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莱蒙托夫及其作品研究
米哈伊尔·尤里耶维奇·莱蒙托夫(1814—1841)是19世纪俄罗斯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和现实主义小说家。1837年,莱蒙托夫的诗作《诗人之死》在俄国文坛引起巨大反响。在整个文学生涯中,莱蒙托夫创作有大量抒情短诗以及长诗、长篇小说和剧本。其中代表性作品有:抒情诗《鲍罗金诺》《祖国》和《帆》;长诗《恶魔》《童僧》和《商人卡拉希尼科夫之歌》;长篇小说《当代英雄》以及剧本《假面舞会》等。莱蒙托夫的诗歌和散文创作在19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莱蒙托夫小说作品最早的汉译本系吴梼于1907年根据日译本转译的《银钮牌》(《当代英雄》之《贝拉》)。1925年,由李秉之翻译的《歌士》为莱蒙托夫诗歌作品早期的汉译本。中国的“莱蒙托夫研究”始于五四运动之前。鲁迅于1907年发表的《摩罗诗力说》对莱蒙托夫的述评可视为关于莱蒙托夫较早的研究文献。此外,1921年9月出版的《小说月报》第12卷号外——《俄国文学研究专号》中论及莱蒙托夫的数篇文章,以及沈雁冰撰写的《近代俄国文学家三十人合传》和瞿秋白的《十月革命前的俄罗斯文学》也是早期研究莱蒙托夫的重要文献。[1]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中国俄罗斯文学学者的“莱蒙托夫研究”与以往时期相比较,取得了显著的进展。当代莱蒙托夫研究在其理论视野、研究思路、分析方法等方面均经历了不断的沿革。整体上说,我们可以将30年的莱蒙托夫研究及其成果分为三个论域:(1)作家总体研究;(2)诗歌创作研究;(3)小说创作研究。
1.80年代研究状况
80年代是中国莱蒙托夫研究继“文革”之后的恢复和重建时期。这一时期莱蒙托夫研究的特征在于“过渡性”,它具体表现为三个论域的学术文献为数有限,并且较为重要的学术文献难以覆盖所有论域,如“小说创作研究”论域。
首先,在“作家总体研究”论域,较具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为两部著述——刘保端撰写的《俄罗斯的人民诗人——莱蒙托夫》[2]和林瀛的《莱蒙托夫:1814—1841》[3]。《俄罗斯的人民诗人——莱蒙托夫》为学术普及性的基础读物。该书对莱蒙托夫生平和创作以及重要作品给予了系统、概要的述评,成为当时学术研究的必修著作。《莱蒙托夫:1814—1841》分为四个部分:1.“莱蒙托夫的生平、思想与创作”(其中包括“家庭悲剧”“少年岁月”“大学时代”“军旅世家”“京城风云”“第二故乡”“铁窗结谊”“五岳饮恨”等章节);2.“莱蒙托夫的诗歌”;3.“莱蒙托夫的戏剧”;4.“代表作品介绍”(其中包括《假面舞会》《当代英雄》和《瓦季姆》等章节)。《莱蒙托夫:1814—1841》在对莱蒙托夫生活经历、思想历程和创作历史作整体考察的基础上,对作家的诗歌创作和戏剧创作分别进行了梳理和评价,同时着重研究、分析了作家的代表性作品。该书在80年代莱蒙托夫研究领域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其次,在“诗歌创作研究”论域,吕宁思撰写的《莱蒙托夫的抒情诗》[4]具有典型性。论文从对莱蒙托夫的代表作《诗人之死》的社会价值评定开始,对其抒情诗创作及其作品进行了系统的考察和评析,揭示出这些创作的历史价值和美学价值。
2.90年代研究状况
90年代,中国的莱蒙托夫研究进入到发展时期。新型研究视角的有效引进,为这一时期莱蒙托夫研究多元化方法的援用提供了前提,同时也丰富了这一时期莱蒙托夫研究的科研成果。
首先,在“作家总体研究”论域,顾蕴璞撰写的两篇论文较具影响,它们分别为《莱蒙托夫的思想火花》[5]和《普希金与莱蒙托夫》[6]。《莱蒙托夫的思想火花》从对“想象”和“才能”的评定出发,指出“鉴赏力”之于诗歌创作的功能和价值,继而对莱蒙托夫创作过程中的思维(“思想火花”)给予考察和分析。《普希金与莱蒙托夫》则运用“比较文学”方法对俄罗斯近代民族文学的奠基人普希金与莱蒙托夫在文学创作上的“精神继承”关系给予关注和评定,指明其创作理念和历史价值之所在。
其次,在“诗歌创作研究”论域,较为重要的论文有徐稚芳撰写的《歌唱否定精神,还是追求和谐美好的人生——析莱蒙托夫长诗<恶魔>的主题思想》[7]和谷羽的《悲剧源于仇杀——评莱蒙托夫的长诗<哈志·阿勃列克>》[8]等。其中,《歌唱否定精神,还是追求和谐美好的人生——析莱蒙托夫长诗<恶魔>的主题思想》在认定作家长诗《恶魔》作为浪漫主义经典作品的基础上,指出长诗的文学形象中所包含的“时代精神”和“诗人个性”,继而基于对这部长诗“否定精神”的重新解读,对其主题思想给予了新的阐释。
第三,在“小说创作研究”论域,论文研究关注的焦点均置于莱蒙托夫的经典小说《当代英雄》。其中,王桂修、杨毅敏撰写的《莱蒙托夫与<当代英雄>》[9]、陈松岩的《从<贝拉>的中心冲突看莱蒙托夫的自然人类观》[10]和任子峰的《论<当代英雄>的叙事视角》[11]具有一定的影响。《从<贝拉>的中心冲突看莱蒙托夫的自然人类观》基于对小说情节中心冲突设置和解决的分析,对作家的“自然人类”观念(“文明与野蛮”和“人与自然”)的构成和价值取向给予了界定和评价。《论<当代英雄>的叙事视角》则运用叙事学理论对莱蒙托夫《当代英雄》的小说叙述视角进行概括和分析,并对其结构价值给予评估。
3.21世纪前10年研究状况
21世纪前10年中国的莱蒙托夫研究进入到成熟期。这一时期的莱蒙托夫研究在对前两个时期的研究成果加以总结的基础上,适用新型研究范式以拓展既有的研究论域,最终使得该领域的研究及其成果逐步多元化。
首先,在“作家总体研究”论域,值得关注的有顾蕴璞撰写的专著《莱蒙托夫》[12]和聂茂、厉雷的专著《俄罗斯玫瑰》[13]。《莱蒙托夫》从新的学术视角出发为读者展示了莱蒙托夫研究的最新成果——对莱蒙托夫生活道路和创作历程进行了全方位的梳理和系统的评析。该书主体分为五个部分:“成才论——莱蒙托夫天才三部曲”“诗歌论”“小说论”“戏剧论”以及“其他论”。第一部分对莱蒙托夫天赋个性和生活环境之于“成才”的作用给予述评;第二部分在对莱蒙托夫诗歌创作作总体考察的基础上,对其“诗情的主旋律”进行界定,继而对长诗《恶魔》的主题和艺术加以评论;第三部分在考察莱蒙托夫小说创作的基础上,对长篇小说《当代英雄》的诗性构成给予揭示和评价;第四部分在对莱蒙托夫戏剧创作作总体梳理的基础上,对诗剧《假面舞会》的“娱乐舞台”和“人生舞台”双重语义指向和历史价值加以剖析和评定;第五部分首先对莱蒙托夫与普希金文学创作的思想和艺术进行系统比较,其次对莱蒙托夫创作所体现的“美学思想”进行概括和阐释。专著《莱蒙托夫》是近年来中国莱蒙托夫研究较具影响的学术论著。与前者相比较,《俄罗斯玫瑰》作为俄罗斯作家系列的评传涉及普希金、莱蒙托夫、蒲宁、帕斯捷尔纳克、叶塞宁、马雅可夫斯基和索尔仁尼琴等人。该书的第二部分对莱蒙托夫的生平和创作进行了系统的评述并对作家的代表作《当代英雄》所体现的“时代病”特质加以剖析。
其次,在“诗歌创作研究”论域,顾蕴璞撰写的《试论莱蒙托夫诗的意象结构》[14]颇具价值。论文从对莱蒙托夫诗歌作品“意象”价值的肯认出发,从六个层面——“意与象的组合模式”“时空的转换模式”“虚实相生的机制”“意象群的总体效应”“意象的对比”和“特征性意象的复现”对莱蒙托夫诗歌意象的结构加以分析和评价。论文对于全面、系统地把握莱蒙托夫诗歌创作之艺术价值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第三,在“小说创作研究”论域,张建华撰写的《洞察社会、凝视灵魂、解读人生的艺术杰作——开启莱蒙托夫<当代英雄>新的审美空间》[15]和夏秋芬的《傻瓜与英雄——读瓦尔拉莫夫的<傻瓜>与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有感》[16]较具典型意义。《洞察社会、凝视灵魂、解读人生的艺术杰作——开启莱蒙托夫<当代英雄>新的审美空间》认为《当代英雄》“不仅仅是一部关于‘多余人’的小说,更是洞察社会、凝视心灵和解读人生的艺术杰作”。小说通过对主人公的行动、时代环境的否定以及对主人公心理的剖析揭示出超时代的人生价值之所在。莱蒙托夫对主人公关于“爱与恨、理与情、善与恶、生与死、幸福与苦难”等思考和探索的叙述和描写揭示出“俄罗斯民族文化的理性精神”。《傻瓜与英雄——读瓦尔拉莫夫的<傻瓜>与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有感》基于对瓦尔拉莫夫的《傻瓜》与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两部作品所进行的比较分析,对“傻瓜”和“英雄”形象的特质加以评定。
此外,从1979年至今,在国外莱蒙托夫研究学术著作翻译方面,较具影响的译著有:马德菊翻译特·乌·托尔斯泰雅的《莱蒙托夫的童年》[17];郭奇格翻译马努伊洛夫的《莱蒙托夫》[18];刘伦振翻译马努伊洛夫的《莱蒙托夫传》[19];克冰翻译谢·瓦·伊凡诺夫的《莱蒙托夫》[20]以及刘伦振翻译尼科列娃的《决斗的流刑犯:莱蒙托夫传》[21]等。
综上所述,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莱蒙托夫研究历经30年的历程。这一时期,莱蒙托夫研究在新时期的社会-文化语境下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我们预期中国的莱蒙托夫研究随着文学研究的学术理念、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等的不断演进,必将步向新的学术空间。
[1] 参见谢天振、查明建主编:《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1898—1949)》,第149-153页。
[2] 北京出版社1985年版。
[3] 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4] 《外国文学研究》1985年第3期。
[5] 《俄罗斯文艺》1995年第1期。
[6] 《俄罗斯文艺》1999年第2期。
[7] 《国外文学》1993年第2期。
[8] 《俄罗斯文艺》1994年第6期。
[9] 《外国文学研究》1995年第3期。
[10] 《国外文学》1995年第4期。
[11] 《外国文学评论》1995年第4期。
[12] 华夏出版社2002年版。
[13] 光明日报出版社2008年版。
[14] 《国外文学》2002年第3期。
[15] 《外国文学》2003年第2期。
[16] 《俄罗斯文艺》2003年第6期。
[17]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18] 北京出版社1988年版。
[19] 天津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20]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版。
[21] 湖南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