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收葬的心酸
所有人都带着惊异看向眼前摆出剑阵的那些幻影,一共是七个影子,身着古装,头束发带。
杜小芊颤悠悠地紧抓着胸口的衣服,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
身后那几束手电光更为清晰地让她知道了这剑阵里的幻影,这是陈国时王族专寻的一种秘法,所以在晨曦墓也有剑阵幻影。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她并不了解的大墓里,偏偏用了守墓人来做剑阵,这阵法一般人无法破解,但一旦破解便不再存在。
这座墓这么久未被发掘,恐怕也跟这剑阵有关。
可是这剑阵里的每一个幻影的实体,都是她曾经最敬爱的师父师兄们。
远远望去,面目依旧,只是虚影中淡化了面目和衣着,充满了与这座墓更为融合的诡异感。
咽下心头的苦涩,杜小芊轻叹了一口气:“袈裟,我的剑有没有拿来?”
“额……拿来了!”袈裟拿下背包,从里面把杜小芊短小的流飒星尘剑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还有一条方巾!”杜小芊淡淡地说着,目光始终直视前方。
“在这儿!”袈裟也交给了她,但却不解地问了句,“要这个干吗?”
杜小芊没有回答,拿着方巾折迭好,往眼睛上蒙去,系在脑后,然后取了剑鞘,手中挥了几下,开始缓缓离开地面。
“小芊!”解雨臣知道她要闯剑阵,虽然知道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仍放不下心。
但是杜小芊并没有回应他,剑上的机关一开,短剑变长剑,只见她用剑往前一指,左手搭在剑柄上,以很快的速度冲向了剑阵。
剑阵散开,六把剑齐齐向她两侧刺来,她一个转身翻身而上,在空中翻了下身,轻巧地落在六把剑上,第七把剑从正前面直刺而来,她旋转着身体横向地将第七把剑逼退,落地时一个横扫,掀起了地上高高的一阵尘土。
她站在那里,双手在侧面握剑,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剑一转,迎向了前方六把剑的直刺,每一招都应接着两面的夹击。
忽然上面第七把剑压下来,她忽然飘起,从剑阵缝隙中躲闪穿越,几下翻身越剑挑剑,将六把剑弹开去,然后硬生生用剑接下那第七把剑,双腿跪地以剑相抵。
“师父!”她的声音响彻整个墓中。
幻影忽然散了,连旁边的六个剑影都不见了,留下了前面甬道的起始,一切尘埃落定。
杜小芊猛地拉下方巾,看到最后一缕幻影消逝在左边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那里,立马站起身来冲了过去。
大约跑了一分多种,在一片悬崖前站住,底下一片黑暗,看不清楚有什么。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杜小芊并没有回头,只是向底下探着,她从成了普通人之后,夜视的能力再没有当初那样好了,如今她是真的急着想知道底下有什么。
解雨臣上前从她手上拿走了剑,递给了身后的袈裟,然后从背后轻握她的双肩往身前带了带。
“你想下去,是吗?”他轻语,却也带着几分担忧。
杜小芊转过身来抱住了解雨臣:“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就下去看看,你们都在上面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有事就喊我!”
她深深地看了解雨臣一眼,不管解雨臣答不答应,拿了他手中的手电,就轻轻一跃,凭着她的轻功一直往下。
其实底下并没有多深,也不过五人相迭的距离。
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杜小芊开始遁着手电的光向前探去,前方和右边都没有路,只有左侧,似乎有着长长的通道,就是不知是什么地方。
她开始向前迈进,走了没有多少步,忽然脚下彷佛踩了什么东西,低头用手电照起,那是一块令牌,形状样式,非常熟悉。
蹲下身来,杜小芊拾起了那块令牌,吹去上面成年积累的灰尘,在手电的照射下,她发现上面写着:业岚门钟留山。
看着这几个字,她心底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酸涩,那是她五师兄的名字。
拿着令牌,她开始慌乱地查看四周,底下石壁上,清一色地倚着七具骸骨,身上的衣服经过岁月的磨砺,变得一片一片的,完全遮不住身体,露出了里面的累累白骨。
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人手中习惯地握着一把剑支撑着,剑柄上县着一个满是尘土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剑穗。
杜小芊走了过去,拍去了上面的尘土,露出了剑穗原来的样子,上面绣着一个渊字。
看着这个字,杜小芊惊愕地看向那具骸骨,眼泪骤然落下。
她颤抖着手去触碰那具骸骨,只是微微一触,那手似乎支撑不住了,哐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师父……”止不住的眼泪落了下来,杜小芊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那个曾经把她孤零零一个人带出来,教她武功,教她吹箫,领着她下墓,去识得那些墓中玄机的师父文松渊,竟然在这座墓就这样去了一千多年,没有收殓,只是这样暴尸在别人的墓里。
这一切让她这个徒弟如何能接受,如何能安心?
凭着手电的光,看向两侧的骸骨,每一个师兄都随着师父在这座墓里躺了一千多年,无声无息地消逝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
思绪不禁飘向了千年前那一晚跟师父最后的告别。
那夜,她偷偷跑进了师父的房间,进门就跪在那里哭喊:“师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掌门他可以不顾你们多年来的扶助,要让你跟我们一脉的所有师兄都去做殉葬守墓人?”
“一切皆是命定,芊儿,切勿太过忧伤,业岚门的人定要走守墓这道路的,你也一样,只是每个人的结局是不同的,好不容易让掌门留下你,你一定不要让为师失望。”文松渊看着自己最疼的小徒弟,甚是不忍她从此一人去面对这门中是非。
“我不要我不要!师父你带我走吧,我要跟你,还有师兄们一起!”杜小芊哭得不能自禁,师父师兄一直都是她的亲人,而如今却要生死相离。
“芊儿,勿要任性,你来,师父有话同你说!”文松渊查看了屋外,悄悄将杜小芊带至房中最隐蔽之处。
“我曾经应过楚王,却未曾想奸人竟与掌门将我逼至绝境,所以芊儿,为师要将重任交由你!”文松渊说着,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师父,你说,芊儿一定完成!”有些惊愕的杜小芊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业岚门下月便是晴岚大会了,师父要你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得榜首,这样才能得到晨曦墓的守墓人一职,此事原是师父应了楚王的,现如今生如此变故,只得依靠于你,切莫让他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文松渊既心疼又无奈地将重任托付,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杜小芊眼泪汪汪地跪了下来:“若不能,以命相抵!”
文松渊叹息,将杜小芊扶起:“好孩子,今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师父!”哭喊却不能再大声,杜小芊的心里极是难受。
第二日,悄悄躲于一旁,目送着文松渊和六个师兄被带离了业岚门,她也追了过去,眼见着他们从侧门被封里了墓里。
回想着这一切,不免伤心欲绝,曾经的亲人,从此不复存在。
她悲伤得不能自禁,竟忘了还有人在等着她。
解雨臣等了好一会儿,呼喊了几声也没有见响应,便让袈裟悬着绳子,自己攀爬了下去。
下去后找了一会儿,便看见杜小芊跪在那里痛哭,一阵心疼,便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小芊……”他唤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以后你还有我,别太难过了!”
杜小芊埋在解雨臣怀里,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止不住地哭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替她擦了擦眼泪,解雨臣安抚她:“好了,我想你师父也想你能好好地活着,你平静一下,我去喊他们下来背尸体。”
“好。”应着,看着解雨臣快步跑去叫手下,才回过头,将视线停留在那把落在地上的剑上。
她缓缓地拾起那把剑,轻抚着剑柄上的剑穗,那个渊字还是那样醒目,那是文松渊一生的珍惜,那是一个生死不能相聚的人送的。
没过多久,伙计们一个一个下来了,小心地装好骸骨,然后背出去,袈裟自告奋勇地把文松渊的骸骨背了出去。
按着来时的路,一直来到了地面上,地面上了那两个伙计接应着,大家挑了块风景好的地儿,开始挖坑,小心地将七具骸骨埋好,然后砍了树,做成了墓碑。
袈裟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笔墨,一支很粗的毛笔递了过去,杜小芊开始在墓碑上写字,业岚门钟留山之墓,业岚门沈如风之墓,业岚门江凌海之墓,业岚门何允南之墓,业岚门涂清之墓,业岚门莫余之墓。
当她走到文松渊墓前的时候,她扔掉了手中的笔墨,拿起随身的匕首,割破了中指,在墓碑上写下了,业岚门文松渊之墓。
然后跪下来,又是重重地磕头。
“师父,我按你的吩咐,却阴差阳错走到了现在,今天能为你们安葬,也算了了芊儿一桩心事,只希望来生,你们都不用如此辛苦,普普通通地,好好地活下去!”眼泪在那一剎那又落下。
过去终是过去了,她只是在短暂的安定中寻求生机,只望逝去的人,能保佑她不再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