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杀夫
李家人直喊冤枉:“汤应死之前听闻逃出城外,我们就连忙发散人去城外打听他的行踪。谁想到他假装出城,转眼又溜到后山去。”
冥冥之中汤应仿佛就被谁附身一样,明明知道后山危险还是过去了。
李氏满脸茫然,祝知微看得出她确实不清楚汤应会跟谁结仇。
不过祝知微只是问问,毕竟汤应的死跟后山脱不开关系,是谁动手已经很明了。
汤应都死了,李氏心灰意冷,也就没再死口隐瞒,一五一十把怎么害死李郎君的事说了:“表哥想娶我,知道夫君不会答应,就送了一点药粉来,说是放进酒里,丁点闻不出来。”
李郎君对李氏没有防备,见她亲自做了下酒菜,两人就对饮起来。
没多久李郎君就毒发趴在桌上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李氏,却一个不稳就倒在地上,没一会就不再动弹了。
李氏伸手探了探,李郎君的确没气了,这才用油灯把帐子点燃,看满屋烧得差不多才跑出去茅房。
等外头有人喊着走水的时候,她才装作慌张的样子跑出去,然后哭喊着叫李郎君的名字,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装模作样的样子成功蒙骗了不少人,就连李家人一开始也被蒙在鼓里。
只是后来仔细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李郎君身子还算健壮,就连李氏都能跑出来,他怎么就不能?
要是睡得太沉,也会被火烟呛醒,起码会挣扎一下。
但是看他倒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他们才会在县衙前怀疑李氏,却苦于没有证据。
李氏把所有事都交代了,一脸哀大莫过于心死,把李家人恶心得够呛。
仿佛汤应才是她的夫君,死去的李郎君却丝毫没叫李氏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祝知微冷哼:“你就没想过尚在深闺之中,汤应碍于家里人就不敢娶你,等你变成寡妇,难道他们就会改变主意吗?”
闻言,李氏愕然地抬头,恍恍惚惚道:“不,表哥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就带着我远走高飞,以后都会在一起的……”
她捂着脸,明白一出事汤应就跑出城,压根就没有顾及自己的意思。
要不是后来汤应死在后山的山脚下,李氏恐怕到死都不会再看见他。
这个负心郎哪里是想跟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借她的手杀掉李郎君罢了。
“不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却要你杀掉李郎君,你可知道是为何?”
李氏茫然摇头,显然一无所知,祝知微叹气。
或许她罪该万死,可恨之余却又叫人怜悯。
谋杀亲夫的罪名在容县极为震撼,三天后李氏就要斩首示众,不少百姓赶来围观,手里提着篮子,里面都是拿来扔她的臭泥巴和烂叶子。
李氏这三天几乎不吃不喝,生不如死的样子叫红叶私下冷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是在离开牢房的时候,李氏突然想见祝知微,后者也没拒绝。
见到祝知微,李氏看着四周,只有木风和红叶在,她才放心说道:“民妇恍然记起表哥提过,李郎君闲着没事走夜路碰着鬼,活该倒霉。”
她当时只以为汤应不高兴李郎君娶了自己才咒骂,心里还欢喜。
这几天在牢狱里李氏想起李郎君对自己的好,终究有些后悔,苦思冥想才记起此事来:“民妇回想了一下,夫君是账房先生,一入夜就会回家,从来不会在外头久留,所以有一天他很晚回来,便有些印象,神色还怪异,颇为慌张的样子,只以为他怕黑胆小。”
她当时没想太多,还觉得李郎君是个孬种,因为怕黑才会早早回家,其实何尝不是因为眷家和想多陪陪自己?
李氏又说了李郎君平日从酒楼做好帐本后从那条路回来,离得不远,李郎君都是直接走回来的。
祝知微记下,又看着她感觉有几分可惜。
李氏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和头发,释然地笑笑:“民妇眼瞎,把鱼目看成珍珠,却把珍珠丢了,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她的家人嫌弃汤应,估计早就看出这男人不靠谱,特地挑选了李郎君这么好的人,李氏却没能珍惜。
虽然让祝知微不要通知娘家人过来,然而他们还是来了,远远红着眼看向李氏。
直到刽子手举起大刀落下,李氏的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神色。
行刑结束,祝知微简单描绘出李郎君走过的路线,周围经过的地方都标注了一遍。
“去问一问,那天晚上附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木风去打听了,特意买了馒头问附近的乞丐。
这些乞丐只要有吃的,什么都愿意说。
他们七嘴八舌说完,木风整理一番就回来告知祝知微:“那晚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独这条路上夜里有一辆马车坏了,挡住路,叫别人只能绕路。”
其他马车牛车只能绕路,走路的人却不用。
但是那辆马车上装的不知道是什么,奇臭无比,根本没人愿意凑近,也就李郎君急着回家,才没有绕路。
“他没有绕路,还是沿着原来的路回家的?”
但是按照李氏所言,李郎君从来不会晚回家,还以为绕路了,如今却发现并没有,那么他中间去哪里了,看见什么又听见什么了?
祝知微神色凝重地把整条路看了一遍,木风指了指位置,马车就坏在这条路入口的地方,却也是分岔路的中间,别人想绕过它继续走是不可能的,仿佛是故意停在这个位置一样。
而且车上居然带着恶臭的东西,似乎就是特意恶心人,让人远离的。
“太刻意了,中间这段路走过后并没有岔路,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有问题。”祝知微把入口到另外一个分岔路的地方用朱砂笔画了个圈,鲜红的颜色叫她微微皱眉。
“不会是太靠近岔路的地方,不然他们肯定会在岔路上弄点别的东西。”范围缩小了一些,一条路却不短,中间有店铺也有宅子,一个个去敲门是不可能的。
若是真有问题,很可能就打草惊蛇。
木风却想到个主意:“这里既然有宅子,肯定会有出手的,不如找牙人问一问?”
牙人对出售和租赁的房屋相当清楚,找他们问是最适合不过了,也不会引人注目。
“就说大人想给老爷子租个小院子住,不用太大却清净的地方,毕竟他老人家继续住在衙门里也不大适合。”县衙毕竟是县官住的地方,祝老爷子住着的确不适合,祝知微原本就有租赁小院子的意思,如今正好用上。
祝知微看着他满脸赞许:“是个好主意,就交给你去办了。”
木风很高兴,他终于能帮上祝知微的忙了,就要出门去找牙人,被红叶扯到一边塞了一个钱袋过去:“问东问西的时候注意,别叫牙人起疑了,该打点的时候不要吝啬。”
牙人见钱眼开,问的多了肯定不耐烦回答,有钱就不一样了。
木风点点头,带着钱袋去找了个这一片年纪最大的牙人,说明来意后挑了那条街之外,还有临近的两边,没叫牙人察觉他在打听那条街的意思。
牙人没多想,又见木风出手大方,还是新县官的随从,便客客气气说了那条街的事:“那边有几个空宅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住进去的人没多久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是哪里痒就是家里有死老鼠之类的,价钱倒是便宜。”
看在新县官的面上,他也没给木风说虚的:“我建议大人不要选这条街,除了价钱便宜之外就没什么好的,还不如临近那条街上的两个宅子,不大却闹中取静,很适合老者居住。”
木风把祝知微圈起来的宅子都仔细看了一遍,打扫得干干净净,毫无线索留下。
未免牙人怀疑,他还去看了临街的宅子,的确合适,不大也安静,祝老爷子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便做主赁下了。
但是李郎君的死因,线索突然就断在了这里。
祝知微来不及郁闷,就听闻祝知扬曾去的花船停业多日后再次开门营业,今晚就临时停在容县的小码头。
她夜里装作睡着的样子,等红叶和木风睡下后才悄悄从府衙的后门溜出去,直奔花船。
无论如何祝知微都不相信祝知扬会失足落水,花船上必然有线索留下!
他们两兄妹从小就在河边长大,祝知扬枭水的功夫比她还要厉害,怎么可能溺水而亡?
即便有什么意外让祝知扬淹死了,那必然有人在水里动了手脚!
祝知微担心有人认出她,很是收拾了一番。
她把眉毛画得又黑又粗,脸上擦得蜡黄,身上衣物不好不坏,嘴角一弯带着几分痞气。
即便是木风站在面前,估计乍一眼也认不出是祝知微来,更别提是不熟悉的人了。
她左右端看一番,十分满意地往花船走去。
花船长得都一个样子,岸边有几个花枝招展的花娘挥舞着帕子,娇笑着招呼客人上船。
祝知微没理会那些花娘的招呼,径直挑了最大的花船。
她偷偷掂量怀里的钱袋,只有那么一点,今晚必定要打探出一点消息来,不然这点钱压根不可能撑到第二回!
等祝知微被热情的花娘招呼上花船,很快就有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也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