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艰巨的学习任务
周日赶到村子,家里没人。拨奶奶的手机,却在厨房里响起了铃声,只得往村子里盲目地走去。热心的邻居大婶告诉我,奶奶带着笛笛去药店了,往前再往左。
他爸爸正好打来电话,提醒我,他们应该是去教堂做礼拜了,往前再往右。
往左还是往右?我一边走一边思量,最后决定往右。药店虽是最新情报,但一般不会久留,教堂却是奶奶固定礼拜的地方,把这条路摸熟了,以后便利。
一位和善的大姐迎过来问我找谁,我说找某某时,她热心地问:“你是她儿媳吧?她来过,走了有一会儿了。”
“啊,谢谢了。”他俩来过,我似乎在同一时间闻到了他俩的气味。
到家时,他们已经在等我了。笛笛变得主动,指着墙上挂着的书包告诉我,这次家庭作业多,写阿拉伯数字“3”和汉字的笔画“撇”。“这些我都会。”末了他神气地说。
既然都会,为什么还等妈妈?他嘿嘿地笑着,奶奶替他回答:“他就要等妈妈来。”
我摸了摸他的头,拉开椅子让他坐下。新家的装修还没有完工,暂时不能生活在一起,作业自然成了笛笛的借口。其实,祖孙俩都是在寂寥中长久浸泡的人,都散发着清冷孤单的味道。只有我到来时,家里的凉意才被挤出去一些。
笛笛拿出一本田字格,见我打量着他,便低头快速地写起“3”来,写得歪歪扭扭,却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状态了。对其中特别丑的,我们商量着挑出一些来重新写。“撇”没有障碍,虽然长长短短的,但在自鸣钟嘀嗒的走动声中,很快就完成了。笛笛舒出一口气,得意地望着我。
“还有算术本上的盘示图,”笛笛忽然想起,如临大敌,“妈妈,这个我是真的不会。”我告诉他,像上次一样,盘示图上方写了几,下方便画几个“0”。他说那好吧,便咬紧牙关用力地画呀画。有时画着画着,便忘了数个数,一直画下去。有些“0”画得很大,当妈妈提醒之后,他往往在下面写出一串很小很小的,像大珠小珠被匠人的小徒弟串得歪歪扭扭的。我忍俊不禁,这个从不会到会的过程,是多么艰难而有趣啊。
当他画完了“0”,就该吃中饭了。吃着吃着,他便开始念叨着要看电视。我突然犯了贪心,说不行啊,妈妈得教你写“4”和“5”,按老师上课的进度,它们是下周的家庭作业。
他变得消极。“4”字没写两行,便推说要睡觉,并做出一副打瞌睡的样子。
我的宝贝是天生的表演系学生。我在心里苦笑着,这还是自我保护最婉转的方式。忽然想起自己定下的规矩不做沉重学业的代言人!看,我不自觉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为了逃避额外的作业,笛笛对妈妈竟没有半点儿留恋,径直上楼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把笛笛前前后后的表现寻思了数遍。
他从蒙昧状态与我结缘,我要负责他的生活品质和成长所需的营养供给,使他快乐、自信和善良,对进步和成长持有饱满的热情,对触及的一切充满正直的友善,一直到他人格逐渐完善乃至独立。
这才是我该重视的题海。
而目前,我是他“失而复得”的母亲,不是艰巨的学习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