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每个人的成长，都有属于自己的进度条

从前，原谅我用“从前”开头，毕竟对我来说，这是太久远的事了。从前，我也有一个青梅竹马。

所有的青梅竹马，必定都有很多温情的回忆。但大多数的青梅竹马，都很难真正走到一起。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唯美，男孩最初都有一个过于幼稚的灵魂，最热衷的游戏似乎就是惹女孩生气，花样百出的恶作剧能一直持续到青春期。

十四五岁，情窦初开，对方却没有成长为自己心仪的模样。毕竟在成长的年纪，大家都是丑小鸭，你见过我罚站的样子，我见过你出糗的狼狈；你见过我不修边幅，我见过你满脸青春痘。

都说距离产生美，彼此太过熟稔，亲近是足够了，美却没有了。

等到青春哗然盛放，终于迎来最好的年华，彼此都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打量对方的时候，才发现世事多变，人生的剧本并没有按部就班地书写。

爱情，从来都不遵守先来后到的规则。相遇得太早，有时并非优势。

有一年，我的青梅竹马来北京出差，我邀他来家里做客。那天，除了我和他，还有两三个老友，我们打开一瓶红酒，浅酌小饮，絮絮地谈些旧事。老友们很八卦，百思不得其解地究根问底：“都觉得你们应该是一对啊，怎么没走到一起？”

说起来我也懊恼啊，被大家白白说了这么多年，其实我们两个人纯洁到了极点，连手都没拉过。

他对我感慨：“这些年，你变化好大。”

我听出他的潜台词：你以前怎么不能如此温柔优雅？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哪有点儿女孩子样。

我微笑着回怼：“你的变化也不小。”

心里却在说：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永远都像个小孩子，总让我为你做这做那，却把那些担当、呵护、宠爱……都无私地给了别人？

老朋友就是这点好，话不用明说，点到即可，心里都清清爽爽。

他刚刚升级当爸，拿着手机到处给人看他宝贝女儿的照片，幸福溢于言表。

我晃着杯里的酒，由衷地说：“祝贺你终于找到真爱。”

他随即接口：“是啊，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或许就是为了等她吧。”

虽说是真心为他高兴，但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我还是觉得有些刺耳。忍不住抬头看他，正好他也在看我。

隔着我家的吧台，我和他对视了几秒，相视一笑，终于释然。

写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作家九把刀说：“成长最残酷的部分，就是女孩子永远要比同龄的男孩子成熟，女孩子的成熟啊，没有一个男孩子能招架得住。”这就是九把刀理解的“年少的爱情为何会失去”。

青梅竹马的交往常常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两个人的成长并不同步，对感情的领悟也往往具有时间差。

有一个男孩曾经问过我：“你有没有这种时刻，突然发觉自己喜欢了一个人已经很多年，却一直没有察觉？”

一段感情最终能长出花，还是长出草，取决于一开始种下什么样的种子。或许，喜欢的种子早就埋下，可惜我们没有足够时间等待它破土萌芽。

成长不可逆，我们只能被年龄推动着，一路奔走前行。每个人的成长都有属于自己的进度条，我们没办法停止自己的，也没办法快进别人的。

在对待青梅竹马的态度上，大言不惭地说，我觉得自己做得十分正确。

与其等待对方有一天突然发现喜欢自己，不如静静地放手，把那段美好的过往珍藏在心里，安心地走自己的路。

耐心地等他长大，或者接受他在你面前永远也长不大的事实，都是一件很让人抓狂、很累心的事，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到最后，那些抱怨、委屈可能会磨蚀掉美好的回忆。人世间的怨偶比比皆是，纯洁美好的回忆却弥足珍贵。

你要明白，他只属于他的生命中适时出现的那个人。

时至今日，我和青梅竹马，已经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我们是彼此青春的标杆，成长的见证。从长出第一颗青春痘到长出第一条皱纹，我都可以打电话给他，大呼小叫，感慨万千。在他面前，我也有了永远长不大的特权。这样，多好！

我看着他，渐渐褪掉青涩，长成成熟内敛的男子，他也看着我，貌似一天天变得知性，彼此心里都有“哦哦，其实我知道你的原形”的窃喜。

人生本是一场一个人的旅行。身边的旅伴，无论相伴一段，还是相伴一生，都是难得的缘分。多年以前，我写过一本书，书名叫作《一个人的旅行》。写作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他。于是，我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

“岁月的微尘，沾满我的手指。三月的阳光，清澈又透明，就像当初那些纯净的快乐。我抬起头，看见你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