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别怕,有我
第二天一大早表哥坐车去了z市,临走之前他往技宝的银行卡里转了3万。送走了表哥,技宝着手收拾家务,等到中午估摸着父母吃了饭,她给虞母打电话询问情况,虞母说对方的家长到了,现在正在吃饭,等完事再说,说完挂了电话。
看来大概率结果就是赔钱,10万之内够呛能打住。她忖度着谁可以借给她家钱,同小区和虞父要好的人家大约能借出来三五万,姑姑再拿出几万块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是有关技刚人生未来的大事,就是不知道姑姑家还有没有现金。她这边,庞旭不行,小桃应该有钱,她也只能找小桃借钱了。
事到临了她才觉悟到自己的失败,都说人生三五好友,她竟然只有一个小桃可以借钱,那些点头之交怎么能够开口说借钱的话?即使能开口,她们又有多少?小桃去年工作赚钱她还暗地里跟小桃置气,心里不舒服,现在她才领悟到身边朋友是个有钱人的好处,人心还真的不能那样狭隘,身边都是穷人有什么好处?她想起一个人。
“神龙”说他希望身边都是富人,这样他就可以随时有项目做有钱赚。当时技宝还嘲笑他话说的好听保不齐心里多么嫉妒,时至今日,她才领悟到他话里的真谛。
“神龙”…吕炎…“清翼”,“你滴歌”……他们是不是现在都恨死她了,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惩罚在她的亲人身上,算一算她一共才赚了多少钱?一下子就要全栽进去,可惜虞父虞母一定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一种逻辑可以解释……她绝不可能让父母知道这种逻辑方式,按照虞母的性格,她是真的能把弟弟的事情跟她的工作联系在一起的,要真那样的话,她在这个家2还怎么抬头?
怎么她就稀里糊涂的走到了这一步?“我会赚到足够的钱。”她想,唯有如此才能掩盖一切,一两年之后这件事才会真的变成往事。
技宝:现在做什么比较赚钱?
犀铭:大白天说梦话。
技宝:我跟你说过我没你想的有钱,我缺钱。
如果他给她发一个安慰红包,她绝不会故作矜持。
犀铭:快钱来不了,热钱又有毒。
技宝:问你也白搭,还是找朋友靠谱。
犀铭:你需要多少?
如果他要借给她钱的话,这——,她还未必敢要。真麻烦,这么好的关系,要是现实里的人,她完全可以打个借条收下,可惜是这样复杂的关系,她如果收了,只能是通过网络接收转账,会不会被认定为诈骗?她又不是真人……
技宝:不少。
犀铭:得好几万吧。
起步价这么低?他还真以为她是穷光蛋呀!先送他一个白眼再说。
技宝:几十万都不够,你快别乱说话了。
犀铭:你真有意思,不会是你朋友需要用钱吧,不是说弟弟打人了?
技宝:那事儿都解决了好吗?这是我自己的事,私事用钱。
虽然她不会要他的钱,但是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至今都不发红包,真是抠得要命。难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谭犀铭没有再说话,技宝不知不觉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再睁眼时窗外天色竟然有黑下去的迹象,外面有风,开着的窗户没有规律的啪嗒啪嗒响动着,声音刺耳,但并不想制止这种响动。
“妈妈,谈的怎么样了?”她打电话给虞母。手机里没有未接电话,难道两家还在谈?
电话那边传来刺刺拉拉的声音,隔了几秒钟,虞母的声音响起:“技宝?你在干啥呢?”
“我在家呀。”她有点懵,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样问。
“奥,对。你弟弟的这个事情闹得挺大,那小孩看着倒是没啥事了,可警察说不是轻伤,叫什么伤我也学不上来,他那父母在电话里说的好听,一见面看了孩子就跟我撕扯起来了,说要送你弟弟进监狱,还说要10万块钱。”虞母的语气还算平稳,并没有技宝以为的起伏波动。她感受到电话那头透露着未知的诡异,照理说弟弟要是真的面对牢狱之灾,妈妈此刻也躺在病床上了吧。
虞母有高血压,吃降压药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
“我查过,伤人不可能赔这么多。他家要是不追究责任,10万块您别心疼,咱可以给他们。”
“警察不干。”虞母说。气息已经有所起伏。
“为什么?”她突然想起谭犀铭的话,“是因为要负刑事责任吗?”
“不知道。”虞母那边又没了声音,刺刺拉拉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赔钱不怕,不说了,明天你表哥回去,再在家里住一晚,你别忘了给他做饭。”虞母匆匆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
技宝心里一阵空落落,她觉得妈妈的语气不是很对,想了想也许是妈妈知道自己有高血压,所以压制着激动的心情……“赔钱咱不怕?”难道是在打房子的主意?
这可真是件大事,她现在已经不可避免的想埋怨技刚的鲁莽行为了。
那套六十平的房子说是年底就会交付,能卖出去吗?听说集体房产不好卖,卖便宜点也许可行。
10万…10万…这个数字应该还能承受。
打开微信,表哥发了几条信息给她。大体也是说技刚的事情因为对方伤情比较重属于刑事责任,他后面着重说了一下伤人原委,说是那天晚上技刚女朋友过生日,他们几个人在酒吧玩,不知怎么的那个人就惹恼了技刚,管制刀具是一把水果刀,属于酒吧里提供的物品。先动手的并不是技刚,先拿刀的也不是技刚,但是技刚仗着人高马大,不知怎么的就伤了对方,其他人起先也没当回事,有拉架的也有打人的,后来有人报警,被带进拘留所的除了技刚还有两个人。
表哥:那两个都放了,就技刚是真打了人,我看挺麻烦。
技宝:这种情况可以算作防卫吗?
表哥:你想说正当防卫吧,我问过,就算是,也是防卫过当。现在主要是那个人躺在床上非要报复技刚。
技宝:为什么?就因为打架?要技刚进去也不要钱?我爸爸有没有说多给点钱?
技宝:他父母什么态度?
表哥:我看那就是个小混混,去酒吧的能有什么好鸟。
技宝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技刚就是在酒吧出的事情,她心里也万分埋怨,不知道为什么过个生日非要去酒吧,不是应该去饭店吃饭吗?
技宝:他女朋友呢?
表哥:你可别提这个了,提起来就来气,说的就是因为她才打起来的。
技宝:为什么?
表哥:我也不是很清楚,到时候问技刚吧。
技宝:那她父母没表示,要是咱家赔钱,她家怎么也要掏点钱吧?
竟然是因为那个凤儿,果然漂亮的女人是惹祸精,要是真因为她才打起来的,那么…两家合伙多赔点钱,说不定这事儿就解决了。
表哥:不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判呢,和解最好了。
她觉得表哥在说矛盾话,他自己先说这是刑事责任,就算赔钱也要坐牢,现在又说和解最好了。她听到了太多的“不知道”,感觉身边人在面对这类事情时竟然如此的为难,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件伤人事件会是如此的麻烦和严重,如果这事搁在孟倩楠的身上,那会怎么解决?她想,孟倩楠一定会悠闲的品着茶,笑着随口一说就能解决掉这件麻烦事。不,这在人家那里根本就不是麻烦事,处理这些就好像车子在路上扎了一个小刺一样,抬手轻易而过。
如果事情移到“孟技宝”的身上,有那样大能量的“舅舅”,那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技宝:谭犀铭,我顿悟了。
望着窗外的黑暗,她想把这时的感受倾吐给他听。
他没回复。她又想起要向小桃借钱的事,忙打了个电话问她家里方便不方便。
“不行呀,他在家。”小桃小声的说。
“那你来我家,我有事要跟你说。”
“很重要的事吗?我们在吃饭,你先发我微信,我一会儿看看。”
技宝并没有感觉出来她在咀嚼,她并不想恶意忖度小桃,只是她唯一可以说私事的朋友因为她的男朋友在家拒绝了她想倾诉的需求。她觉得小桃可以来她家,可她说在吃饭,算是拒绝的一种表达了。小桃打胎的时候,她可是全程陪同。心里虽有不满,但借钱的事情还是得说。
技宝:我是想过去跟你说件事,我弟弟不是打人了吗,现在需要点钱,就差一点了,你要是有的话,我想先从你那里拿点。
技宝:不用太多,可能2万就差不多了。
技宝:看你自己的情况吧,具体我还不知道,明天就知道信了。
技宝:你先吃饭吧,看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好心里有数。
晚上十点过后,小桃那头依然没有动静。技宝觉得不可思议,无论如何小桃也不可能看不到信息,她既然看到了并没有不回复的道理,如果没有钱她可以直说,不想借的话随口就是一个理由,这也难不倒小桃。庞旭总说小桃是个高情商的人,她也一直觉得小桃比她会来事,怎么这当口却是这样处理人情世故?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小桃没有看到信息。
技宝:无语了。
犀铭:你整天没事干,不是顿悟就是无语,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变了个人。
技宝:我就是变了个人。
犀铭:变成了谁?
技宝:反正不是我。
犀铭:莫名其妙。
他竟然不耐烦了!连他也开始不耐烦了!知道了她只是一个什么都解决不了的无能人,他也奚落她了。他凭什么不耐烦?她跟他聊这么久,舍不得开发他,竟换来这个态度。
技宝:你看你,跟你说点真心话,你就不耐烦。
技宝:真是太伤我心。
犀铭: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天天的什么都没做,就他妈跟你说话了。
是她看花眼了吗?还是他不小心带上的口语?“他妈”?他在骂人?
技宝:你说脏话!
技宝:你才跟我说了几句话?撒谎都不打草稿。
他把上一条信息撤回,发了一句:好了,早点休息。
她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来,书上说“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她现在算是“泣”吧,她若再是一个美人,那应该是一副“梨花带雨”图,她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谭犀铭能看到她的样子,说不定会同情她,可怜她。于是,她想给他打电话。
技宝:我想给你打电话,你能接吗?
犀铭:不是很方便。
技宝:奥。
关闭手机,四仰八叉的望着白色屋顶,凉凉的眼泪从眼眶里汇集到眼角,她略一歪头,泪珠便朝一个方向流下去,她不擦,这时候唯有眼泪才能证明她的伤心。技刚为什么要生生造出这样的一件事?明明生活是那样的美好,她的工作、她的爱情……
电话铃声响起,她一看是“谭棉花”,毫不犹豫的忙接起。
“打电话说什么?”他问。
他的语气不是很友善,她有些胆怯,这才觉得整件事情很荒唐。谭犀铭只是她微信上的一个网友,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想法,那都是她自以为的而已。他是一个31岁的已婚男人,他想与之见面的也是那个自己开茶叶店有投资其他店铺还有一个随时能在金融市场里捞金的亲舅舅大佬住豪华小区美艳无比的“孟技宝”,并不是虞技宝。
假扮“孟技宝”这么久,只有此时她才清楚“孟技宝”的身份是什么。她原来是一个骗子,不止如此,她本意是要骗钱的。这个事实她不能多想一秒钟,马上她就强迫自己转移思绪回到现实里来,想到他刚刚说的话。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只一瞬间她内心就平静了,他不是她的依靠。“谢谢你给我打电话,我挺感动的。”
“哭了?”他问,“怎么哭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变温柔了?也许没有变温柔,但她真是觉得足够温柔。这应该是他现实里的语气,他是如此温柔的一个男人,可以问她为什么哭。
“我没哭。”她虽然嘴巴上说没有哭,可眼泪更加放肆的争先恐后流出来,她一点都不想掩盖,趴在床上闷着头颅,造成呜咽一样的模糊不清的声音让他听到。呵,此刻她真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孩儿。“我现在就想听你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你也不要问。”她要加重这种感觉。
“嗯。”他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不能跟你多聊。”
他又要拒绝她。
“别怕,有我呢。”他挂了电话。
如果说世界上有最动听的音符,技宝知道那一定就是谭犀铭说出的这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