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One

五月黄昏的时段，我走在一座桥上，步子缓慢。血红的夕阳在碧蓝的锦湖之中，水光潋滟，我停住。把手扶在栏杆上，盯住斜阳，眼神扑朔迷离。突然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跨过栏杆，模仿姿态优美的跳水运动员从栏杆上一跃而下。那令人陶醉的弧度，迸溅的璀璨水花。天空应该会为我鼓掌。消失在一个绚丽的黄昏，使我感到一种莫大的幸福。

我把书包从肩上放下来，丢到一旁。身旁驶过一辆辆笨重的车子，厚重地盖住湖畔喧闹的人声，还有我心底深深埋藏的叫嚣。之后弯腰脱掉脚上的鞋子。肮脏的白色帆布鞋。在夕阳中流淌着鲜红的污血。晚风吹动我的长发，抚摸着我的丝绸一样的年轻的肌肤。我在风中咯咯地笑起来。清脆明亮。

我说。再见了，这个世界。

我已跨上栏杆，斜坐在上面，修长的双腿来回晃荡。姿态悠闲，神情慵懒。并且止不住地笑。我还在思索，要怎样在空中翻转，才能让线条完美无缺。因为我只有一次机会。我只给自己一次机会。

只能成功。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去，一蓬蓬桑子红的夕阳被星斗和夜色渐次冲刷。一弯新月开始晾上枝头。就是这时候，在这昼与夜的交替之际。我看到回家的路在铺展。

我再一次说。再见了，这个世界。

然后我一跃而下。

很安静。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声响。

窒息的宁静让我感觉自己顿时耳朵失聪。水下的世界原来这样冰凉静谧。潜意识中我还在赌注自己是去了天堂还是地狱。虽然这看起来毫无意义。因为说到底，我已不再存在。

死亡是这样一种安静的姿势吗？

在我的判断中，应该会有一股巨大的扑腾的水花为我送行，可是没有。忽然，我惊恐地意识到。我失败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像一头被惊动的兽。我的双脚又踩回坚硬的大地，这令我十分愤怒。我的眼里喷射出灼热滚烫的岩浆，我猛地抬起左手，甩给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捡起地上的鞋子和书包，一路狂奔。

站在原地的人愣住了。他救了她一命，而她却是这样对待他。他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就像有人突然把他的嘴巴给堵住，他无法言语。

天彻底黑了下来。清冷的白月光洒在湖面上，水光潋滟。透露出一种无辜的凄凉的美。

他们都在往各自的旅途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