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杜小芊的心魔
“姐姐，你想好了？要是……要是出不来怎么办？”柳玉雯拿出了一块名牌，杜小芊知道，那是柳慕寒的名牌，她自己也有一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出不来呢？”杜小芊给了她一个舒心的笑容，示意柳玉雯上前。
柳玉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名牌放上大门上面那一个穴槽，然后用力一按，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带着陈旧的尘土，现出了里面的世界。
“我进去以后，你关上大门，收好名牌，然后在门前等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轻易再开门，明白吗？”说完，杜小芊踏进了主墓室，然后帮柳玉雯关上大门。
主墓室又陷入了黑暗，杜小芊站在那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数了一二三。
当她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扇旧时的房门，那种雕刻镂空的，几折的木门。
深呼了一口气，杜小芊用力推开了门，然后缓缓踏进去。
里面是各式的古时的书架，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就像一座迷宫一样，一排一排，一面一面，书香之气显露无疑。
杜小芊却站在那里惊异无比，这里的样子她太熟悉了，她甚至可以说出第几排几个书架上面摆了什么书。
她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曾经的诸多酸涩涌上心头，不顾一切地快步冲上前，顺着她熟悉的路冲到了房间的尽头。
那里有张矮桌，桌上着一个茶盘，上面有着一个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瓷制茶壶，还有六个小小的茶杯，桌边有蒲团，一如往昔那样，各边各一个。
她走过去，轻拿起一个茶杯端详了一下，越是看着，她眼中开始泛红。
慌乱地看向四周，但是仍是不见一人，杜小芊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何处，这里太熟悉了，十年，她天天往这里跑几遍，怎能忘却？
“是芊儿回来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杜小芊猛地抬起头。
眼前来了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束发简冠，发丝中隐隐透着几根白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书卷往这边走来。
近了，杜小芊惊异地发现，来人竟是自己的师父，业岚门掌门的三师兄，文松渊。
她愣在当场，看着文松渊来到面前，伸手轻抚她的头顶，替她理了理发辫，面貌和善，慈祥地看着杜小芊。
“芊儿这是怎么了？累了还是受惊了？”文松渊低头打量了杜小芊。
杜小芊不由自主地上前拉住了文松渊的衣袖，缓缓地跪了下来：“师父，徒儿好想你，好想你呀……”
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看着文松渊，杜小芊千年来所有的悲伤一骨脑儿涌上心头，眼前的这个人疼爱了她十年，从带她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整整十年。
文松渊爱怜地扶起她，把她轻轻推向矮桌边，笑道：“我们芊儿如何变得此等娇弱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去何处了？”
说话间俨然是文松渊的口吻未错，杜小芊此时已顾不得许多，脑子里都是庆幸与师父久别重逢般的欣喜，她以为回到过去，听话地半跪坐在蒲团上。
只见文松渊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杜小芊，满脸慈爱地说：“出去这么久也累了，先饮了这茶水，歇一歇。”
杜小芊满心欢喜地接过茶水，正欲饮，忽然手一滑，茶水倒在了身上，她忙擦了擦，抬头的时候，却见文渊松又拿了一杯递过来。
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仍微笑着试着去接，接的时候故意轻撞了下，茶水倒在了文渊松的手上。
文渊松并没有被烫到的感觉，那杯沿的触觉，分明有些烫，反而又倒了一杯，递了过来。
不知哪来的劲，杜小芊推开了文松渊，猛地站起来往外跑去，绕过那些书架，直至门前，猛然推门而出。
外面是飘雪的天地，她竟站在业岚门大殿前方的宽阔平台上，身上的衣服已然变成当年业岚门冬日的衣衫，手中握着的是她当年的剑，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伸手是满天的雪，散落在她手上，因也手心的热度，慢慢地消散。
一转身是空旷无人的天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她一个人，曾经所有的在业岚门的记忆都涌上了心头。
杜小芊缓缓地挪动着脚步，低垂着的头看着自己的脚，曾经的她就是这样在雪天里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里行走，畅然而轻快。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身边忽然围满了人，猛然地转向业岚门大殿，果然不出她所料，那里站着的是业岚门的掌门和掌门仅剩了两位师兄弟。
“杜小芊！你残害同门，搅乱整个业岚门，该当何罪？”掌门的声音响彻天地，风雪中，仿佛有着回音。
杜小芊冰冷的眸色里透着一丝憎恨，她无畏地站在那里，用剑直指掌门那个方向。
“你，枉为掌门，为了自身利益，残害同门师兄弟，将我师父一脉的除了我外的人都活埋入墓穴，以此达到祭天的目的，你如此做，又该当何罪？”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仿佛与生俱来的傲骨令她绝不服输。
“放肆！业岚门规皆是守墓，他们此等也是守墓之举，能成为天祭，也是他们的荣幸！”掌门一丝愧疚都没有，还直指苍天，“给我杀，业岚门没有这样的弟子！”
一瞬间，所有的弟子向杜小芊涌来，每个人都用剑刺来。
杜小芊腾空而起，轻踩众人剑端，手中剑一动，向四周挥去，一圈而下，众倒地，反过身的时候，却见掌门一掌袭来，她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四周忽然安静了，完全沉浸在暮色里，而眼前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柳慕寒。
“我是帮了你，但是，杜小芊，你非得心生邪念，杀了你师姐吗？”柳慕寒看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
“谁让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不杀她，她一定会告诉掌门的，我师父这一脉就剩我了，我怎么能不为自己谋一点出路？”杜小芊对着柳慕寒嘶吼，带着哭腔的呼喊回荡在夜色里。
“你还是我认识的杜小芊吗？你这样与掌门又有何区别？你杀那些活尸的时候的胆量，不是让你用在活人身上的！”柳慕寒背过身，风中吹起了他的衣衫。
杜小芊忍不住在那里抽泣，口齿不清地喊着：“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不服，为什么，我师父师兄要付出这样的代价，而掌门，他可以高高在上，甚至可以有后代，而我师父什么都不可以有……”
泪流满面地吞咽自己所有的痛楚，杜小芊趴在那里，一切就像刚发生一样，但却是一直困扰着她，她的冷漠与傲气不服输，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曾经的悲伤和决绝。
“你难道不想想，你师姐曾经对你也不是不好，你是如何下得去手的？更何况，你从来挑拨师兄弟们互斗的事，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掌门，你可曾知道？”柳慕寒说话的口吻开始放软，回过身看她的时候叹息了一下。
“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当时真的很怕，如果我所有的事暴露了，我就活不成了，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那些只要十年或者五年就可以出来的墓了，业岚门的规矩一向就是如此，从入门的第一天开始，谁都没有转还余地，我没有办法，柳师兄，我真的没有办法！”杜小芊哭得止不住，不停地抽泣着。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呢？难道连柳师兄你都不能信了吗？”柳慕寒忽然蹲下身，轻抚了她的发。
杜小芊停止了哭泣，抬眼看向了柳慕寒，心中忽然有什么忽然清亮了起来。
当年因为师姐知道她搅乱门中弟子互相争斗的事实，她为了保全自己动手杀了呵护她的师姐，一直以来，虽然当初有柳慕寒的相助，但是她心中一直有个结，因为她终究是带着愧疚的。
如今重又翻起这件事，心中不免苦涩，也正因为这样的事，她对于姐妹情的渴望异于常人，直到遇到尹新月，她的世界才有了变化。
垂头闭上眼睛，想要强咽下这一切，但仿佛又有些难。
一双温柔的纤手抚上她的后背，用温柔俏皮的声音说道：“瞧你，又一个人想什么呢？我不是说过吗？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会好的。”
杜小芊猛地一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那人熟悉的娇颜盈盈一笑，赫然是尹新月。
“新月！”她扑向了尹新月，抱住了她，“新月我好想你啊，新月……”
尹新月轻抚着她的背，说：“不怕，不怕，我们芊芊是最厉害的，不要害怕，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再难再苦都是上天再考验你，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新月，你知道吗，当我醒过来，当我想起一切，我知道我不可能见到你了，真的好难过，新月，我是不是永远都不躲不过九门？躲不过这一切了？”
杜小芊呢喃着，带着哭腔，紧紧抱着尹新月，这一刻她丝毫忘了自己在何处，就想要现在的一切不要消失，她最依赖的人就是尹新月，一时间她什么都不想记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