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整治府衙
木风那边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显然两兄弟的确没说假话,因为压根就没时间互相对口供。
萧正翼忍不住问道:“要是他们两兄弟说得不一样还隐瞒,大人真会让他们滚钉板吗?”
闻言,木风似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过去:“钉子那么贵,我们哪里能买得起?”
这回答简直叫人无语,萧正翼眼角一抽,深深明白到这位新县官到底有多穷:“可以用县衙里的银钱,毕竟做好钉板以后也能给犯人用。”
祝知微挑眉:“没想到萧文书这样的文弱书生也会想看别人滚钉板,可惜太血腥了,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用到,做一个放县衙里就是浪费钱了。”
县衙的账本被秦师爷送过来,里头也没多少银两,勉强给差役发工钱而已。
“回来了几个差役?”
木风答道:“四个,还有一个去临县做木工活修屋顶,说是明天才可能做完赶回来。”
签了契,不做好中途跑,之前就白做了。
祝知微眨眨眼,很好,十个差役勉强回来一半:“那剩下的就不必回来了,直接在名单上除去。”
还能省下一笔工钱,她顿时美滋滋。
秦师爷为难道:“这样不好吧,他们也不是不回来,就是一时半会被什么事给拌着了。都是在县衙里呆了多年的差役,比找新的要重新熟悉好得多。”
祝知微笑了:“要是真有事,跟这位在临县的那样让人递话过来不费什么事。”
连传口信都懒了,可见压根不想回来,何必勉强?
她一口气把几个人都除名了,前后都没半个时辰。
等几个人跑来痛哭流涕说错了,想要回到县衙,已经迟了。
祝知微对他们微微一笑:“不想回来也没什么,毕竟县衙那点工钱也养不活一家子,本官也不喜欢勉强人,你们可以找别的活计,再也没人能拦着了。”
几人忍不住看向她身边的秦师爷,祝知微眯起眼:“怎么,本官说的话不好使,秦师爷发话才行?”
闻言,秦师爷连忙告罪:“在下跟他们几人在县衙多年了,还请大人给一个改过的机会。”
“改什么过,他们又没错。只是换一份活计而已,不想回来又舍不得差役的身份,莫非差役还能用来做别的?”
比如狐假虎威,鱼肉百姓,以权谋私?
这话秦师爷可不敢接,对底下几人使了个隐晦的眼色,被祝知微看见,她却没说什么。
几人只能垂头丧气离开县衙,余下的四个差役一脸庆幸自己乖乖回来报道了。
秦师爷又问:“大人,只有这几个差役怕是人手不足,还需要招募新人吗?”
“师爷不是说新人还得重新熟悉太麻烦,暂时也没什么大案子,何必养那么多差役充门面?”在祝知微看来,留下两三个差役其实都足够了,多余的就是在门口当门神吓唬一下人而已。
不是秦师爷说小地方平平静静没什么案子,怎么转过头又需要人手?
秦师爷脸色尴尬,就见门口一个差役引着一个弓着身的老者进来。
老者似乎很害怕,双手哆嗦说话都不利索,祝知微听了一会才知道他在后山的山脚捡柴,无意中碰见一具男尸,吓得赶紧来报案了。
她二话不说就让木风雇了一个破旧的牛车,带上老者和两个差役打算去后山看看。
秦师爷连忙拦着道:“何必大人亲自出马,让人把尸身抬回来就是了。”
那么多跑腿的差役,哪能叫祝知微看见这种腌渍晦气的东西?
祝知微抬眼:“师爷此话差矣,人死在山脚,周围或许有线索,本官不亲自看,让人破坏掉周围不就什么都查不出来,难道长天眼了不成?本官没有师爷想得那么柔弱,师爷要是不愿意去也行,反正牛车也坐不下。”
秦师爷嘴角一抽,就见木风挥了挥鞭子,老牛慢吞吞开始动了起来,也不知道要走几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萧正翼硬生生挤掉一个差役上了牛车,无奈道:“大人,这牛车太慢,到山脚下也得天黑了。”
祝知微叹气:“手里的银钱只雇得起牛车,马车是万万不行的。”
她不是不想快,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萧正翼被颠得浑身难受,这会儿赶紧道:“小生手里还有几个银钱,雇一辆马车是足够的。”
祝知微一个劲摇头:“哪里能用萧文书的银钱,你还要攒盘缠上京赴考,可不能胡乱花用。”
可惜老牛走一半就死活不肯走了,无奈之下祝知微只能带着人硬生生走到山脚下,腿都走疼了。
好在山脚偏远,平常没人经过,也就老者偶尔会过来。
男尸身上的伤口不多,致命伤是大腿上,似乎是被利器刮伤,地上一大滩血已经干涸,显然是血流尽而死的。
祝知微叫来老者问话:“这后山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老朽说平日没人敢过来?”
老者见她眉眼温柔,也没那么害怕了:“儿孙不争气,好吃懒做,小的年纪大了,抢不过年轻人,只能跑来山脚稍微捡一点。听闻后山都是猛兽,进去的人就没一个出来的,就算出来了浑身啃咬得没一块好的。”
看着老者的确害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祝知微就让木风把人送走了。
木风很快回来对她点头道:“住在草屋,四面漏风,旁边的土屋住着两家子,都是老者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
祝知微皱眉:“真造孽,你做什么了?”
了解木风的性子,她才顾此一问。
木风压低声音笑道:“小的没做什么,就不经意大声告诉老者,有不孝子孙是可以去县衙告状的。”
老者要告状早就告了,想必心软不会去县衙。
但是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不敢太过分,以后老者的日子应该会稍微好过一点。
祝知微肯定了木风的做法,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盯着男尸不放:“让李家人来看看,我怀疑这人是李氏的表哥。”
萧柏主动跑腿,很快把李家的小辈请过来,免得年纪大的受不住吓晕了。
小辈脸色也不大好,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猛地点头:“是,是他。”
祝知微好笑:“你就看一眼哪里就看清楚了,仔细再看看?”
小辈闭紧眼睛死活不睁开:“就是他,李氏的表哥下巴有一颗黑痣,特别明显,额头上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疤痕,听闻是小时候摔的破了相。”
她凑近一看,男尸的额头果真有一道不太显眼的疤痕,要不是小辈提起自己还没发现。
黑痣就更明显了,男尸的身份看来确实是李氏的表哥了。
他不是逃出县城外了,怎么还在城内?
难道出去后这人察觉哪里不对劲,又或者难得良心未泯想回来救李氏?
萧柏带李家人过来,还捎带了县衙的仵作,如此周到,得来祝知微赞赏的目光。
仵作上前检查后道:“人应该刚死没多久,鲜血干涸还有点黏黏的,身体还没僵直,致命之处就是大腿的伤口,血尽而亡。”
祝知微问:“能看出这伤口是用什么利器划的?”
仵作摇头:“不是刀具,伤口的边缘不够整齐,要钝一点。”
萧正翼却忽然在不远处指着一块染了色的石头道:“会是这个吗?”
祝知微过去一看,是一块泪滴状的石头,最上面有点尖,泛着青色,在草丛中很难发现得了。
石头尖不知道能不能尖锐到划破皮肤,祝知微捡起石头,伸出胳膊就要划一下,被萧正翼一把抓住手腕:“大人这是做什么?”
手腕比他想象中还要纤细,瘦巴巴的一圈,两指还有余,实在太瘦了。
“这事不必在自己身上试,”萧正翼刚抬起自己的胳膊,萧柏就凑过来,一只黑黝黝的手递到他面前。
“公子,我来就好!”
祝知微好笑:“我打算轻轻划一下而已……算了,你来吧。”
萧正翼不赞同的眼神盯着她,闹得祝知微自己好像理亏一样只好放弃了。
萧柏一脸就义的样子被萧正翼瞪了一眼,拿起石头轻轻一划就在胳膊上留下一条血痕:“确实够尖锐,不用力很难划破伤口。而且石头尖不够齐整,伤口看着也不如刀具来得整齐。”
仵作看了看也赞同萧正翼的话:“正是如此,对方该是很用力才能划破这么大的伤口,该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
他们几人在男尸周围看了一圈,没别的发现,甚至这人袖中的钱袋还在,并非分赃不均或者夺财杀人。
祝知微若有所思,不是求财,不是分赃,难道是杀人灭口了?
但是死人身上的衣物稍微凌乱,却不像跟人搏斗很久的样子。
周围没别的发现,他们只能暂时打道回府,可是这次雇牛车就难了,谁都不愿意车上驼个死人,加钱也不乐意。
最后没办法,木风只能徒手砍树弄了个简陋的推车,把尸身往里面一扔就推着回县衙。
一路上被人围观,木风倒是不在意,跟他换着推车的萧柏就浑身难受,一路跑回来,累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祝知微笑道:“辛苦了,红叶煮了凉茶,来喝一点。”
萧正翼端起喝一口,想吐又不好意思吐的样子。
萧柏就直接在门口吐掉了:“呸,这是什么,好苦。”
红叶举起茶壶凶巴巴道:“奴婢特地摘的草药煮的,还放井里泡了一会才拿上来,喝着苦咽下就回甘,转眼就凉快了。”
她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样子,萧柏可怜巴巴看向萧正翼,发现他一口一口喝完手里的一杯凉茶就点头道:“确实跟红叶姑娘说得那样,苦中回甘,浑身的暑气都去掉了。”
被他夸赞,红叶这才高兴了,又给萧正翼倒满了一杯,然后挤开萧柏给仵作也倒了。
萧柏捏着鼻子把手里的喝了,还真是凉快了许多,整个人都松快了,知道误会红叶还特地团团作揖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