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入虎穴
希望总是充满憧憬,但现实更是让人触不及防。濮英绝漫无目的地流浪,原以为只要逃离了家乡,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事与愿违,到处是一片荒芜,每次经过的村庄都是一致地死气沉沉,满目尽是疮痍,房屋坍塌无人修葺,唯一能感到一丝生气的是那微弱的只有静心才能听见的哭泣声,当真正想细听时,却不知所踪。只能一次次颓然踏上新的征程,这更是一次次煎熬的旅途,看着路上衣不遮体、面黄肌瘦、颤巍巍的行人,好像父亲、母亲的样子,既亲切又陌生,既熟悉又恐慌,一阵阵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终于见到了“气势如虹”的场面,十多匹马奔腾而至,卷起漫天黄沙,好似天神下凡,却没有天神的仁慈,马匹直接从昏厥的路人身上践踏过去,偶尔一两声轻微的**声并没有搅乱他们前进的步伐,唯一能使他们驻足的是路人身上的挎包、褡裢,强有力的手轻松就夺过去,并肆无忌惮地撕扯开,最后摔下同样的一句话:“一群臭要饭的,糟践了爷的手”。更有甚者直接扬鞭抽过去,行人已是麻木不仁,也不躲闪,也不哀求,任人宰割,最后是晃悠悠地倒下,有的是再也没有爬起来,有的是挣扎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继续蹒跚前行。
刚开始,濮英绝还饶有兴趣地观看,直到知道这是时常出没在大道上的强盗和山匪时,后来每次见到黄沙漫天,便蜷缩在路的一侧,庆幸的是一次次逃过了这无情的掠夺,也正因如此,濮英绝才敢继续在大道上漫无目的地前行。
一阵阵邪淫的笑声把濮英绝吸引过去,濮英绝慢慢抬起埋在胸前的脑袋,偷偷瞄了瞄前面,看到两个女人被强抱到马背上,旁边站着的两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哭泣,没有求饶,一闪而过的悲伤很快就消失了,痴痴地看着马背上一动不动的女孩,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孩子。直到那邪淫的笑声远去,两个老人才相拥着慢慢坐在地上,一脸轻松地看着对方。
濮英绝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不知他们在自己走后怎么样,想起父亲站在风中摇晃着的身体,想着想着眼睛又湿润了。
最后一点干粮在昨晚已经全部消灭殆尽了,干粮袋也被舔了好几遍,濮英绝才不舍地抱着干草见周公去了。
饥饿已经使濮英绝麻木了,看着地上的干粮袋,但痛苦也只是一闪而过,梦幻般的憧憬越来越诱惑人了。
肚子的咕咕叫声提醒自己需要重新前行了。时常出没的强盗、山匪使濮英绝理智地认识到希望不在宽阔的大道上。山林小路,尽管人迹罕见、险象万生,但也许会是奇迹发生的地方。
濮英绝在林间小道来回穿梭,由于缺乏捕猎经验和合适的捕猎工具,有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兔、山鸡从自己面前逃走,徒劳的奔走把最后一点体力逐渐消耗殆尽,最后是饥肠辘辘地昏睡过去。
“老五,过去看看,看有没有气。”
“大哥,是个活的,还有气,小心脏还跳得挺欢的。”
“看来又是一个落荒的,这年头,我们竟然成了救世主,把他驼上,回去给他点吃的,留下吧。”
“大哥,我们怎么变成收拢所了,我们他妈的也不是活菩萨,我们是土匪,每天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吃下一顿呢?”
“二哥,大哥是菩萨心肠,最不忍心见小孩抛尸荒野。”
濮英绝好像是在梦中隐约听到上面的对话,直到在马背上的颠簸,才使这一切变得更加真切,此刻他才体会到那两个女孩为什么没有挣扎,因为她们已没有力气去挣扎,甚至希望有人把自己驼走,无论哪一种痛苦她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濮英绝被水呛得咳嗽了两声,总算苏醒过来,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六个瘦骨嶙峋、面色略显红润、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围着自己,衣着还算干净合体,虽说不是簇新,但也找不到补丁的影子,其中一个小孩正抱着自己的头,小心地端着搪瓷碗给自己喂水,另外一个小孩则是手里拿着两个白面馒头,温顺地站立一旁,其他几个稍矮些的小孩则站在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痴痴地盯着自己。令濮英绝惊讶的是,自己竟然躺在木板床上,这是梦寐以求的事情,用手轻轻敲了敲床板,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两颗清澈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地滑落,在布满污垢的脸庞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
在后来的一两个月中,陆续又来了六个小孩,那张大通铺也是越铺越长,最后十三个小孩全部都睡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