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奥多拉——降伏罗马帝国
从底层走向贵族
狄奥多拉出生于拜占廷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的一个处于社会最低阶层的希腊家庭,她具有塞浦路斯的血统,她的父亲阿卡修斯·塞浦路斯在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竞技场上担任驯熊师的职位,她的母亲则是在历史上连名字都没有记载的舞女兼女演员。
在希腊语中,狄奥多拉的名字意为“上帝的赠礼”,普罗科庇乌斯死后曾出版《秘史》一书,里面记载了狄奥多拉早年的生活情况。虽然普罗科庇乌斯的批评者们——那些皇帝效忠的人,刻薄地嘲讽这本书为色情小说,但又没有人可以推翻他在书中所写的事实。
比如,狄奥多拉曾在滑稽戏院当过滑稽剧的演员,书中毫无争议地指出这一点,那时她在拜占廷社会底层浮沉,任何机会皆可被她利用,她被嫖客们所仰慕追逐。在那些低俗不堪的身体喜剧表演中,展现自己惊人的才华。
“她常常和十多个男青年一起外出野餐,与他们所有人彻夜调情,沉迷于他们的阳刚气息和性欲中。”在《秘史》一书的描述中,狄奥多拉向爱神丘比特的使者敞开大门,但并未得到眷顾。于是,为了更热烈地迎接丘比特的使者,她不得不一次次策划,并一次次失败。然而,那些失败的尝试并没有使狄奥多拉失去勇敢追求爱的决心。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勇敢逐爱的狄奥多拉嫁给了一位担任阿菲利加彭塔斯行省总督职务的推罗人埃克玻卢斯。可是,两人在婚后不断发生争吵,最后这个无情的男人还抛弃了她,狄奥多拉曾为此伤透了心。
被丈夫抛弃之后,因为没有谋生技能,狄奥多拉只好在亚历山大重操起旧业,靠出卖身体赚钱谋生,并顺道游历了整个帝国的东部。最后,历尽千辛万苦的狄奥多拉,终于回到了君士坦丁堡。或许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狄奥多拉的命运因遇见查士丁尼而发生转变。
在君士坦丁堡,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狄奥多拉与查士丁尼邂逅了,当时的狄奥多拉已经成为基督教卡尔西顿派的忠实信徒。这位出身平凡甚至说是低贱的女性,却以其美丽的容貌和对基督教的笃信,深深地吸引了作为帝国禁军统帅的查士丁尼的目光。查士丁尼对狄奥多拉几乎是一见钟情,并很快地陷入对她疯狂的爱恋之中。
由于狄奥多拉的出身不好,并且声名不堪,尽管查士丁尼授予她贵族的头衔,但一开始也只是打算把她当作一个情妇。而且,罗马法律清楚地规定:“禁止一位元老和任何一个出身奴隶或曾从事过舞台表演职业的女人结婚。”然而,可想而知,狄奥多拉决不会轻易放弃这条上钩的大鱼。于是,她不遗余力向查士丁尼释放着自己独特的女性魅力。
关于狄奥多拉如何展现魅力,以及通过狐媚手腕使查士丁尼大帝意乱情迷,在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一书中,有这样的精彩叙述:“狄奥多拉心中念念不忘即将出现的光明前途,她从帕夫拉戈尼亚回到君士坦丁堡之后,便伪装成一位过着正派人的生活的出色女演员,虽然非常清苦,但她仍然坚持辛勤地纺纱织布,以此赚钱为生;她住在一间小房子里(这间小屋后来被改建成为富丽堂皇的庙宇),脸上不时地流露出一副贞洁、孤傲的神情。”
当时,查士丁尼已经在他叔叔的名义下拥有绝对的统治权,狄奥多拉十分清楚自己要凭借演技或其他因素牢牢抓住这个贵族的心。因此,她首先让查士丁尼对自己意犹未尽,然后,又靠着好脾性和理解等更具体的优点,把查士丁尼的心神牢牢锁在自己身上。总而言之,狄奥多拉使尽手段,或是假装羞涩腼腆,或是欲拒还迎等,她通过种种方法点燃了查士丁尼这个生性虔诚、习惯于工作和禁欲之人的热情。
虽然当时的法律严禁皇族、贵族与女演员通婚。但523年,已是帝国禁军统帅的查士丁尼还是在狄奥多拉的鼓吹下,恳请伯父解除了这项禁令。随后,两人在首都君士坦丁堡举行婚礼,狄奥多拉从查士丁尼的情妇,一跃成为他的合法妻子,最终实现了她的愿望。
查士丁尼的最佳伴侣
527年,查士丁尼登上帝位,被称为查士丁尼一世。查士丁尼无视太后和母亲的反对,为狄奥多拉修改贵族婚姻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君士坦丁堡昔日的街头娼妓推上了拜占廷帝国皇后的位置。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查士丁尼的所作所为是智慧的。狄奥多拉是一个意志坚定的聪慧女人,在帮助查士丁尼统治国家过程中,展示出了她过人的才干。
532年1月14日,拜占廷帝国的首都发生暴乱,示威群众将皇宫团团围住。在被围困三天之后,查士丁尼决定于1月17日上午11点在赛车竞技场向民众发表演讲,但是民众情绪激愤,放声大骂皇帝是“蠢驴、伪君子、下流胚子”,并向皇帝和皇后扔掷石块。
查士丁尼觉得大事不妙,情况已经十分紧急,于是,在哥特人卫队的掩护之下,从皇族看台下面的秘道逃回皇宫。当天正午时分,民众拥戴阿纳斯塔修斯一世皇帝的侄子伊帕迪奥斯为帝。皇宫内,查士丁尼命令侍从将国库的财物运到御用码头的一艘船上,准备逃离首都。
狄奥多拉皇后见状,怒火交加,断然拒绝与皇帝同行,并严肃地向其丈夫说出被各种编年史纷纷记载的一段话:“假如只有在逃亡中才能寻找安全,而不是其他办法,我不会选择逃跑的道路。头戴皇冠之人,不应该在失败之际苟延残喘。我不再被尊为皇后的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临。如果您想逃,那么就祝陛下好运。您有钱,船只也已经为您准备妥当,大海正向您张开怀抱。而我要留下来,我欣赏那句古老的誓言: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
据拜占廷史料记载,听到皇后说的这番话后,查士丁尼羞愧得满脸通红,立即决定留在首都。于是,皇后派宫内总管纳尔西斯带着现金离开皇宫,用金钱利诱收买蓝党领袖支持皇帝。一支刚从波斯返回的部队,在名将贝利萨留将军的带领之下,离开沙尔克宫,穿过冒着青烟的废墟,经由为党门廊到达竞技场。
同时,贝利萨留将军的副手带着一支蛮族部队在竞技场绕了一圈,从“死门”冲了进去。两支部队同时出现在竞技场的两端,对场内的民众发起了血腥镇压,弓箭手则从暗梯登上了观众席后面的通道,向场内民众放箭。当时,差不多有3.5万人在赛车竞技场中失去了生命,震动帝国的“尼卡暴动”就这样被平息了。在随之而来的清算中,查士丁尼的异己势力遭到疯狂的报复,很多支持起义或态度不坚定的贵族被处死,伊帕迪奥斯及其家族也在皇后的要求下被赶尽杀绝。
这次事件之后,狄奥多拉被正式提升为皇帝的共同统治者,这位坚韧且有毅力的女性,随后便开始施展出其过于常人的政治才能,全面参与包括人事调动、法律编制等在内的一系列帝国事务。可以说,狄奥多拉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即使是在今天看来也是相当非凡和超前的。
因此,查士丁尼的历史功业中,究竟有多少是狄奥多拉的贡献,已经无法计算。狄奥多拉婚前的丰富阅历为她带来了机智和敏锐,她的处事果敢,恰好弥补了查士丁尼偶尔出现的优柔寡断的缺憾。
也许狄奥多拉无愧于她的名字,她正是上帝赠予查士丁尼大帝的厚礼。与狄奥多拉同时代的一位官员,约安内斯·劳伦提乌斯·刘度斯对狄奥多拉评价甚高,赞誉她“比任何男人都出色”。
女皇,走向圣洁
在查士丁尼与狄奥多拉这对夫妻去世之后,民众对他们的盲目崇拜仍在继续,他们两人均被东正教会尊称为“圣人”。查士丁尼凭借对世界的杰出贡献,被封圣或许无可非议,但狄奥多拉被封圣多少有些令人瞠目结舌。
狄奥多拉前半生的生活荒淫混乱,教会本应对此深恶痛绝,但她却借着查士丁尼的权势,以及自己高超得体的演技,获得了世间独一无二的荣耀。因此,有学者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绝大部分原因在于,在查士丁尼恢复罗马帝国和建立拜占廷国家时,狄奥多拉是其梦想的第一个坚定不移的追随者和支持者。
而据普罗科庇乌斯的说法,狄奥多拉还鼓动查士丁尼修订罗马的法律,颁布新法废除旧法,不再禁止贵族与像她一样的地位低贱的阶层的妇女通婚。同时,狄奥多拉要求法律保障已婚妇女社交的权益,强化对女性的保护。此外,她还通过广泛听取娼妓和其他被压迫的女性的声音,得到了她们的爱戴和拥护。
因此,也有后人认为狄奥多拉是女权运动的领袖。作为一个“妇女解放者”,她为女性争取了堕胎的权利,使女性同样获得男性所享有的法定权利,实现了真正的男女平等。传说,狄奥多拉曾将500多个妓女集中在一起加以保护,建立了妓女之家,也就是普罗科庇乌斯所谓的“忏悔修道院”。而且,狄奥多拉还发布法令严禁强迫卖淫。
在离婚的问题上,狄奥多拉也承认妇女应该有更多的权利。例如,有权对她们的丈夫进行指控,拥有和继承财产的权利,强奸者要判处死刑等。因此,相比蛮族统治下的西部帝国(如日耳曼民族统治下的查理曼帝国),拜占廷统治下的东部帝国的妇女地位则要高出很多。
同时,在弥合基督教各教派日益扩大的裂痕方面,狄奥多拉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查士丁尼在协调卡尔西顿派和非卡尔西顿派之间的冲突时,她也很可能居功至伟。
但是,狄奥多拉也有一些不友善的行为。有传言称,她把和她政见不同的人关在她住所的私人地牢里,永远地消失于世。当然,有类似相关谣言的不止狄奥多拉一个,几乎所有皇室成员都会有。相比之下,狄奥多拉保护一位被罢免的总主教长达12年不为人知的故事,似乎更符合她的性格。
狄奥多拉死于不知名的一种癌症,去世时还不足50岁,而查士丁尼大约比她多活了20年。她的遗体被埋葬在君士坦丁堡最壮丽的教堂之一,即圣使徒大教堂。值得一提的是,没有证据显示狄奥多拉是死于乳腺癌,虽然很多学者都这样推测。
狄奥多拉死后,道德家们松了一口气,风月场里的主顾们却颇感惆怅。而查士丁尼则悲伤难耐,甚至从此以后丧失意气,变得更加优柔寡断,晚年的施政方针也多有变化。
尽管这位皇后在生前创下了辉煌的政治功绩,但关于她的各种风言风语,都在其死后不久被当时的人们议论纷纷。拜占廷最负盛名的名叫普罗科庇乌斯的历史学家在他的一本著作中,还毫不留情地揭发了狄奥多拉婚前的种种丑闻。根据他在书中的记载,狄奥多拉是在马戏团中长大,还当过演员与娼妓。在拜占廷帝国的浮沉之际,她甚至利用自己的姿色,一心只想着往上爬。
普罗科庇乌斯甚至说,狄奥多拉在遇见查士丁尼之前,不仅生活放荡,还曾有多次堕胎的经历,曾作为潘塔波利斯总督赫赛伯鲁斯的情妇与其有奸情,而且还和赫赛伯鲁斯生了她唯一的儿子。对狄奥多拉皇后了解很深的以弗所的约翰,也曾称公开称狄奥多拉皇后为“娼妓狄奥多拉”。
然而,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尽管很多人有意诋毁狄奥多拉,尽管她早年的确有很多污点,不是一位淑女和世俗眼中的大家闺秀。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以自己的实际的行动,去征服了几乎所有的人,她所做的事足以证明她是拜占廷帝国一位合格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