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猫的名字叫小小。我在屋里躺着的时候，

“小小啊！”

传来小男孩又尖又高的叫唤声。跑来跑去的少年的脚步声伴随着轻轻的叮叮当当的铃声，就这样我知道了猫咪的名字。

小小是一种常见的日本母猫，大概叫玉猫吧，毛色雪白，泛着几个墨灰略带茶色的圆斑点，瘦瘦的小小的。

小小的特征是，在修长的小身子上，好动的尖耳朵格外显眼。另外，完全没有想和人套近乎的意思。一开始，以为原因在于我还不习惯和猫接触。后来明白并非如此。有一天，一个路过闪电小路的女孩停住脚步，蹲下来盯着小小时它没有逃走。可是当她想摸摸小小时，它立刻敏锐地逃脱。一副果断拒绝的姿势，泛着青白的冷光。

小小的叫声也难得听到。刚刚出现在小道时，听到过它轻微的叫声，后来就再也没叫过一声。似乎是要让我们领悟到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它的声音。

注意力不集中也是特征之一，这一点，小小长大后也没改变。不知道是不是总是独自在宽敞的院子里玩耍的缘故，不知从何时起，它开始对昆虫、爬虫等特别敏感。不对，它也许是在对风呀光呀带来的变化作反应。即使大多数的小猫都有这个倾向，小小的动作还是极端敏锐。

“当然了，它是闪电小路的猫啊。”

妻子常常一边指着路过眼前的小小一边称赞。

可能是邻家小男孩训练有方，小小玩球的技术越来越高。小男孩用的是手掌般大的橡皮球，常常能听到他们在小道上欢快的玩耍声，伴着无休止的弹球声。渐渐的，我也想在这边的小院和小小玩球。左思右想，终于有一天，把抽屉角落的乒乓球握在了手里。

可是当她想摸摸小小时，它立刻敏锐地逃脱。一副果断拒绝的姿势，泛着青白的冷光。

把球往檐廊下面的三合土地面上弹了弹，小小把腰贴紧地面，紧紧地盯着球。过了一会儿，它绷紧全身，并拢四肢往后退了一点，收紧了的发条似的蜷缩起来，接下来猛然一踹地面，扑向白色的小球。然后一边在两只前爪之间把球拍来拍去，一边穿过我的两腿之间。

注意力散漫的毛病在这样出众的技巧之中也会突然发作。刚看到它抛下乒乓球敏捷地翻过身，下一个瞬间，小手已经放到躲在石头背后的癞蛤蟆的头顶上。再下一个瞬间，它又跳到反方向，伸长一只前爪滑进草丛，露出白色的肚皮，一边微微地上下抽动，一边盯着这边。马上又把玩伴置之不理，垂直往上跳起来抓住晾衣竿上晃动的内衣袖口后，穿过木门跑进了大院。

具体是谁记不清了，曾听爱猫的一个朋友说过，猫咪只有在还是猫仔时才喜欢玩球。可小小长大后却是一副越来越喜欢的样子。

小小的其他特征，借房东老太的话来说：

“那小家伙，是个小美人。”

常年轰猫出去的人物作出的评价是客观的。

据非常喜欢猫的一个摄影师说，爱猫人士都认为自家的猫是最好的，其他猫都入不了眼。她还说，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刻意去拍摄谁都讨厌的丑得无可救药的流浪猫。

爱玩球的小小渐渐开始自己跑过来，邀请屋子里的人一起玩。它总是走进房间，专注地盯着我们看，然后故意突然转过身，邀我们去小院。我们没反应的话，它会一直重复这些动作，却从来不吭一声。往往都是妻子放下手中的工作，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拖着拖鞋应邀而去。一起玩了好些日子后，小小养成了进屋休息的习惯。当看到它把身子蜷缩成勾玉形状睡在沙发里时，感到无比喜悦，仿佛是屋子本身在梦中看着这副情景。

我们常常趁房东老太太不注意，让小小自由地在屋里玩。渐渐地，我也开始理解爱猫人士的心情。的确，不管是电视里还是挂历上都找不到比小小还漂亮的猫。

可是，虽然已经开始认为它是最好的，但到底不是自家的猫。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每次都是铃声先到，身影后现。有时，不叫它小小，而叫它“小叮当”。不知何故，这个是在盼望它来玩时专用名。

“小叮当怎么不来啊。”

妻子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的响声。往往这时小小已走出邻家大门，跳过在闪电小路第二个转角处和我们家交界的铁丝网破洞。然后，它沿着我们屋子的墙壁绕到檐廊，跳上来，两只前爪趴在大人膝盖般高的窗框上，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入冬了。小小渐渐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从微开的窗缝，像一条小小的河流不断地顺着平缓的斜坡流淌般，一点一点地浸透进来。伴随着一种可以称为命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