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姑娘的脸色眼见变得苍白如雪，一股子的凉意从骨子里钻出来，像一根根尖刺，一根根，一下下，密密麻麻的穿透了她的肌肤，疼的让她浑身颤抖。

陈曦如同陷入了一个漩涡，挣扎，窒息，难过又无可解脱。

赵允安眸色微深，喝茶的手举了半天，半滴茶水也未能入口。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他突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那日曹家玉疏穿上了准备了多年的金羽鸾尾嫁衣，端庄亦大气。她的目光里没有了以往看向自己的欢喜，只剩坚毅。

坚毅到他有几分窒息的不忍。这么多年，她的心思她的努力，他都记在心里。

“如果你不愿意，你仍是我安王府的世子妃。”

她缓缓走过来，头上的凤珠金钗，闪着亮眼的光。

那是她被赐婚世子妃时，他亲手所赠。

当时她有多欣喜！

可如今，她只能压住心底那些疯狂要涌出的委屈和痛楚。

她细细的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无人的地方哭喊了很久很久了，把她多年的期许，把她多年的心愿，把她的情，都顺着泪水流尽了。

就如祖父所说，她的柔弱，她的小女儿家的任性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那是他的路，也是他们的。她在身后陪着他这么多年，俨然，如今需要走到前头的人，换成了她。

他们之前，也许过了今日就再也不能成为夫妻。

她以前觉得天崩地裂都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凶狠的出现了。

扎着她的血肉，疼且要忍。

可是他们却会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没有小爱，只为天下。

她定定看着他，再无小女儿家的柔软，而是带着同袍的情谊，去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她把手放在他手上，“我只愿，与君同行，并肩天下。”

赵允安送她至中门时，脚步顿了顿。

曹玉疏也抬眸看了看不远处那个被簇拥的人，明明那么局促不安，明明那么不合时宜，明明，……

她咬紧牙关，不去想，不去看。

这条路，通向巍峨的大殿，同时满是荆棘。

她放开被他虚扶的手臂，一步步走上前去，不曾停顿，不曾回头……

只是春去秋来，却仿佛这个京都换了一番模样。

被养在宫中以太子身份教养多年，天下诚服的安王世子，由以绿车旄节送回了安王府。

曹家玉疏敦良贤淑，明慧雅正，先是赐婚于养在别院多年刚刚回宫的太子，如今先皇崩世太子登基为帝，她亦入主中宫，母仪天下了。

曾经门庭若市的威龙将军府如今也萧条的让人叹息。

陈旭少将军当日破门而出，只带走了难产而死的妻子，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刚出生的小奶娃娃。

夜里，祖母徐氏服毒自杀。

陈曦在浑浑噩噩了几日后，有一天早上，直接抡着铁骨鞭子砸上了晏家的大门。

晏小七的眼中几乎都是绝望，看着她满眼愤恨，他恨不得自刎于她身前，以死谢罪。

明明，他那么欢喜。

欢喜着准备她能当他的新娘。

明明他那么珍爱她，心疼她。

她所遇，皆为他所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苦会有因于他。

陈曦把佩环掷于地上，碾落成烟，风一吹，就散了。

他的心也碎了，也就此没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