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初见
出谷之后,易欢一路上吃喝玩乐看稀奇,每天都开心得了不得。哎呀,这外面的大千世界,果然比明珠谷那方寸天地有趣得多。
易欢就这样边玩边行,慢慢往京城而去。
进了京城,易欢依然是出谷时候的那一身男装,小脸清秀,简直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京城实在太大,她也不知去哪里寻找朱慈煊等人,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比起易欢一路所过的小城镇,京城的繁华自是格外不同,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让她眼花缭乱。
师傅们常说清廷无道,民不聊生,可是为何京城却如此繁华?难道是师傅们久未出谷,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了?
易欢觉得奇怪,在心里暗自寻思。
突听身后传来一阵粗暴的吆喝。
“闪开,闪开!”
一队清兵押着几个囚车,从长街上驶过,过往行人纷纷避让。
易欢来不及闪避,被一个清兵用力一推,身子一连退了几步,像是踩到了什么人的脚上,那人一抽脚,易欢的身子便朝后仰倒下去。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便施展轻功引人注目,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只手却疾急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她娇小的身躯,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易欢慌乱地站稳身形,赶紧道歉:“对不起!”
拉了易欢一把的是一个少年公子,看年纪与易欢相仿,但眼神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睿智,穿着件寻常的绸衫,衣饰简单,却气宇不凡,手里轻摇着一把古朴的折扇。那少年友好的微微一笑:“不妨事!”
易欢歉然的笑了笑,目光随即被经过眼前的囚车吸引。
囚车里坐着愁苦满面、伤痕累累的囚犯。其中一辆囚车里坐着一名女囚,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传来婴儿的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他们要把这些囚犯押到哪儿去?”
话已出口,易欢才意识到自己和这少年公子,不过是初次相识。只是那少年公司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神情凝重,目光跟着囚车远去。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菜市口了!”
“菜市口?买菜的吗?”
易欢歪着脑袋,不明白犯人和卖菜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把犯人当菜一样卖掉?
那少年似乎有心事,目光一直盯着囚车,一时没再理会易欢的问话。倒是跟在少年身旁的随从接过了话茬:“菜市口你都不知道?那是朝廷处决犯人的刑场。”
刑场!易欢顿时惊惧的瞪大了眼睛:“他们犯了什么罪要被处决?那囚车上还有婴儿呢!也要被处决吗?”
“这些人都是前明余孽,妄想着反清复明,这都是重罪,诛九族的!”那随从冷冷的哼道。
前明余孽!这四个字让易欢顿时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以往在明珠谷,她也会偶而发现,某个相熟的兄长或是叔伯,出谷执行任务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听说就是被清廷给抓了。那时她还想象不出那后果有多可怖,如今却是亲眼见识了。
想着车里啼哭的婴儿,忍不住脱口而出:“当今皇上这么残暴吗?难怪这些人要反清复明!”
随从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犹在凝望远去囚车的少年,大声斥道:“哪来的不懂事的小毛头,这种掉脑袋的事也敢胡说。”
那少年收回目光,不满地瞪了随从一眼:“这位小兄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有什么打紧!”
对易欢凶巴巴的随从,顿时恭敬的住了口。
那少年上下打量易欢:“这位小兄弟,听你的口音,不是京城人?”
果然是小鬼难缠,这少年公子倒很是随和,易欢不由心生好感:“对呀!我是第一次来北京。”
那公子打量着易欢。眼前这个瘦小的少年背着包袱,一副出远门的打扮。他容颜清秀,一双眼睛清澈纯净,显然涉世未深,脸上还洋溢着一种令人见之忘俗的笑容,像是有阳光照在他脸上,充满热情和明朗。不由也心生好感:““小兄弟是来北京探亲访友吗?”
“算是吧……”易欢支吾了一声。“最主要还是想开开眼界瞧瞧热闹,瞧瞧什么紫禁城呀,吃点京城的特色美食呀,最好能有机会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子。”
“紫禁城!”那少年轻声一笑:“要瞧紫禁城容易,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是了。要吃京城的特色美食,那京城第一酒楼一定能让你满意;但皇上深居大内,可不是你想瞧就能瞧见的。”
“瞧不见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那暴君是不是长得青面獠牙,丑陋可怕?”易欢只是随口一说。对她来说,当今皇帝长什么样,还不如一盘美食来的诱惑。
那少年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和尴尬。
“喂,你凭什么骂皇上是暴君?还诅咒皇上长得青面獠牙丑陋可怕?”那随从再次忍不住斥责易欢。
“我虽然没见过皇上,可看他动不动就诛人九族,连还在吃奶的婴儿都不放过,不是暴君是什么?”易欢据理力争。
“好大的胆子,你居然……”随从的火未及发出,就被少年眼神制止。
少年不动声色地道:“可我听说,当今圣上年少,名义上虽已亲政,可是朝政依然把持在辅政大臣鳌拜手中,你说的暴政,不关康熙皇帝的事啊!”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皇帝既然是天子,就该为天下的事负责。他既已亲政,还任由那个什么鳌拜为所欲为,那他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就算不是暴君,也是个昏君!”
易欢心直口快,一番话说的少年哑口无言。那随从看着少年,脸色大变,想说什么,却生生忍住,只是目光凶厉的盯着易欢。
易欢虽然没多少江湖经验,但却很擅于观察细节。见这少年公子虽然看上去温润无害,但是手上的扇子,乃是黄庭坚的真迹,想来家中非富即贵,而且这随从这么凶,顿时心生戒心。
我还是不要招惹这种人为妙。趁着那公子还在愣神,易欢悄悄地挤出人群。
“你说的对,他任由朝政让他人把持,不是暴君,也是昏君。”
少年看着易欢的背影喃喃自语,说完后,便一人立在那怔怔地出神。
易欢目睹了刚才之事,再看这繁华京城,心态已然不同。原来清廷施行暴政,连婴儿也要残杀,与百姓矛盾极深,难怪师傅们一心想要反清复明呢。
这些家国大事,在易欢心里本来就混沌不清,加上她在明珠谷中信息闭塞,也就懒得去深思了。
又闲逛了片刻,她突然感觉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才想起还没有吃午饭。左顾右盼间,一张巨大的招牌,气派的出现在易欢眼中。
京城第一酒楼!
这想来就是刚才那贵公子说的吃全京城最好吃的美食的地方,易欢忍不住大咽一口唾沫,兴奋地向酒楼走去。待我填饱肚子,再去找猪哥哥他们。
上了京城第一酒楼,易欢顿时被店中的华丽装潢所吸引,食客满堂,小二端着食盘,流水般穿梭往来,到处都是诱人的美食香味,易欢口水都不知道咽下多少。要知道以前在明珠谷,大家都是节衣缩食,饮食都极为简朴。易欢早就发下了“宏伟大愿”:待出了明珠谷,一定要吃遍天下美食。
“客官,几位!”
小二热情的迎上来,待看到易欢衣着朴素,顿时有些不屑。京城第一酒楼,往来非富即贵,易欢这身打扮,显然不在此列。
“就我一个!”
“客官这边请!”
小二伸手一招,把易欢朝最窄的一个座位引去。
易欢却早就看准了靠窗的上佳好坐,把包袱扔上去。
“我要坐窗边,我要好好欣赏欣赏这京城的景色!就这儿吧!”
“客官!您一个人,犯不着占这么大桌子吧,还请换换。”
易欢不以为意:“可是我吃的多啊!我一个客人,顶别人四个,菜单拿来。”
大堂里都是食客,易欢声音不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一个人上京城第一酒楼,点一桌子菜,这是乡下土财主的行径。自然有不少异样神色投来。
易欢哪管这些,天下唯美食不可辜负,正等着好好享用一番呢。
“小兄弟,真巧啊!又见面了。”
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邻桌传来。易欢一转头,愕然发现,这不是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吗?
“原来是你啊!”
这短短半天,就两次相遇,易欢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在意。
少年坐在邻桌,桌上摆满了一大桌佳肴,看上去色香味俱佳,那少年却无动于衷,满桌佳肴丝毫未动。
易欢正暗自吞口水,却陡然发现少年在一直盯着自己看。
这人怎么回事?放着这么多好吃的不吃,看我干什么?
“喂!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少年意识到自己唐突,歉然一笑,移开目光。
这时,小二拿着菜单过来,递给易欢。
看着菜单,易欢犯了难。这上面写的大多都是她不熟悉的食物,她完全不知该怎么点。想了想,灵机一动,指着邻桌:“他桌上的,都照样给我来一份!”
那少年一桌,可是大大小小十来个菜品,都是易欢平时不曾吃过的佳肴,易欢早就垂涎不已。
“客官!他那桌还有四五个客人没来呢,您一个人不用点这么多菜吧。”小二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小后生。
“你管那么多干嘛?对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壶。”
小二摇摇头,还是听话地退下传菜去了。易欢忽觉有双眼神在打量自己,猛一回头,恰好和少年的目光对上。
这人怎么回事呀!叫你别看,你还看。你要再敢看我,我就一直瞪着你。看咱俩谁瞪得过谁!
大马金刀一抬腿,易欢提起一口气,毅然瞪大眼睛,回瞪过去。一动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少年。
那少年见她挑衅,大感有趣,也忍不住一收折扇,和她比赛起瞪眼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不敢眨眼,一直大睁着眼睛较着劲儿。
片刻之后,少年终是抵不过易欢的凌厉与霸气,眼皮眨了一下,眼眶都红了。
“哈哈!早说你瞪不过我啦。”
易欢像打了胜仗的大将军,没心没肺的大笑。
那少年微微莞尔,摇着折扇移开目光。
这一会儿,小二已将精致的美食,摆了满满一大桌。易欢自是顾不得瞪眼了,抓着一块糕点塞在嘴里。
嗯!好吃,好吃!
那狼吞虎咽的小模样,让小二不住摇头,正要离开,易欢一把抓住小二,嘴里含混不清。
“听说北京城的烤鸭很有名,给我来一只,要肥点的。”
“一整只!客官您点的菜,已经够四五个壮汉吃了,这烤鸭就免了吧!”
“怎么着!怕我吃不起啊,快去快去,记得,要肥点的!”
把小二赶走,易欢继续埋头大吃。香喷喷的烤鸭上桌,易欢扯下一条鸭腿就啃,美食当前,哪还讲什么斯文礼节。
那少年看她吃得香甜有趣,忍不住又一直盯着她看,眼中笑意盈盈。
没吃几口,耳边传来低声嘲笑。
“长得跟个姑娘,吃东西却像一头蛮牛。”
对易欢来说,美食当前,那是人生第一大乐事。被人坏了吃的心情,那简直不能容忍。筷子重重一放,指着那几个嘲笑他的汉子,连珠炮似地道:“笑什么笑!关你们屁事,吃你家饭了,穿你家衣服了,花你家钱了?”
那一桌汉子的领头之人,神情尴尬,恼羞成怒地挽起了袖子。
“哟呵!看不出你不仅食量大,脾气也大。现在,爷要代你父母教训一下你,让你改改这个臭脾气,以免日后娶不到媳妇。”
“想教训小爷,小爷先请你吃个鸭屁股!”
易欢筷子一挑,盘中的鸭屁股顿时飞出,精准的落在那人的嘴里,顿时将他噎的直翻白眼。
那人好不容易才将鸭屁股吐出来,狼狈之极,易欢一阵大笑。
那人涨红了脸,起身冲了过来。那邻桌少年,见势不妙,赶紧起身挡在了易欢身前,劝道:“来这京城第一酒楼吃饭本是开心的事,兄台何必和这位小兄弟一般见识,弄得不开心?”
“你是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在下龙三!小二,给这几位客官再上几个好菜,一壶好酒,记在我的账上。在下替这位小兄弟向兄台赔个不是!”
有龙三圆场,那食客脸色稍霁,回到座位上坐下。
易欢有些意外,看着龙三随手丢给小二一大锭银子,“不用找了,多的赏你了。”
果然是个富家公子,哼!有钱了不起啊。易欢心里嘀咕着,面上还是冲龙三一抱拳:“多谢兄台解围。”
龙三笑笑,顺手端起自己桌上的一盘点心,送到易欢桌上:“看兄台很喜欢美食。这碟点心是我自带的,家里厨子做的,外面吃不到。兄台若不嫌弃,就赏脸一品吧!”
易欢本想拒绝,可那糕点实在精致诱人,话到嘴边,却变成伸手拈起一块,放入嘴里。呀,果然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
“嗯!果然好吃。你们家厨子真厉害!”易欢顿时看那龙三就顺眼多了,说话也随意起来,“咦,你那个大个子跟班呢!”
龙三微微一笑:“我临时吩咐他出去办点事。”
易欢摸摸滚圆的肚皮:“哎哟,好撑啊,吃不下了!小二,帮我把这些没吃完的东西都包上吧,我要带回去慢慢儿吃!”
“好呐!客官请先结账吧!”
小二拿起算盘,易欢豪爽的拿起一吊钱,扔在小二的食盘上,学着龙三刚才的样子:“不用找了!”
看着眼前的一吊钱,小二楞了一下。
“客官,不够啊!”
不够!这京城第一酒楼,看来还挺贵。易欢一咬牙,又掏出一吊钱。
“这下总够了吧!”
“还差得远呢。”
这下易欢可急了,心一横,提起钱袋,把袋中的全部钱都倒在盘子上。
“客官!这还只是够一个零头。”
“什么!这么多钱,只够一个零头,京城吃饭这么贵!这可是我和兄弟姐妹们一年的例钱呢!”
果然是个穷鬼,小二脸色开始不好看了:“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咱这可是京城第一酒楼,不是你们乡下的草棚子小饭馆。”
易欢脸上挂不住了,她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之事。平时常听谷里的师兄师伯们说起在外闯荡江湖的快事,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怎么到了我这,一顿饭就给难住了?
听到周围食客的嘲笑声,易欢小脸顿时红了。
龙三又来解围:“他这顿饭,我请了!”
“谁要你请了!我虽然没钱,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易欢倔强的伸着脖子,对小二道:“我先欠着,等我找到我哥哥了,让他来帮我付账,行吗?”
小二上下打量着易欢,目光落在易欢脖子上的一块羊脂玉佩上:“那除非先把戴着的这块玉佩抵押在本店。”
玉佩!
易欢沿着红绳,将玉佩攥在手中,深深的一幕,印在易欢脑海。
那年,易欢七岁,义父樊离带着易欢去了滇都,恰好遇上了刑场上在行刑。那死囚被人用弓弦勒杀的场景把易欢吓了个半死。当时义父一脸紧张,把易欢拉到一边,摘下玉佩,亲手交到易欢手中,让她先回客栈,自己却要去为那些犯人收尸。
易欢还小,不明白义父跟那些犯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给他们收尸。
义父郑重的告诉易欢:“你先别问了,这些事你将来自会明白。这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惟一的遗物,也是惟一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你万万不可把这块玉佩弄丢了、弄坏了,记住了吗?”
从此以后,这块玉佩她就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而那日目睹的刑场惨事,她也刻意从脑海中抹去,轻易不去想起。
“这可不行!”易欢将玉佩从脖颈处塞进衣领,“这是块断玉,对你来说不值钱,但却是我娘去世前留给我的惟一遗物。”
小二语气不善:“那客官的意思就是要吃霸王餐咯!”
易欢有些不知所措。在谷中,不管有什么难事,只要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撒娇什么的,众人就都会让着她,现在可怎么办?
“这位小兄弟!”龙三又来帮她解围了,“这京城第一酒楼,有个不成名的规矩,礼敬天下身怀绝技的才子高人,若小兄弟能露一手绝技,这顿餐费便可免了。”
小二道:“对对对,如果客官实在没有现银,就请露一手绝技给大伙儿瞧瞧。”
还有这样的好事!易欢感激地看了龙三一眼。只是,要什么样的绝技才够合格?
龙三看出她的疑问,将她带到了一边的墙壁前,“看到上面各地才子题的诗没有,若你能题一首好诗,或者写一手好字,画一幅好画,都够格了。”
那墙上写满字画,易欢一看便知均出自名家手笔。
啊!早知道这样,就跟四师傅好好学习诗词歌赋了。易欢为难地憋红了脸:“不瞒兄台,我诗词歌赋、书法绘画都会一点,但都比不过这上面留下的墨宝。”
“若觉得自己文才稍逊,那小兄弟可还有别的本事?比如擅长某一种乐器,唱歌舞蹈或是武功杂艺。”龙三再次送上台阶给她下。
“其实我会好多种乐器,歌舞杂耍、十八般武艺,我样样都会。”易欢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只不过,每一样恐怕都算不上绝技——”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偷懒了。若是换了猪哥哥,他可是样样精通,随便一出手,就能立马让这小二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客官所学,杂而不精啊!”
小二一声哄笑,带动的酒楼其他人,也是纷纷起哄,弄得易欢更是尴尬。
“每个人的精力有限,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多种乐器、十八般武艺都会,已经是难得的奇才了。”
就在众人哄笑之际,龙三异于常人的声音,让易欢心中一热。
“小兄弟就挑自己最精擅的技艺露上一手,看是否够格。若是不够,我愿替小兄弟做保,待小兄弟找到哥哥,再来结帐不迟。”
今日若是没有他,自己已经三番五次的出糗,不由心生感激,对龙三笑笑:“多谢。”
小二笑道:“好,就听龙爷的,这位客官,你就挑自己最拿手的技艺露上一手吧?”
此时,满酒楼的食客都被吸引过来,好奇地围着易欢。
易欢四下看了看,只见一些空桌上摆放着一些杯碗盘盏。
有了!
易欢眼前一亮,径直走过去。酒楼的食客都跟在易欢身后瞧热闹。
那些个空盘被易欢拿起来,手腕一抖,顿时当空飞起,而后一个个井然有序的落下,叠成高高的一摞,虽然无一碎裂,但眼看着随时可能倾倒。
龙三摇着折扇,微笑点头:“小兄弟这手上功夫虽说不上如何高明,但也算不错了!”
京城第一酒楼的小二食客,都见多识广,这点手上功夫,确实还算不得绝技。
易欢听得明白,也不辩争,只对龙三一笑,随即脚尖一踮,飞身跃起,飞到了那撂碗的顶端,踮着脚尖金鸡独立。那撂歪斜的碗盘本就随时要倒的样子,但易欢站在上面那撂碗盘居然纹丝不动。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最先忍不住的喝彩的,还是龙三。
“原来小兄弟最擅长的是轻功。”
易欢傲然的昂着头,看着满屋的喝彩声。
虽然其他技艺,稀松平常,但轻功和暗器毒盅之术,易欢倒是学到家了。轻盈的落在小二面前:“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还请客官留下您的高姓大名,以后若再光临本店,可凭姓名打折。”刚刚还冷嘲热讽的小二,此刻满面堆笑,神色恭敬。
易欢摆摆手:“姓名嘛就不用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这京城第一酒楼的一顿饭,够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过一年啦!我可吃不起。”
不顾众人的议论,易欢抓起包袱,转身就走。只是未曾注意,身后的龙三,目光饶有兴趣的一直落在她身上。
出了京城第一酒楼,易欢有些垂头丧气。
这北京城,吃一顿饭竟然要这么多钱!还没找到猪哥哥他们,我就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了!唉,要是还找不到猪哥哥,那我今晚就只有露宿街头了。
正自顾抱怨的往前走,易欢忽然一愣,停下脚步。
街边的巷角处,两名乞丐正用手语在进行交流。手语是江湖之中的一门技艺,五师傅唐一手精于此道。
看他们的手势,说的却是“靠窗的,拿着折扇的富家公子,绑架……”
易欢心头一动,难道他们说的是那个财大气粗的龙三少爷……
易欢一转头,却恰好看见龙三从酒楼追了出来。
“兄台!我正想追上你,和你交个朋友呢!”
易欢哪顾得上跟他废话,一把拽着龙三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回了酒楼。
进了酒楼,她把他拉至角落,龙三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不解她何意。
易欢低声道:“我刚刚看到有几个江湖上的人在打暗语,好像是想对你下手!”
“啊?”龙三有些意外和不解。“为什么?我平时很少出门,在外面也没结什么仇……”
易欢摸摸额头,怎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天真的人。这权贵之家的少爷,就是没啥江湖经验。虽然穿的普通,但是手上的玉扳指,身上和帽子上的美玉,都是极品冰种,更别说这把折扇上黄庭坚的真迹了,都够买下这京城第一酒楼了。
财不露白的道理,难道不懂?
易欢大肆教育了龙三一番,听得龙三直发呆,诧异地看着易欢。
“我倒是忘了这些细节。小兄弟,好眼力啊!”
易欢得意的昂着脑袋:“告诉你,我会的本事,可不止刚才楼上说的那些,鉴赏古玩玉器,也不在话下。”
“小兄弟真是多才多艺,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可否交个朋友?”
易欢很是无语,这人怎么回事,都有人要绑架你,你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想着和我交朋友。
“你先别问我的名字!我且问你,你那大个子跟班啥时能回来?”
想着有人保护他,那几个乞丐怕是不敢下手了。
可听龙三一说,他的几个跟班都被他派出去办事,约好在城南书斋汇合。但他孤身一人,只怕不能平安走到书斋了。
易欢想了想,道:“罢了,看在你刚才请我吃了一碟点心,又帮我解围的份儿上,我就帮帮你吧!你先掏钱开个房间!”
龙三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开房?”
易欢一脸笃定地看着龙三,一幅不容置疑的样子。
龙三不知易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先叫来小二,包了一间雅间。
进了雅间,易欢赶走小二,关上了房门,装出江湖汉子的豪爽样:“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龙三又是一愣,一脸不解:“干嘛?”
易欢一脸鄙夷:“笨啊!等会儿我穿上你的衣服,戴上你的帽子,拿着你的折扇,装扮成你的样子,先去把那帮人引开,你不就安全了?我这包袱里有我给我哥哥带的一件衣服,他和你身形差不多,你穿着应该正合适。”
龙三这才明白过来,感激地道:“多谢小兄弟。可你身形比我瘦小许多,我可以穿你哥哥的衣服,你如何能穿得我的衣服?”
易欢胸有成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行走江湖,懂得易容变形之术。我穿上你的衣服,把肩头垫宽,鞋底垫高,也就能蒙混过去了。等会儿我先把那帮人引开,你再去和你的手下会合。等我甩开他们,就去书画斋找你。”
龙三看着易欢,神情犹豫。
易欢不开心了:“怎么了,你是担心我骗走了你的衣服腰带帽子还有这把古扇不还了吗?
龙三笑了:“小兄弟乃是身怀绝技、行事洒脱的高人,哪会在意这些俗物!我只是担心你这样帮我,会不会有危险?”
易欢学师兄们平时的豪爽样子,将手一挥:“嗨,放心吧!我的轻功你也见识过了,要甩开他们倒不是难事。”
龙三感激地一拱手:“那就多谢小兄弟了!唉,想不到这天子脚下,又乃光天化日,居然有人敢抢劫绑架。也难怪朝廷会施行严苛的刑法。”
易欢白了他一眼:“瞧你一幅饱读诗书的样子,什么狗屁道理?推行暴政就能天下太平吗?我虽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也知道惟有仁政才能治天下!”
易欢平时虽然学习不用功,但师长们成日在他们一帮孩子耳边灌输些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她多多少少也有了一套自己的见解。
龙三一怔,深思起来,不说话了。
这个公子哥儿,又在发什么愣。易欢忍不住催他:“还愣着干什么?快脱呀!”
龙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伸手脱着自己的外衣。
易欢接过外衣,把给朱慈煊带的衣服从包袱里取出,交给龙三,让他换上,自己去绕到了屏风后,从包袱里取出易容之物,给自己垫高鞋垫,加宽垫肩,做好伪装,又换上了龙三的外衣。
半个时辰之后,一身贵气的“龙三”,从天下第一酒楼大门出现,两个蛰伏已久的乞丐,悄然跟上去。
轻摇折扇,一张俏皮的小脸露出大半,赫然是易欢!
易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招金蝉脱壳之计,果然是妙。
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两个乞丐引到偏僻的小巷,易欢正寻思着怎么脱身,那两个乞丐却发现了端倪:“咦!这不是龙三!”
易欢得意地笑道:“哈哈!你们中了小爷的金蝉脱壳之计!”
易欢正要脚底抹油。才一转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乞丐,拦住了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
易欢顿时有些紧张,对付四个乞丐,还是有些吃力的。看来,不能硬拼。
“我们盯那个龙公子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就是你坏了我们的好事!”几个乞丐不由分说,上来抓易欢。
易欢见势不妙,正欲纵身跃上房顶,不料,一只渔网从天而降,将易欢网个正着。
“放开我!”易欢顿时慌了,还没叫上两声,嘴里已经被塞了一团脏脏的破布,熏得易欢一阵作呕。
“完了!这下惨了!龙三啊,我不过是吃了你一碟点心,却要把一条命都赔给你了!你还会误会我顺走了你的财物,在背后骂我见利忘义不讲信用!唉,真是冤枉死了!”
蜷缩在麻袋里,易欢被嘟着小嘴,想喊冤都喊不出声。
一路被扛着,颠颠簸簸,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欢感觉停了下来,那个绑了自己的乞丐在说话。
“少主!今天有人破坏了咱们的计划。”
“哦?是什么人破坏了咱们的计划?”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落入易欢耳中。
麻袋被打开,易欢狼狈的直起身。眼前站在一个让易欢错愕的身影!
“猪哥哥!”
易欢惊喜万分,没想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朱慈煊!
“易欢,怎么是你!”
朱慈煊也万万没想到,麻袋中的人,居然是易欢。
“少主,这位是?”
“她是我小师妹易欢。”
朱慈煊上前扯开堵在易欢嘴里的破布,几个乞丐手忙脚乱的解开易欢身上的绳子。
“猪哥哥!怎么会是你?这些打家劫舍的坏蛋你都认识?”
“休得胡说!他们都是联盟里的兄弟。”
朱慈煊将易欢扶出麻袋,几个乞丐没想到绑了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赶紧抱拳行礼。
自明珠谷一别,朱慈煊一行人,直奔京城,联系上其他反清复明联盟的兄弟,开始寻找铜匣,已经有一些时日。
这次绑架龙三,正是朱慈煊策划的行动之一。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去那第一酒楼,联盟在酒楼中也有眼线,以便打听消息。
龙三出手阔绰,最近常出现在京城第一酒楼,而且还暗中打探民间消息,形迹可疑。所以打算绑了他,盘问盘问,顺便从他身上捞点钱财,用作联盟的活动经费。
只是没想到,却让易欢给破坏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是自己人,还以为是碰上了绑架良明的劫匪呢!”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易欢很不好意思。
朱慈煊看着一脸无辜的易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免不了惊喜。
一早就接到师傅的飞鸽传书,说小师妹溜出了谷中,独自前往京城。让自己好好保护小师妹,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朱慈煊一边埋怨易欢,一边领着她去了联盟在京城的据点之一:东四条胡同的慈航药铺。他现在的身份,是这家药铺的坐堂郎中李剑卿。
至于其他师兄师姐们,叶默声、倾城和倩影,都出外打探消息去了。
易欢换了一身男装打扮,坐在药铺后院的石桌前,给朱慈煊讲龙三之事的原委。
“你就因为吃了那个龙三一碟点心,就去替他冒这个险?”朱慈煊有些哭笑不得。
易欢不好意思地笑笑:“猪哥哥,说实话,我当时没觉得这是在冒险。我还以为,凭我的轻功,就算打不过那几个乞丐,逃也能逃掉的。”
“那几个乞丐可是咱们联盟中的好手。尤其知道龙三经常带着几个功夫高强的跟班,所以做了很多准备……”朱慈煊宠溺地看着易欢,嗔怪地道,“你呀,从小练功就不肯用功,又很少出谷行动,缺乏江湖经验。这也幸亏是遇上我们自己人了,不然,你这会儿只怕……那你让我这么办?”
“猪哥哥,你不是一向都讨厌我,嫌我这个嫌我那个吗?我要是死了,你不是就少了一个大麻烦了吗?”
“胡说什么呢?一点儿也不知道忌讳!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了?你是故意要气我是不是?”
看朱慈煊一脸认真着急,易欢笑了:“开个玩笑嘛——对了,猪哥哥,我还要出去一趟。”
朱慈煊警觉地盯着她:“干嘛?”
“回来再告诉你!”
“不行,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万一你再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哎呀,这个猪哥哥,简直跟爹一样罗嗦。
易欢冲他翻了个白眼,拿起手里的包裹,那里面装着她刚刚换下的龙三的衣物,“我不会再惹事了,只是把龙三的东西还给他。”
朱慈煊沉思:“这个龙三身份很可疑,你见了他,用心打探一下他的底细。”
“知道啦!“易欢冲他扮个鬼脸,拎着包袱出了门。
城南书画斋,易欢按着约定,一路打听过来。然而,书画斋中并不见龙三,只一个年长的掌柜解释说,龙三少爷家中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至于包裹,掌柜转述了龙三的意思,他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反倒十分担心易欢的安危,这些东西,就当谢礼,送给易欢。
那掌柜又想打探易欢的姓名身份,说是龙三少爷说了,日后好方便去寻她。易欢哪里肯说,她虽没多少江湖经验,也知道不可随便结交陌生人,只道:“你转告龙三,有缘自会相见。”
易欢提着那包东西又回了慈航药铺。
朱慈煊一看龙三相赠的那包东西,衣物虽是寻常,但帽上和腰带上嵌的玉却极是名贵,那把折扇更是黄庭坚的真迹,价值不扉,忍不住提醒易欢:“这个龙三一定是看你有些真本事,就想结纳你,可他出手也未免太阔绰了,看来来头不小,一有机会,你就去那书画斋,看能不能再碰见他。”
易欢随口应承了,却是一转眼就抛在了脑后,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办过正事?不仅大家习惯了不给她分派任务,她更是习惯了偷懒耍滑。此刻嬉皮笑脸地看着朱慈煊,撒起娇来:“猪哥哥,我知道你和叶哥哥、樊姐姐、雪姐姐他们都很忙,我最没用,就不给大家帮倒忙了,我想去看看紫禁城,保证不给你惹事!”
一边说着,脚底下按耐不住挪动起来。
“等等!”朱慈煊从身上拿出一份地图,铺展在石桌上,“别跟个三脚猫似得,一刻也坐不住。你想去看紫禁城,我陪你去。不过在去之前,咱们得先熟悉京城和紫禁城的地图。”
易欢只得又老老实实地坐下了。她知道,猪哥哥虽然宠她,但这些事上很有原则,若她不肯听话,只怕他会一直念经般说教,直念到她头大。
待她熟记地图之后,朱慈煊才亲自带着她去看紫禁城。
巍峨壮丽的紫禁城,门禁森严。
两人远远地看着门口伫立的侍卫。易欢满眼好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紫禁城啊,皇上住的地方啊——
朱慈煊心中却是百味陈杂,壮怀激烈。这就是紫禁城,这里本该是我的家,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家——
看了一眼身旁的易欢,朱慈煊振作精神:“欢妹!早晚有一天,我会重新入驻紫禁城。然后昭告天下,封你做皇后,让你坐上凤辇,风风光光地入主这紫禁城!”
易欢不以为意的撇嘴:“什么皇后!我才不稀罕呢!我也不想住在这紫禁城里,看着是气派,可就像个黄金造的笼子一样,有什么好的?”
朱慈煊有些意外:“难道你不想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有什么好的,我呀!人生就三大心愿。”易欢掰着手指头说道:“一愿吃遍天下美食,二愿穿遍天下美衣,三愿治好倩影姐姐脸上的伤疤。”
朱慈煊皱起了眉头:“欢妹!你可是大明晋王的女儿,也是我未来的太子妃,这也太胸无大志了。”
易欢噘着嘴,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我们每个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快活过一世吗?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大志?再说了,我一直不明白,只要世道太平,百姓们吃的饱穿的暖,有好日子过,这天下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师长们一定要反清复明?”
“你……”朱慈煊的脸色顿时大变。“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猪哥哥!”易欢真诚地看着他:“这些话是我的心里话,我一直不敢说给我爹和师父们知道。我只悄悄说给了你,你要是生气,那我以后就不和你说真话了,我就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你开心,怎么样?”
朱慈煊心中一软,欢妹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为父王报仇、光复大明只是我的责任,我不该苛责欢妹,更不能逼她以后对我撒谎,缓和了脸色,道:“欢妹,我当然还是想听你的真话。只是以后这些话,切切不可再说给他人知道。”
易欢嫣然一笑:“知道啦!猪哥哥,你先回药铺忙你的正事,我再去逛逛庙会。”
朱慈煊不放心地叮嘱:“千万小心,别再惹事了!”
易欢痛苦地捂着头,天呐,猪哥哥,你简直比所有师傅们加在一起还要啰嗦。
撇下猪哥哥,易欢在城里逛了半天,到了晚上,肚子里的馋虫跑了出来,也不知怎么,一抬头,已经到了天下第一酒楼门口。
酒楼美食飘香,易欢伸长鼻子深嗅,忍不住又是口水直流。好想进去再吃一顿,可惜,酒楼里面实在太贵了。
内心艰难的决定离开,可脚下却没见挪动半分。
忽听马蹄声响起,一辆华贵非常、镶金嵌玉的巨大马车,从易欢面前驰过。
那驾车的车夫趾高气昂的甩着鞭子,大声喊道:“让开,让开!”
路上有行人认出这华贵马车,神色紧张的避让开。易欢被美食所诱,慢了一刻,差点被马车撞上,幸好她轻功了得,及时闪避。
而那车夫,浑不在意差点伤人,驾着马车就冲进了酒楼后院。
这什么人啊!凭什么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驾金马车了不起啊,还没给我道歉呢!易欢气愤的追着马车进入后院。
待车夫栓好马,四下无人,易欢燕子般轻灵落在马车旁。
车身精致的流苏,以及耀眼的宝石,让人两眼放光。
易欢不可置信,一口咬在车厢外壁。
哇!真的是金子!
这车的主人是谁,这也太奢侈了。
一抹贼笑,从易欢脸上露出来,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那车夫气焰嚣张,车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当劫富济贫了!
正准备下手扣车身的宝石,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吓得易欢赶紧收了匕首。身旁是空旷的马厩,无处藏身。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易欢只得无奈的掀开车帘,钻进马车,缩成一团,藏在座位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