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面子
那一晚，沈流川在酒吧喝的那瓶酒是被下了药的。药效，在他送陈嘉回去的路上就已经开始发作了，可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火气太大导致的燥热，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奇怪的是，事后回想起来觉得不对提出验血，血液的各项指标却没有异常。
“是那杯水……”陈嘉颤抖着，泪雨滂沱着，“我给他喝的那杯水，不仅能起到迷醉的效果，还能中和原先的药性，所以验不出来……”
“那精斑是怎么回事？”孔青云追问。
“那个，做不了假，我们确实做了……”带着点傲气和挑衅，陈嘉仰起头看向辛星，“那个药的药效很强，即使他已经神志不清，却依旧管用……”
辛星死死地咬着唇，举着手机的手不能自主地颤抖着。
“为什么？你就是这么喜欢他的？”辛星恨不能剐了陈嘉，即使悲愤填膺，却也知道该克制。她踱步到陈嘉面前，缓缓蹲下竟抿嘴而笑：“你们做的时候，沈流川喊的，是我的名字吧？”
字字珠玑！
陈嘉惊恐地瞪着双眼，泪水如绝了提一般肆意翻涌。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浑浑噩噩如梦一场。
辛星和孔青云带着录好的视频离开了，没过多久警察就再次带走了陈嘉。陈嘉的父母昨夜得知消息后连夜赶来，到了这儿却不想消息遭了颠覆，女儿瞬间从受害者变成了肇事者，心中立马五味杂陈，那波折简直一言难尽。
起初陈嘉的父母还不信，直到看到了自己女儿声泪俱下的那段口述。陈尧民羞愧难当，当场给沈流川下跪磕头，纵横着一把老泪哀求着沈流川的原谅。额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公安局的地板上，发出一次次令人心惊的闷响。
沈流川扶起陈尧民，将他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陈先生，陈嘉近来的行为表现，她班主任已经跟你们说起过了吧？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得想办法解决，是不是？”
陈尧民和妻子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单方面可以不起诉，但是检察院会不会提出公诉，我这边是左右不了的，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还有，无论是于我还是于陈嘉自己，我认为陈嘉接下去都不适合再留在X学院学习了，你们趁早准备她的转学事宜吧……”
言尽于此，言语中没有诘怪，也不带情绪。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沈流川打得一手好太极，完美地做到了答非所问，又顺利地将陈尧民导向了自己的意图。
说实话，沈流川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气度。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于辛星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们刚结婚，而他与陈嘉生理上的接触又是板上钉钉的石锤，这样的创伤，无论是沈流川或是辛星，或许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修复……
鉴于性别特殊性，而陈嘉又年纪尚小，家庭变故导致她一时间走了弯路，沈流川并不想她因此而毁了一生。于是得了辛星的应允，走了一些关系为陈嘉拦下了检察院的公诉，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但这事他们没让陈嘉知道，一来是怕她知道后又有所误会，二来，是希望她能抱着侥幸心理吃一堑长一智，从中汲取教训……
事情终算是告一段落，俞陆离回家过年去了，孔青云自然也没有去成仙本那。前阵子因为陈娟的事他父母来过，所以他也懒得回老家。这么些年过去了，性取向这件事成了他与父母之间三缄其口的事。这次来见了俞陆离，父母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倒也让孔青云觉得释然。天底下的父母，明里暗里总是会让着自己的孩子的，我们美其名曰“爱”。而有些东西，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纵使孔青云的父母骨子里再怎么反对同性恋这件事，可孔青云毕竟是他们的孩子，世俗的偏见在血浓于水的亲情面前，总归是要让出一条路来的。
年廿八那一天，沈流川带着辛星回了趟沈宅。沈家大门上已经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一派张灯结彩的春节景象。用沈人杰的话来说，中国年就该有中国的味道……
春联上的字，一看就是沈人杰题的，那字体，至今为止辛星未能找出第二个能与之相媲美。
院子里一如既往地花开遍地，先前送的那盆黑雪姬已经绽放，沈人杰和唐菁华都对这盆黑雪姬喜爱有加、照顾有加，这盆黑紫色的花现在俨然是这院中万花丛中最叱咤的一抹神秘妖冶。
吃饭的时候，唐菁华顺着话题，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近来可好？”
沈流川和辛星手中的筷子皆是一顿，互视了一眼，沈流川便回答：“好啊……明天打算出发回一趟小星的老家。”
唐菁华与沈人杰对视了一眼，“嗯”了一声，顺着沈流川的话说：“这几天高速堵得很，你们车上多备点吃的，到时候万一堵在高速上也不至于饿肚子……”
闲聊了一阵，沈人杰突然又问：“我听说，最近你们院里出了点事？一个大一的女学生被开除了？”
沈流川倒是装得淡定：“嗯，是有那么回事儿。她父亲已经在帮她办转学了……”
“哦？什么原因，要开除这么严重？”沈人杰脸色凝重，似乎眼下在谈论的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她品行不端，屡教不改，校方没办法，只能把她开除了……”沈流川向来不善说谎，而这事又是关乎自己难以启齿的事，便只能随便打了个马虎眼儿试图蒙混过关。
唐菁华和沈人杰都是明白人，见儿子不愿说，他们便给他留全了面子。当天晚上，唐菁华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辛星的喜爱，这一大家子都是聪明人，心底的那点小秘密谁都没有说出口，却又全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融在了一块儿。
触景生情，繁华落幕，便是心底最深的那个沟壑。是的，辛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一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接到了陈娟的电话……而时过境迁，即使是普通人的历史，也总是要前进的。
沈流川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藏进自己的怀里：“明天就回去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