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掉进圈套的胡子哥
果然,蔡京派来的壮汉,冲着胡子哥他们过去了:“兄弟,你们混哪里的?”
谢谷丽顶着一脸不想惹是非的苦相,和他那张瘀肿的面目,很是相称的。他抱抱拳,对壮汉们行了个礼:
“各位英雄,我等是马贩子!”
“马贩子?前面是审刑院的死囚牢。如今乱洋洋的,各位既然是发马财的商人,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若是不走,难道是想劫法场的不成?!”
说着,又有好几个人团了过来,把胡子哥、谢谷丽跟其他女真人分开、拦了起来。
正心烦意乱的胡子哥,认得其中一个是蔡京府邸一个家生奴才。
昨晚在蔡府,蔡京的心腹,就是当着这个家奴的面,主动提出:等今早审刑院运送张洛去菜市口的时候,他们会帮女真人开个口子,让他们顺利“抢人”。
“只要九皇子可以帮忙顺利送康王北去……”
“大相公也要保三皇子上位?”胡子哥原本打算不再管张洛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曾对贾道士的承诺,要保护张洛。
“呵呵,这个就不劳金国替我大宋费心了。”
“……”胡子哥的直觉告诉他,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但,谢谷丽一伙立即瞪住了他:“我女真没有不知恩图报的!”
看来,他和铁木儿也想报答张洛的救命之恩。
于是,蔡府的这个提议,折磨得胡子哥一晚上没合眼。
再加上,后半夜听说、张觉进攻皇城大内失败,胡子哥忍不住觉得,北宋朝中权贵拉拢金国将是一种不可免的实际需要。所以,蔡京一党把张洛当甜头送给他,似乎也合理。
因此,黎明之前,胡子哥谢谷丽他们,以及阿鲁留在汴梁的商人们,就集结成一队人马,准备和蔡京派出的人里应外合、劫法场。
现在看蔡京的人招招挑衅,胡子哥觉得这就是故意耍自己。他一怒之下,推开了谢谷丽:
“你们又是做什么的?也不像是官府人。莫不是大相公有了什么新伎俩?”
壮汉讪讪得咧了下嘴,扭头看看自己带着的人,也不回答胡子哥。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领着人走开的时候,只见这个挑事的、突然把头捣向了胡子哥的面门。
胡子哥一闪,壮汉没刹住脚,直接撞在了胡子哥背后、卖麻花馒头的摊子柱上。麻花馒头摊棚子就整个倒了下来,埋住了挑事的人。
大汉身后、那个蔡京家生奴连忙从人堆里、扯着嗓子喊:“啊!你们……你们是死人吗?!看着鞑子动手打咱们?”
壮汉跟着的一大帮子,便和那些平时由阿鲁联系的女真商人,掐到了一处。
街两边、刚才看死囚牢门口热闹的,现在忍不住又来关注这边打群架:
“打得好!打死这些鞑子!”
“打,小爷重重有赏!”
“打!打死一个算一个!”
打太平拳的叫好声,盖住了胡子哥拉架的吼声。再加上,蔡京的手下还有女真商人们,又好像提前说好了要开片一样,打得如火如荼,哪里拉得开。不等张邦昌调来巡营,两边就已经开出了头彩。
就在胡子哥在人群里使劲挤、努力拉开两边时,突然,背后就有人对他挥了一刀,正砍中那个刚从麻花馒头摊下挣扎出来、挤进人群、要大显神威的壮汉。
鲜红色的血,立即从大汉的前胸,汩汩涛涛的流了出来。他晃了几下,用手把刀刃拔出来,瞧瞧那伤口深的都要见骨头了,就用手指着胡子哥:
“女真……女真质子杀人啦!来人……来人!”
就在这时,一个女真人从胡子哥身后,一下扑出来,手里抓着一把弯刀,就要劈蔡家家生奴的脑袋。
“XX养的鞑子都抄家伙了!大家还看着,不动手?”
“抄家伙!”
于是,其他跟着蔡家家生奴来的壮汉,也拔出刀剑,一拥而上。顿时两边血肉横飞,好像俩群野狼正在撕夺一头咬死的鹿……
谢谷丽赶紧抡着刀杀进人群,拉起胡子哥就撤。
“等等,贾谊还在大牢里呢!”
胡子哥还要挣扎,却被众人给拖上了一辆马车。
“九太子!现在来不及了。再不走,今天死的,就不只是那贾家的女儿了!”
“可是……我答应道长照顾她的!”
“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啊?!如果再拉扯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谢谷丽眼睛都快迸出眼眶了。然后,他不由分说,对着拉马车的马屁股上,狠狠一拳。
受惊的马就嘶鸣着,在女真御者的手里,从两批打得都红红黑黑的人中间,飞奔过去。
剩下的女真人就在街口众人眼前,且战且走。有人丢了一只手,有人丢了一只耳朵,还有人丢了脑袋、或者肚腹里的心肝脾肺肾……
他们身后,是巡营的人在大喊:
“来人啊!女真鞑子劫狱啦!女真鞑子杀人啦!”
不一会,穿着红色甲胄,骑着配着红鞍子和马流苏的禁卫军精锐,就一队一队的、从各宫门和城中军营冲了出来,朝发生了暴乱的审刑院死囚牢所在街市,赶过去。
路上本来出来开摊的小贩,和准备提前赶去菜市口、占位置看行刑的市民,都尖叫着,在路两边仓皇躲避。
货郎的担子、铺子里的扁担、摊位的车轮大小、草编盖垫,满街散落。
但是躲起来人,最多只是躲到街口的铺面下面,或者酒肆楼阁的二楼或者三楼。因为好事者还想去菜市口看凌迟。他们担心去晚了,离着法场最近的地方被别人占了去,看不着,所以不肯各自回家。
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时候,菜市口离着法场最近、视角最好的地方已经被各家达官显贵的家奴提前占下来。等大相公蔡京由三儿子陪着,坐车来到菜市口前一个拐弯处,就看见真三公童贯家的、少宰王甫家的、淮南节度使梁师成的、威远节度使兼应奉局大夫朱勔家的等等都用紫色帐子围出了一块地方。
蔡京就叫家人停了马车,先不过去扎堆。
这时,一个心腹婆子快步赶过来,附在马车窗口处,把蔡府派出壮汉挑衅胡子哥、逼退了女真人的消息,低声禀告给了这位权相。
“三郎啊,”蔡京没有直接答复老婆子,却问陪着自己的三儿子:“你刚才可听见了什么?”
“父亲,那女真质子已经逃走了。”
“还有呢?”
“他上回……朝廷捕禁灵虚宫时,便丢下贾道士逃命去了。如今又是如此,可见倒是个识时务的……”
“还有!”蔡京脸色阴沉了下来,显然儿子没答到点子上。
“父亲,还有……还有便是他……”
蔡大相公不乐意的、把手,从三儿子的手臂上抽了下来,因为三郎的这些话,说明他见识肤浅。
如果换做问大儿子这个问题,蔡大郎蔡攸会说,那女真人阿鲁是个最恶的,一早拉扯上了张觉,利用北宋朝中蔡党、高党、清流、并得宠的道士们的矛盾勾结,搅动大宋朝政,还顺便安排了这么局棋,并谢谷丽这个伪君子,逼得女真质子不得不返回女真。
如果自己问老二这个问题,自己那个单纯正直的、丢了性命的老二会说,父亲这是故意嫁祸女真质子,省的因为“不送赵构北去”、得罪郑皇后大娘子。“非君子所为!”
说不定、老二还会说,女真质子空有一身本事,胆识却不足!不如那些为促使他归国、明知是死路都要奔的女真商人……
只是对自家死伤的家奴,蔡大相公连想也没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就是这么理解投靠过他,正在投靠他、和将来想投靠他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