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魂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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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贵凤身世

第7节 贵凤身世

这村子到处是杂树杂草,两边的竹子茂密的挡住不少的光线,偶尔看见三两栋的小平房屋,更多的是六七十年代的残旧瓦砖房屋,这景象比奶奶那边要穷酸多了。

奶奶遇见熟人都会主动跟对方打招呼,熟络的会客套一小会,当她告诉别人陈贵凤是她的孙女,要去看望外婆,个个都是一脸的惊奇和讽刺表情。

再往前拐了两个弯,奶奶指着前面一间破旧不堪的瓦砖屋,“那就是你外婆家了。”

“什么?”这危房能安全住人吗?陈贵凤无比惊讶,虽然李红常说外婆家穷,可眼前这景观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穷许多。

“婶子,在家吗?”奶奶驼着背走到门外喊叫。奶奶一直以婶子称呼她的亲家。

“婶子。”奶奶又喊了几声。

“喂。”听到天井里传来一把男人的声音。

“李威,快开门,你外嬲女来探你了。”

奶奶不热不冷地喊了句,她打从心底瞧不起李威,她自己的两个儿子算是有点小本事。而这李威,懒惰,不思进取,常年窝在家里什么赚钱的活,都不干。

过了好会儿,才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出来开了残旧的木门。

陈贵凤打量一下李威,衣着简朴,头发凌乱,依然是瘦弱可怜的样子。“舅舅。”

“很久没见过贵凤,又长美了。”

李威微笑,这贵凤越长越像他当年的老情人,他不禁多看她几眼。然后不忘跟奶奶打招呼,“亲家,进屋子坐吧。”

陈贵凤随奶奶一起走进院里,穿过天井,走进了不过十来平方的客厅里。

若不是当着舅舅的面子,她可真会立马滚回奶奶那边去。这木沙发旧得发黑,地板和墙壁通处掉石灰,露出红色的砖墙本色。

李威见陈贵凤惊诧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坐吧,舅舅我没本事,穷得发慌。”

陈贵凤把手上的礼物袋放在一边桌子上,勉强坐下,坐在这种沙发上,她只觉浑身不适。

李威用洗干净的玻璃杯子,为她们客气倒茶,“你外婆去放牛了,一会儿就回来。”

奶奶与李威坐下闲聊了起来,陈贵凤则安静的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曾经听说过,舅舅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点笔墨文化。却因遭到同村一名女子的抛弃,想不开跳崖跌伤了右腿,从此走路一瘸一拐的,更是丧失做苦力活的能力,至今一直未能娶到妻子。详细的内幕她就不晓得。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外婆才踱着沉稳的脚步回来了。七十几岁高龄的外婆依然很健朗,照样下田上山干活。

外婆跟奶奶感情一直很好,两人一见面就热络的闲扯,完全不把陈贵凤当回事,让她好生尴尬,无比的惆怅。只好随李威去厨房帮忙洗菜做饭的。

陈贵凤在自己有背包里取出六百块大钞递给了李威,“舅舅,这钱你拿去用吧。”

那年代六百元人民币是相当多了,李威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没想到陈贵凤出手会那么大方。见他不接,陈贵凤只好把钱塞进李威手里,李威沉默的收下。他确实很需要人民币,这笔钱足以让他能吃上三四个月的猪肉,不至于天天吃素。

“谢谢你,贵凤。”李威眼睛泛湿,当年他一时冲动酿成现在的困境,确实难过,可惜悔恨已晚。

陈贵凤不清楚李威心里的愧疚,误以为他单纯只是感激,“舅舅,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饭菜很快摆上了旧得发黑的桌面,奶奶随即一脸嫌弃,就那么一小碟猪肉,两小碟青菜。有如此小家招待客人的吗?再说陈贵凤由生以来第一次上门探访他们,竟然连一只自家养的鸡都不舍得杀来款待她们。

陈贵凤常听李红说,外婆家里能吃上几件肉已经是很了不起,因而她对桌上的饭菜没有什么意见。李威心里过意不去,他是想杀鸡款待外嬲女,可他母亲放狠话不让他动她养的鸡。

“外婆,多吃点肉吧。”陈贵凤讨好地夹了件猪肉往外婆碗里放。

外婆性格固执坚强,这么多年来不从接受父亲陈春辉金钱上的帮助。李红只能偶尔偷偷的寄点钱给李威作生活费用,所以外婆家就一直贫穷着。陈贵凤挺佩服外婆的这份骨气。

“不用你来,我自己有手。”外婆却不明不白地怒斥陈贵凤,甚至把碗里头的那块肉气匆匆的扔掉地上,似乎陈贵凤对她投放了毒药。

“妈,你不至于吧?就一件猪肉而已。”李威责怪。

“婶子,这只是贵凤对你的一点心意。你都快见棺材的人了,还计较陈年往事干嘛呢?”奶奶不悦。

陈贵凤委屈,她眼眶发红,外婆怎会如此讨厌她?她不能明白。

“我能不计较吗?你看她长得跟那疯婆一个样子。我忍了这么多年,你今天却是故意把她带上门来,存心让我早进棺材!”

外婆激动声音梗咽。她一直不许李红带陈贵凤到自己家中来,而今天这陈贵凤却不请自来,那些伤心的往事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痛。

外婆说的是什么话?陈贵凤懵然,脑袋一片空白,疑问地看着她奶奶。

奶奶慌张,她儿子陈春辉一直让大伙隐瞒着陈贵凤的身世,以至于这么多年都不带她的宝贝孙女回乡下一趟,无非是怕她会听到些闲话。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她没料到原来外婆的心结始终没有放下。

“我看这饭吃不成了,贵凤,我们回去。”奶奶放下碗筷,满面皱纹的老脸绷成一团。

“不,外婆。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陈贵凤认真的问无端被气得脸色发黑的外婆。

外婆抖着年迈身躯站了起来,既然李红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面子,她不必客气,她指着陈贵凤,老眼里流露讽刺,“你都二十几岁人了,哪个是你外婆,哪个是你亲母都分不开来,活着有啥用?树林里的那个老妖婆才是你外婆!”

“妈,你别激动。”李威赶忙扶着他的母亲,一面看向受惊吓的陈贵凤,“贵凤,你还是先回去吧。”

奶奶发现婆脸色不妥,全身瑟瑟抖动,额头上的青筋一抽一缩的,样子吓人,她顾不上安慰陈贵凤,慌忙前去扶住外婆。

李威腿不好使,奶奶怕外婆会旧病复发,便搀扶她进房间里的床上躺下。嘴里低声安慰,“婶子,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不该把贵凤带来,我没想到贵凤长得太像那坏女人。不过你别慌,现在那两母女下场惨着呢.....”

......

陈贵凤懵然坐在椅上,这景象确实让她措手不及。她是有点笨,但不至于听不明白外婆的言外之意。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不分东南东北往外跑去。回想往事枥枥在目:

妈妈李红待她向来严厉,缺少温情;爷爷陈立雁和外婆厌恶漠视她;爸爸陈春辉忙碌工作,根本不过问她的生活;就只有弟弟陈贵存和奶奶是真心对她好。

原来她就是一个大笑话,活了二十几年,妈妈不是她的妈妈,外婆不是她的外婆,她开始怀疑爸爸会是她的爸爸吗?她的亲妈妈到底哪里去了......

渐渐冷静下来的陈贵凤,从沉思中挣扎出来,稍稍平复心中激荡情绪。

与其在这瞎猜,倒不如回去问清楚事情真相。她这才发现此时竟不知身处何方,除了高大树木,望不到头的山峰,高飞的鸟儿,断不绝耳的虫鸣以外,根本连鬼影都见不着。

脚下有两条分叉路,方向感差劲的她一时之间有了选择艰难症,决定不了该走哪一条路。神奇的是湿润泥路上没有留下她来时的脚印。踌躇了好一会儿,她选择向右边那条路走去。

陈贵凤心事重重,心思不在路上。自然没发现走出五六米以后,森林开始变得一片寂静,就连一只蚊子飞过的声音也听不到,风是无声吹来的。

天色一片阴沉,像是随时会有一场大雨降临。诡异气息在蔓延,四周树木眨动阴森昏黄的眼睛虎视她,随时准备吞食此女子。

幸运的是,陈贵凤发现前面的路旁蹲着一个人影,她惊喜,快步走过去。走近了,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她不顾那么多,急切问人家。

“师傅,真抱歉,打扰你一下,我迷路了,不知怎样能走出这片森林。”

那人却没半点反应,似乎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忙他的事。

陈贵凤更着急,“师傅,打扰你片刻可以吗?我走了很久都走不出这片树林。请你帮忙指引一下路,行吗?”

“你把这些烧尽,我就带你出去。”那人站起,转身,看向陈贵凤。

“付宁哥哥。”陈贵凤惊喜万分。

付宁一愣,这女孩眼睛明明长得又圆又大,难道瞎了不成?总往常人不敢闯入的地方走。

“谁是你哥哥?”付宁不悦,若他尚在阳间,陈贵凤该称呼他爷爷有余。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遇上付宁,陈贵凤心里踏实下来,至于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男子产生安全感,她无从解究。她看了眼地上的一堆衣纸。

“如果我替你烧了它们,你得让我叫你哥哥。”

“随便你。”

反正以后他们不会再相见。付宁生前没来得及谈恋爱就不幸遇害,如今让一个小姑娘用爱慕的眼光灼热的瞧着,他浑身的阴冷气息挥散不少。

陈贵凤走到那堆衣纸旁边蹲下,在口袋里拿出一枚打火机,上次的那一枚,她觉得留着它很有意义。这回没看见有蜡烛,只是一堆衣纸,她只能一小叠一小叠拿起直接用手上的打火机把它们分别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