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虚假新闻

白墨与方舟又经过了三次交流才最终确定下来交付方式。在交流的过程中方舟实际上表现得更心急一些，这让白墨多出了相当一部分主动权，交付的细节基本都是按照白墨的预想设定的。一系列双盲担保中转过后，白墨拿到包裹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谨慎地层层扫描包裹，观察外壳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痕迹，白墨又把读写器连接了随身终端检测病毒。全都确认无误之后，白墨这才忍着深夜的寒冷，从城郊赶回公寓。

“猫碗准备好了。”白墨心想。

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白墨只来得及把读写器安装好，却没功夫立刻使用了。天已经大亮，白墨只能压制住内心的急切，准备去集团上班。

不管怎么说，这场持续了几天的交易总算尘埃落定。紧张的神经突然松弛，白墨差点在等班车的时候睡着。他强打精神坚持到上车，走到最熟悉的座位上，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上一会儿。班车走走停停，白墨在梦与醒之间觉得今天班车比平时热闹，陆续上车的集团员工们纷杂地交流着什么。偶尔还有人大声说出“天啊！”“太可怕了！”之类的惊呼。白墨一直都不习惯这些职人做作的腔调，讨厌他们通过大惊小怪的方式来显示自己与他人的不同。白墨懒得了解他们的话题，强烈的睡意是最好的耳塞。

车子很快到站，白墨感觉自己就是闭了一下眼睛而已就到了。好心的集团员工提醒白墨下车，白墨迷迷糊糊地跟着人们过安检，又迷迷糊糊地进了部门休息室。二哥和爵士正在聊天，卡卡不开心地沉着脸色。

“我觉得我说的没错啊，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二哥阴阳怪气儿地对爵士说话，眼神却瞟着卡卡，明显是刚刚又和卡卡斗嘴了，现在不依不饶地找便宜。

“一切皆有可能。不同意见也一样是可能性呀。”爵士的语气温柔两边讨好，似乎是不想参与到任何一边。这时看到白墨来了，二哥像是看见亲人了一样两眼放光地喊叫起来：

“哎小白！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两边合伙做的局？我这么猜想过分吗？”二哥给白墨使的眼色都白费了，白墨神志恍惚得根本没注意二哥的表情。

“啊？……”白墨嘴上答应，感觉眼睛有点睁不开。

“就早晨的新闻。不对，你又通宵了？干嘛去了昨天？玩的挺嗨呀！新闻你没看？”

二哥一连串的问题，白墨一个都不想回答，也没兴趣去知道他说的新闻是什么。白墨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坐下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看样子你是没看。我告诉你吧。”二哥为了拉拢白墨，主动凑到白墨身边。“2个小时之前的新闻，还热乎的。前阵子就你朋友，那个张洋去那个地方不是说被愚昧党给偷袭了吗？负责善后的医疗队里一个队医接受采访时候说，平民所受的伤和现场痕迹，都能很明显地判断出来是最新一代智能武器造成的。别说最新一代，就是之前的智能武器也是咱集团的垄断市场啊。我说是不是集团偷着卖他们愚昧党了，两边表面不和，实际上人家各取所需的合作呢。你说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二哥说道最后还激动地敲了敲桌子。其实就算二哥不敲桌子，说出张洋名字的时候，白墨就已经清醒一半了。一杯热水下肚，白墨身上出了微汗。他没着急接二哥的话，而是激活了手环的新闻界面。2小时前的突发新闻已经扩散到了社交网络上，到现在已经出现了诸多不同版本的联想。原始新闻报道基本就是二哥所说的内容，评论区已经关闭。

“怎么会这样？”

“你就说我的猜想有没有可能吧？”二哥急于让白墨支持自己的观点。

“会不会是他们偷的或者抢的？”白墨刚问出口，立刻就发现自己说了傻话。

“熬夜熬傻了？智能武器都是生物识别卫星远程授权的，换一个人拿手里就是件废品，根本不能用。你还不如猜世界军叛敌了呢。我的猜测可比你这个靠谱多了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二哥继续拉拢白墨加入他的阵营。

“叛敌？他们没理由啊。”

“对啊。所以你想想。”二哥略微得意地看着白墨。

“会不会是这个队医看错了？再说这消息怎么今天才放出来呢？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采访日期显示是事发之后第二天。现在放出来还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消息多敏感呐！再说当时那边都封锁了，是谁采访录制的呢？”二哥跟着白墨的思路往下走，发现了更多不合理的地方。

“愚昧党不会和集团做交易的。”卡卡压着嗓子说出了他和二哥相左的看法。

“愚昧党只是一个笼统的代名词，又不是说人家真是傻蛋。把目光放长远，只要有好处就完全可以交易，为什么要拒绝呢？”

二哥好容易抓到正面怼卡卡的机会，语气像是在教育孩子。卡卡不像二哥嘴皮子那么溜，赌着气不说话了。休息室里沉默着，默默紧张地用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端着咖啡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喝。

“管他干嘛，反正咱们啥也干不了。”

趴在桌子上的玫瑰往日最喜欢看二哥和卡卡互掐，今天的玫瑰看起来比平时清醒一些，但语气里充满了厌烦和懊恼。白墨并没有因此停止思考，愚昧党和集团不是普通的对立关系，实际上就算集团想相安无事，愚昧党也会穷追不舍地斗争。集团出售武器给自己的敌人，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集团肯定不缺那点资金，即便是集团出售武器给愚昧党了，所有的智能武器都需要输入生物信息之后才能授权，那这部分信息不就存在集团的数据库里面了吗？愚昧党就不怕集团直接用卫星定位那些被授权的武器，给他们来个传说中的“天谴”吗？而且那个队医说了是“最新一代智能武器”，最新型的智能武器规定只能出售给世界军，怎么会有多余的量卖给世界军之外的人呢？距离开工音乐响起还有5分钟，白墨的新闻界面弹出了大标题推送：

“早间突发新闻纯属误传，不当言论队医引咎离职。”

不仅是白墨，几乎所有正在浏览新闻的手环都震动着推送了这条新闻：

“今日早间一则让大家产生误会的新闻在众多社交媒体平台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该新闻中称，前不久在我国北部边境土镇发生的愚昧党袭击村民事件里，有最新一代智能武器留下的痕迹。我们及时联系了当时的善后总负责人以及‘廿’集团智能武器专家代表后得知，采访视频是民间自媒体人员违反封锁条例，擅自闯入封锁区盗摄获得。视频中发言的队医刚刚到达现场，不了解当地情况。将村民与愚昧党组织人员的遗体混淆，进而做出了错误判断。并且，该队医承认参加行动前为了壮胆，摄入了大量酒精类饮品。在接受采访时已经神志不清。目前因为自己的言行导致了公众恐慌内心不安，已经正式提出辞职申请。

集团智能武器专家代表参看了痕迹样本，肯定了是最新一代武器打击所形成。但同时表示土镇周边的热堡防御世界军所使用的，正是这一批武器。从打击痕迹方向来看，可以断定是世界军的反击所形成的。

另外，善后总负责人曹梦茵向本台透露，之前新闻中确实掩盖了世界军对愚昧党组织造成了有效打击的事实。意在迷惑敌方，为世界军提供更好的作战机会。因为涉及到世界军机密部署，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向公众披露情况。肇事自媒体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很可能已经给世界军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风险。

最后，世界军总指挥官方特兹洛恳请广大民众不必恐慌，大家只需安心生活，努力工作。世界军会永远守卫人类的文明火种……”

白墨只看到了这里，开工的音乐就已经响了。每个人都收到了官方辟谣解读，恍然大悟地点着头说出一声长长的“哦”。二哥摇着脑袋，像是不怎么满意的样子自顾自地进了隔间。卡卡也没有因为二哥的想法被推翻而变得开心，一脸凝重地也进了隔间。白墨也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不过看到隔间里漂浮的屏幕，白墨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于是他强迫自己清空思维闭上眼睛睡觉，对于长期缺乏睡眠的白墨来说，入睡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白墨完全没听到午休的音乐提醒，其他人也贴心地没去打扰他的睡眠。最后是手环的连续震动让白墨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睁开双眼，把早就放凉了的水一口气灌下肚，打了个响嗝。王靖寒的通话请求已经超时，他没有马上回拨，查看了留言和聊天信息就知道，晚上又要聚餐了。原因很简单，王靖寒担心张洋看到早晨的新闻心情不好。白墨觉得王靖寒稍微有点小题大做，甚至怀疑他可能就是想找各种借口拖慢抓猫的进度。不过即便白墨这样怀疑，他还是回复了王靖寒的消息：

“刚睡着了，晚上见。”

然后白墨定了直到下班的闹钟，继续睡了过去。

王靖寒的理由也不算牵强，张洋看到新闻的时候心里确实不舒服了一下，不过张洋是中午才看到的消息，已经是辟谣之后的版本了。

老鬼离开的第二天一早，陈老板就直接带张洋去把最新的全套搏击对抗数据包给买了下来，当场就导入了张洋的智芯。从那之后，张洋每天都像上班一样早早来到俱乐部，对应数据包里面的内容理解练习。为了摒除外界干扰，他总是把手环放在更衣柜里，休息时候才会查看消息。张洋把整个新闻和官方解释看了个大概，还稍微回想了一些在土镇的生活点滴。这才遗憾地发现自己没有曹梦茵的联系地址，猜想曹梦茵大概也有同样的遗憾，所以才会分别至今也一次没联系过。不过张洋这次没有过分沉湎旧人旧事，而是把情绪化作了力量。午休之后继续刻苦练习，还打坏了一个沙袋。

晚上到四合院包间，白墨透过黑眼圈看到张洋脸上的神情不像之前那样粘人又忧伤，而且还有点愉悦。王靖寒立刻放下心来，把原本准备好的宽心话放到一边，完全不提新闻的事儿。反倒是张洋问王靖寒怎么又突然聚餐，王靖寒就把话题引向了白墨。

“白胖儿。”王靖寒主动把手环递给白墨，用眼神示意。白墨把三个人的手环都放好，盖紧盒子。王靖寒接着说：

“怎么样了？都顺利吗？”

“成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东西早晨拿到了，测试都跑完了，没问题。就等着晚上回去开始启用了。整个下来比预计还少花了五千，你俩谁先收回去？”

“我不用，给张洋吧。”

“我也不用，我最近忙着练拳呢。没空花钱，嘿嘿。你留着吧，万一再缺别的东西。”

张洋脸上的伤明显好转了不少，看起来好像更成熟了一点。白墨看了看王靖寒，知道他的本意实际没在自己身上。转而接着问起张洋：

“这两天练的还行？”

“奖品我也拿了，最近也没事儿。我就想尽快的把数据包里面的东西都捋一遍，这里面真有相当多的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得好好练习练习。”张洋提起练拳就有说不完的话，王靖寒微笑着对张洋点头，好像对孩子表示满意的家长一样。

“哎今天怎么靖寒想起来一起吃饭了呢？那个新闻你们看了吗？”张洋突然问了一句。

“今天不是二月二嘛，一起过节热闹，你说哪个新闻？”白墨假装漫不经心地说，瞟了一眼有点紧张的王靖寒。

“就是说偷袭土镇的武器什么的那个，我也没细看。说是个假新闻。”

“哦，看了。现在这些自媒体，为了出名早就没有底线了。”白墨一边吃一边回答，实际吃东西只是他的掩饰，他已经困得没有胃口了。

“是吗？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说呢靖寒？”

“哦哦，对！不用理他们。”

王靖寒赶紧给张洋夹了一大片肉，他心里已经没那么担心张洋的情绪了。从张洋的反应来看，土镇遇袭的事情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很严重的打击了。张洋说的没错，事实已经没有必要再讨论下去了。王靖寒也对自媒体的行为表示不理解，用这种事情来博大众眼球无疑是会玩火自焚的，要多傻的媒体人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就为了哗众取宠呢？王靖寒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他不想说出这些疑问，尤其不想当着张洋再继续挖掘下去。他只希望这些事情都轻松地过去，三剑客就可以不受影响地轻松地生活。

王靖寒安了心，胃口也稍微好了点。他一边涮着青菜，一边看向白墨。此时白墨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冒泡的火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王靖寒熟悉白墨这个表情，每次白墨对危险的事物产生好奇心时都会是这个样子。王靖寒觉得白墨已经在做的事情就足够危险了，偷眼瞧了瞧吃嘛嘛香的张洋，王靖寒在心里默念：

“你们两个可千万让人省点儿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