮了。”
皇帝见太后突然说起了先帝,以为是想念了故人,便柔声安慰着。却不想太后忽然话锋一转,略带锋利的说道:“哀家记着先帝在时,太尉可谓是竭心尽力,鞠躬精粹,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天天想着把女儿往宫里送。”
“人年老了,总是欲壑难填。”皇帝应道。
“皇帝心中有数就好,年后三月份也就到了大选的日子了。这后宫是皇帝的后宫,这主意你定下即可。”太后说着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看着杯中原本漂浮着的茶叶慢慢沉入了杯底,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皇帝。“那女人的事办的都还妥当?”
闻言皇帝也是一愣,但也转瞬就明白了太后话中所指谁人。“皇额娘放心,着手的人都是打小就严加训练的,自然不会出错漏。”
“这就是了,哀家知道太尉一直暗中查寻着这事。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让人抓了把柄。”顿了顿,太后在笑道:“今儿是辞岁,皇帝今夜理应伴着皇后的,瞧着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过去,没得让皇后等着急。”
皇帝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行礼告退。
离着长乐宫还有段距离,皇帝就见皇后站在宫门外望着自己这个方向。这天正值严冬,寻常就是披着貂裘都未必御寒,皇帝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
“臣妾参见皇上。”
“天寒地冻的,皇后何必在外面等着,仔细伤了身子。”
皇后只是微微一笑,低头跟在皇帝身后走进宫门。“听小德子说皇上下了宴去了皇额娘那里,臣妾就估摸着时间出来等候的,也没等多久。”
“皇后有心了。”
二人净了手便坐在桌前用起晚膳,饭桌上翡翠乳鸽汤,酒淬碧萝藤都是皇帝爱吃的,皇帝看在眼里,心下也是欢喜。正用着膳,外头候着的小德子进来报,说是徐贵妃身子不适,想请皇帝前去看看。
禀报声落了许久,可都不见皇帝开口,小德子也是无奈极了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皇后。
“可召了太医过去?”皇后柔声问到。
“请了的,只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蝶说娘娘身子实在难受,心下担忧,就想求着皇上去看一下。”小德子说的是胆战心惊,也是怕身子这个主子生气。可皇帝始终是没开口,只是一旁的皇后在不停的劝着皇帝。
皇后见小德子为难,只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了下去。“皇上,贵妃虽说娇纵了些,可到底是个女儿家,突发病痛肯定是害怕的。皇上不然去看看吧,总别让贵妃伤了心。”
“皇后真是通情达理。”良久,皇帝才落出这么一句。索性将筷子放在一边,眼神中似有些失落的看着皇后,可皇后仍旧是温柔体贴的样子。
“罢了,朕去瞧一眼,过会朕再回来。”
待皇帝走后,皇后重新坐下,垂眼看着这一桌子饭菜,只觉得心里难受,便干脆让人撤了下去,吩咐备水沐浴。
“娘娘不再吃些么?皇上一会还要来,瞧着这菜没动几口,奴婢叫人做些宵夜,一会皇上回来垫垫肚子。”
本也是为着皇后好,却不想皇后一脸淡然的吩咐不必。“不必了,快些沐浴吧,本宫乏得很。”
“可娘娘,皇上一会儿……”
“皇上不会回来了。”
今夜的月亮只露出了一个牙儿,黑幕般的天空里,连可星星都没有,那月亮孤独极了,似是随时会坠落一般……
第二日,李沉兰早早的在正厅里等着教习姑姑,听闻昨晚上太尉去了肖姨娘那,对着李明月发了好大一通气,连着今早李明月来的都晚些,脸色也不是很好。等了许久都不见何姑姑过来,李明月性子便有些安耐不住了,时不时就会抱怨几句。到最后,李明月直接起身打算回去了,却不想何姑姑这是小跑着进了屋。
“姑姑今日怎么了,怎的来的这么迟。”李明月到底是想着入宫的,见何姑姑来了急忙收起原本不悦的面色,笑盈盈的上前关心。
“来的路上路过宫门,朝臣们正退朝,路上堵了些。”
李沉兰闻言心下细想了想才道:“朝臣们不都是半个时辰前退朝么,怎么今日这时候才退?而且就算是赶上退朝时候,也不该这么堵啊。”
何姑姑怕也没想到李沉兰心如此细,忙解释到:“原本是如此,只是今天宫中出了事,上到一品大员,下至九品小官都上了朝中请旨。”
李明月也是好奇,便拉着何姑姑问个不停,何姑姑耐不住磨这才道出了原委。昨日是辞岁,老祖宗的规矩辞岁夜帝后同寝而过以示夫妻和睦,国泰民安。可昨夜里徐贵妃借口将皇帝请了去,本也不打紧可不成想她接着生病硬是缠着皇帝不给走。这事朝臣们知道,自然是想皇帝请旨,处罚徐贵妃以正宫规。
“也是刚才过来的时候知道的,太后亲自出面,徐氏魅惑君王被贬为庶人,赐庭杖!朝臣们亲眼见了施刑这才罢休。”何姑姑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感慨。说来也是,昨日还见徐贵妃风光无限的坐在那,不过一夜的时间,人就没了。
见李沉兰二人皆是沉默,何姑姑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忙笑道:“哎,瞧我不知觉说了这么些,二位小姐赶快准备好,咱们开始今天的教习了。”
“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李沉兰还想着昨日坐在皇后下册那个美艳动人,娇娆妩媚的像个骄傲孔雀的徐贵妃,忍不住叹出了声。
何姑姑见此倒是有些无奈,“宫里的主子,享着什么样的好待遇,就要担着同样分量的危险。这些话二小姐往后还是别说了,徐氏已是庶人,罪有应得没什么好感叹的。”
李沉兰也知道何姑姑此话是为着自己考虑,忙点头称是。
因着太尉下了令,以后李沉兰二人总要入宫的,年前规矩礼仪也都学的差不多,往后何姑姑每三天来一次,其余的日子,两人也该去外面约上些官家小姐吃吃茶,聊聊天,也好结交些朋友,入宫后的路总不至于太难走。
这日一早李明月就早早的来了潇雨轩找李沉兰,说是自己约了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去采春居吃茶,想拉着李沉兰同去。李沉兰倒也不怕李明月使什么坏,想着总要在入宫前多寻些人脉关系,也就应了下来。简单的打扮了一下,就同李明月出了府。
兵部尚书家的三女儿名唤陆欣与李明月向来交好,一同来的还有陆欣的表妹王纭儿。说来王芸儿的表姑就是兵部尚书的续妻,也就是陆欣的母亲。
只是王家走的是商路,兵部尚书也是个大员,到底看不上这个商贩,连带着陆欣也不怎么待见王纭儿。一路上陆欣同李明月使谈笑风生,李沉兰是初见,生疏话少也是难免。倒是王纭儿,一直怯生生的不咋敢说话,时不时陆欣讥讽上几句,王纭儿也只是诺诺的应着。
到了采春居,李明月拉着陆欣就跳跳的走上二楼的包厢留着李沉兰带着王纭儿在后面慢慢走着。见王纭儿一直低着头,李沉兰不禁想起自己刚入太尉府的时候,那会儿自己也是强撑着在李家人面前装自信,实际上在私底下,见着一屋子曾经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物件,难免的自卑……李沉兰索性放慢了脚步,只等着王纭儿同自己并排,而后拉上她的手。
“李二小姐!”王纭儿显然是没想到李沉兰会突然拉着自己,不知所措间也是低声叫出了来。
“我瞧你一路上都闷着声不大说话,明月她俩走前面去了,你不如同我做个伴?”李沉兰声音很柔,生怕惊了眼前这个小兔子般的女孩。“要不嫌弃,妹妹可唤我沉兰,我也好称你一声妹妹,不若别人那般生疏。”
让李沉兰没想到的,王纭儿听了自己这话眼眶中竟蕴出一汪泪来,模样莫说别人,就是李沉兰自己都心疼起来。
“沉兰姐姐……”那女孩低低的唤着。
“诶。”李沉兰也是高兴,相较于凡事都爱显摆居功的陆欣,她更喜欢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别哭鼻子了,明月她俩都进去好一会儿了,咱们赶快进去吧。”李沉兰说着就要拉着王纭儿进去,却不料王纭儿突然抓住自己的袖口,对二楼那个包厢满是抗拒。
看见李沉兰眼中的询问,王纭儿低声道:“我,我不大喜欢同欣表姐一起。她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今日出来也是因着表姑提了一句,不然我也出不来……”
李沉兰看得出王纭儿的委屈,也就柔声问着她想去何处。
“无论哪里都好,我只想跟着沉兰姐姐,你和她们不一样。”
李沉兰心下也是欢喜,索性带着王纭儿进包厢同李明月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王纭儿去了外面集市上闲逛。
包厢内,陆欣见门关上了这才笑出声来“明月你说的真是不错,低贱的人就是只跟低贱的人玩。”
李明月也是笑的讥讽,“我那二姐打小长在乡野见的寺庙里,一身子的农村妇人的味道,就是父亲怎么请人教导,自小扎下根的东西是怎么也戒不掉的。”
正说着,李明月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陆欣忽然萌生了个主意。“陆欣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东大街上,各种贩卖的小摊一个连着一个,小贩们的叫喊声更是络绎不绝。李沉兰二人此时手上早已拿了好些东西,有发簪,有荷包,有糖人,两个人都是爱不释手,身后跟着的下人也是拎着不少东西。
“纭儿,你瞧那家馄饨铺子,你可想吃。”李沉兰忽然瞧见了家卖馄饨的,那是她打小就常吃的一家。
王纭儿也是看出李沉兰的想法,忍不住笑道:“姐姐想吃,何故哪妹妹挡枪?”
李沉兰被这么一说,也是不好意思起来,但面子总归拗不过味蕾,忙拉着王纭儿寻了个位子坐下。
“二小姐,外面这样的吃食不干净,用不得。”身后的挽春没想到自家小姐竟要吃路边摊,连忙出声制止。无奈李沉兰却是不听她的,直让她寻了四个铜板交于小贩。
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骨汤馄饨就摆在了桌上。瞧着碗里一只只像是金鱼儿的馄饨,李沉兰也不顾其他,拿起勺子就送了只到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斥的口腔,刺激着李沉兰的记忆。
小时候她总跟爹爹来东城区卖前天打来的猎物,每每赚了银子回家的路上,李沉兰都会拉着爹爹在这家吃一碗馄饨。两个铜板,于现在的李沉兰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小时候爹爹总是舍不得。于是每次都只点一碗,爹爹就那么笑着看着李沉兰吃,每次李沉兰吃到一半,就会佯装吃撑了,那时爹爹才会舍得吃了剩下的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