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Four

是口红，各色各样的口红。灰玫红，橘红，枢机红，浅珍珠红，枣红，幽红，铁锈红······它们见了光，红得竟是这样的诡异、恐怖、血腥。让人不寒而栗。

我跨越它们，往屋里走去。我的病态的快乐有些疲惫。只想稳稳地睡上一觉。

你为什么不带伞。你就指望我给你送去是吧。哼，你想也别想！你就活该被雨淋！她的眼睛红肿，脸上的妆容像一株焉了的枯草。有绝望的气息。我知道，她的恋情又一次落下帷幕。

对，都是我活该。我就活该是你的女儿。我有气无力。只管继续我的路程。她将手中桃色的口红使劲向我砸来。看着她愤怒的举动，我的心底涌动着快感。我们是彼此的报应。

进屋，我将全身衣物褪去，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滚烫的灼热的水，终于卸下我的冰凉。又开始下雨。窸窸窣窣，犹如虫鸣。白雾萦绕。我的雪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如花的脸。我想我在盛放，以一种凄凉的姿态，开放自己。

漫长的雨夜，我的额头滚烫，唇干舌燥。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些古怪的梦。我在梦里遇见野兽一般的撕咬。急促，灼人。血腥味弥漫。我醒来，明白这已然真实地发生。我又想起那句告白，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的面容已经刻入我的脑海。

报告。我说。我站在教室门口。神情木然，脸色苍白。没有人回应。

寂静中有一双清澈的眼眸盯住我，强烈的同情的目光。像是在观望一个落魄的乞丐。我要逃离。

报告。我的声音支离破碎。就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世界颠倒。

醒来是洁白的世界。空气里淡淡的药水味，还掺杂了细微的薄荷香。是他，那个少年。他坐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有好看的睫毛，温和的面容。他在阳光里睡得像个孩子。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浓密的散发出光泽的头发。他却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破尴尬。

木森。他的声音温暖。

哦。那你回去吧。谢谢你。说完我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木棉树陷入沉思。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他问我。

不为什么。我语气平淡。我始终拒绝看他的眼神。它太美，我不愿它们破碎。

然后他转身离开。不再追问。

我想他应该看到了我额头上的淤青。看到了我小心翼翼掩饰的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