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几乎是同时，两支枪都响了，我打的很准，正中比亚斯的眉心，他晃了晃，一头栽倒下来。眼睛大睁着，仿佛不肯相信自已竟会是这样的结局。而桑迪在我喊的同时侧头回望，身子偏了一偏，比亚斯的子弹只击中他的肩膀，但冲力很大，桑迪哼了一声，也掉下马来。

我奔过去扶起桑迪，捂住他肩头的伤，让他靠在我怀里。而道格拉斯狂怒地吠叫起来，向前猛冲。我抬头看去，发现西尼尔那个胆小鬼，在他的亲生父亲死在他眼前的时候，居然摞下枪拨马逃走，福克多诺和警察们一下子没围住，竟给他闯了过去，我急了，却又不愿意开枪打死他，因为还有一些事需要他供述，就在这时，桑迪从怀里摸出一只竹哨子，放进嘴里，一瞬间，我又听见了那似曾相识的尖细竹哨声，西尼尔的马登时收腿直立，西尼尔猝不及防，咕噜噜从马上倒栽葱那样翻下来，捧着腿惨叫不已。道格拉斯扑过去咬住他的手腕，他更加杀猪般在土里胡乱挣扎一气，我看着他的狼狈，心里的闷气一扫而光，忍俊不禁。

我帮桑迪包扎好后，扶他站了起来，福克多诺和丹也拎起了西尼尔，把他铐住，放在马上。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示意他们停下，由衷地问：“你根本就是比亚斯的私生儿子，对吗？比亚斯反对你娶卡伦并不是因为你是外地人，而是因为你们俩本来就是兄妹，对吗？”

西尼尔垂头丧气地瞥了我一眼，再无任何油滑和做作，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不过直到我要和卡伦私奔的那个下午，我才知道这件事。父亲约我去墓地，带我进坑道看了金矿，在那里，他告诉我，这一切都将由我继承。他说他打算同意我娶卡伦，但是要我保证绝对不碰卡伦，因为这毕竟是有悖伦常的事。父亲打算慢慢弄死西伦，再找个由头让卡伦去修道院，这样家业就归我了。我知道这件事后，情绪上打击很大，父亲从坑道去了藏宝地，而我从墓地回来就去书房里喝酒，结果喝了个烂醉，醒来已是晚上，卡伦不见了，再后来，就全乱套了。”

“卡伦小姐真可怜。”接口的是桑迪：“她要私奔的事，丹告诉过我知道。可我看见西尼尔从墓地回来时神色不对，而且根本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就觉得事情有变化。我不能随意出入比亚斯府的内室，正好碰见西伦，就让他去看看，结果西伦听见这家伙在胡言乱语，说就算娶了自已的妹妹又怎么样，他想碰卡伦就碰卡伦，谁也管不着。西伦根本不喜欢西尼尔，更不愿意让他娶自已的姐姐，一听这话就跑去告诉卡伦，卡伦崩溃了，披上斗蓬冲到马厩来，说要去感恩湖找妈妈。”

“妈妈？”我惊问，“卡伦知道自已的妈妈没有死？”

桑迪叹了口气，解释说：“菲娜，我，还有卡伦小姐，都知道夫人没有死。可是，夫人是和情人一起在自已的卧房被烧的，而且还跟情人生了儿子，这在比亚斯家族中，是一种背叛的行为，不会得到家族联盟的支持。她没有办法替自已讨还公道，只想求女儿儿子平安，所以一直隐居着，偶尔通过我，跟小姐约在感恩湖附近见见面。那地方平常人都不去的，只有小傻子格伊看见过一两次，夫人的容颜尽毁，把小傻子吓得够呛，还以为见了丑鬼呢。他话说不清楚，我们也就没防他。”

“后来呢？”我听得入迷，追着问。

“我看见卡伦小姐那样冲出去，怕出什么事，就跟了上去，结果她在感恩湖边哭了一会儿，居然跳了下去。幸好我为了驯马，备有一个黑网带在身上，趁她还没淹下去，就把她拉了回来，斗蓬却失落在湖中。我发现小姐晕了过去，没办法，就把她送到了夫人那里。夫人知道后气得不行，她决定要夺回被丈夫谋夺的资产，这才告诉了我金矿的事，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藏宝地的金块是哪儿来的，但她还是没有告诉我墓地坑道的事。夫人说，比亚斯家族的秘密只能由比亚斯家的人继承，女婿想要侵吞，改换血缘，她作为比亚斯家族的传人，绝对不能允许，可没有任何证据，夫人自已也不好出面，所以不能指望家族联盟主持公道，夫人便想，闹个乌烟瘴气就好，总之要惊动家族联盟来出面干涉。夫人跟我和卡伦小姐商量了一下，大家决定用借魂附体的办法，把水搅混。我则负责作内应，关键时刻出面，保证没有人会被赶出比亚斯庄园。对了，斗蓬在第二天晚上也被我捞起来了，交还给了克里斯蒂夫人。夫人说，西尼尔婚事不成，比亚斯要想让他继承家业，就非得想法收养他不可，而无血缘关系的养子继承，一个重要的考核工具就是斗蓬，所以，夫人要保有斗蓬，绝不能让比亚斯给掉换了，或者毁了。”

我了解地一笑，接道：“我用假斗蓬照过自已的眼睛后，才意识到一件怪事，卡瑞、卡琳和西伦，都是蓝色眼睛，比亚斯和西尼尔却是棕褐色眼睛，再联想到族规，再联想到真斗蓬，我终于明白了，历代比亚斯正统传人，恐怕一定是要有一双蓝色眼睛的，极白的颜色往往会给人一种发蓝的感觉，所以蓝色最容易消融在斗蓬中映不出来，对不对？”

桑迪点头，鼻息拂过我的面庞，道：“你很聪明……帕蒂，比亚斯非得弄个假斗蓬出来不可，否则西尼尔过不了家族联盟那一关的。我就不知道他是哪儿弄来的，只要不细看，简直跟真斗篷象极了。”

西尼尔有气无力地看了看桑迪，叹道：“父亲真是看错了你。他居然让你参予对付埃德温小姐的计划，结果作茧自缚。”

我鄙夷地斜视他，道：“你们是自作孽，不可活。西伦是你下手杀的，对不对？卡伦也因此而死，她可是你同父的亲妹妹。你还说过你爱卡伦，可看看你干了什么？真是个无耻的混蛋！”

西尼尔麻木地回答我：“谁都爱金子，不是吗，埃德温小姐？”

案情至此，一切都明了如镜。在莫达镇的公立医院里，西尼尔供出了所有罪行：比亚斯早在烧死克里斯蒂夫人的时候就知道西伦不是自已的亲生儿子，他是个处心积虑心机深沉的人，筹划等待了十年，准备将比亚斯的领地和财产交给自已的亲生儿子继承下去，并传宗接代。所以他先供养西尼尔接受足够的教育，然后又聘来当家庭教师，卡伦跟西尼尔相恋原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是错在他太晚跟西尼尔讲明真相，西尼尔突受打击下借酒失言，搅乱了比亚斯的全盘计划。

西伦年纪小，怕他不善伪装，走露风声，克里斯蒂夫人、卡伦以卡瑞和卡琳的形象回来后，都对他隐瞒了真相，桑迪和菲娜也只是安抚他。可谁也没想到比亚斯心狠至斯，拿了假斗蓬去唬西伦，说卡伦死了，西伦是克里斯蒂夫人跟人私通的野种，叫他滚蛋，否则就杀了他。西伦被逼得发疯，想离家出走又被桑迪抓回来，事情便陷入胶着状态。

比亚斯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时候，我偏偏来到了斯芬克斯农场，比亚斯猜疑我的来历不是度假那么简单，打算象上次对付丹找来的那个警察一样对付我，同时还想利用我的配枪杀死西伦，好让警方象放过克里斯蒂夫人被烧死的案件一样再放过西伦的意外死亡案。却没想到，桑迪帮助他们用竹哨害我落湖，又用黑网捞我起来后，他们却发现，我的身上没有配枪。比亚斯当机立断，要桑迪把我放在比亚斯庄园的门口，同时给了桑迪一件几可乱真的假斗蓬，希望借我的手，能让斗蓬重现比亚斯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