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六镜

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便想起了结识眼前这位少年的因果。

他的母亲，他的身世，他悲惨的遭遇与结局，这些无一不是天界刚成之时，天条法令规定仙凡不得相合所害......

而这条法令背后的“出谋划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西。

她的无心之失，造成了今日之果。

想来这杨戬也是知道了此事与小西有关，如今尚不能与天界正面硬刚，便将气都撒在了小西身上，也难怪小西这般谦让他。

“你都知道了？”，我问。

小西看了我一眼，眼神一飘，点了点头，脑袋又垂了下去。

“知道便知道了，怂成这样，不像你的风格啊？”，我又小声低语了一句。

小西亦低声道：“还不是方才同他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卷入了昆仑镜的回溯，所以就......什么都看见了......”

昆仑镜通天地，晓乾坤，这世间发生的事都瞒它不过，且使用者还能通过回溯的法咒从中翻看世间过往，怪不得小西这次怂的这样真诚，只怕是幸福的团圆美满瞧见了，痛苦惨烈的分离亦瞧见了......

我亦算得上是小半个参与其中的人，回想起那年，少年每逢初一十五登桃山的场景仿若还历历在目。

故而当初我知晓时，又何尝不是被小西气个半死，可这说到底终究不是她一人之过。

“那个，杨......公子，我知你为父母为兄弟报仇之心，不过这件事终究还是有太多的误会在里面。当年小西不过随口之言，并非有心要当毁人家眷的恶人，实乃天意弄人。”

“而且她若真心要对付你，便是十个杨戬今日也是打不过她，更别说还能断她一臂了，想来你们之前交手时应该也已经领教过了，昆仑镜一直捏于你手，无非是她不想伤你，否则凭她上古战神想要的东西，无一不是轻而易举。”

“当然，包括你的命......”

“如今她已知错，无论什么补偿我们都愿意承担。天界处亦可前去替你分说，便是废去天条也未尝不可，不知杨公子对于此事可否就此作罢，否则随后吃亏的，恐怕还是杨公子你自己。”

恩威并施，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无非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小西身份地位皆在那儿摆着，这小子若非要以卵击石，那本姑娘最后一句奉劝之言，恐怕是真要当真了......

小西拽了拽我的衣角：“你别这样，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的嘛......”

嗬，今儿这太阳也不知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平日里最会耍威风，威胁别家的人乖的跟只小奶狗似的，竟还反过来规劝我了，看来她也当真是受刺激了。

杨戬那方更是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我，像是被天上打下来的九天惊雷劈着了，眼中还有一些失望：

“当日，你为了救无丝毫关系的我们母子二人，差点命丧黄泉，我原以为你定是个分辨是非的重情重义之人，不曾想你也是个附降神灵，甘为走狗的......”

骂小西不要紧，这小子居然开始骂起了我，这下便踩着小西的痛脚了，她忙不迭呵斥：“嗐，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

我拉住她，面色不改：

“仙凡不得相恋是小西随口提的不错，天条不公也是事实，可但凡摆已经在那里的，那便是规矩，若是无人违反触碰，便也不会受罚。”

“你爹娘乃是明知故犯，明知万劫不复果还是去做了，便要承担那样做的后果。故而你娘临终才会说不悔二字，她是看破了，你却放不下这仇、这恨，可我问你，你究竟该仇谁，恨谁呢？”

“小西吗？难道因为她无心的说了句话就该死？天界？天界将古神之言奉为法旨，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你爹娘？他们勇敢相爱，不畏生死，更是承担了他们应该承担的后果。”

“细细想来，何人有错，一切都是命运弄人罢了......”

这些话听上去似是十分有道理，便是小西也愣愣的看着我，满脸都是被我滔滔不绝的口才所折服的惊叹。

唯有当事人却好像并没有被糊弄过去，依旧眼眸猩红，狠厉地望着我，一字一句：“可是......只有我爹娘死了！”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为了小西，什么天道命运，对错是非，不过都是我信口胡诌，实则我自己又何尝真的相信这些。

若是放在我自己身上，必定也是要给予我不幸之人十倍的不幸方才解恨，更何况是痛失了最亲近之人。谅解这种事情是交给无关之人去做的。

可是，我虽理解他，却并不会任由他伤害小西，因为我便是那个不相干的人，更是小西身旁之人，我的谅解自然要给我的人。

人性本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东西......

逆风而立，我亮出葬月，战斗仿若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