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3：《佳乙的忧郁》
“哇，今天能看见星星呢。”
一下车，允儿仰起脑袋，嘴中就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她伸出手去，作势想要触摸夜幕下那颗明亮的星辰，结果回头看了一眼就哑然失笑。
“姐，明明被嫌弃的人是我，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失落？”
坐在驾驶位的金敏珍还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她侧过身来抱怨：“你没说错，那个编剧作家，真的很奇怪！前面那么长的时间，什么都不说，偏偏等到了快开机才来提意见！”
“好啦。”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身为当事人的允儿反而先于自家经纪人冷静下来，“之前我和人家也没正式见过面，说不定真的是现场见到了，认为我不合适呢？”
“可是公司那边早就和他们谈好了啊。这事真是奇怪了，哪怕是对你不满意，哪有人会这么直接就下决定？”
金敏珍神色一阵纠结，最后开口说：“允儿，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明天，明天我一定会和公司好好商量一下解决方案。”
“嗯，我知道了。”前面表现得还相当孩子气的少女，这会儿却是有了温柔体贴的成熟样子。
“那就麻烦姐姐你了。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总得把理由弄清楚才行嘛。”
“你就先放宽心，嗯？好了，快进去吧。”
等到目送着经纪人的车掉头离开后，驻足在路边的允儿才渐渐收起笑容。
她像是膨胀了一整天的气球，松开扎口就飞快萎靡下去，做了几次深呼吸，嘴里喃喃念叨着“为什么呢”“我到底有什么问题呢”，方才转身走进背后的那栋公寓楼里。
“少女时代”至今还住在出道时配备的集体宿舍里面，四间卧室足足塞进了九名住户，允儿甚至是住在唯一的三人寝。
拥挤的生活空间难免会衍生许多碰撞和摩擦，但也更容易酝酿情谊，尤其是在九个女孩共同经历了过去那空白又无比艰辛的九个月之后。
“哦，回来了？”
刚进门，允儿还没脱鞋，一个人就带着满脸的黄瓜片，从她面前悠然走过，扭头看了过来。
“嗯……”允儿瘪起嘴，语气和神态都表达出了深深的疲惫，“下班了，终于。”
对方见她这样也习以为常，又问了一句：“怎么样，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允儿本想回答“还行”，又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便把话咽了回去，斟酌着回答：“半半（注1）？”
“不过，珊妮姐（注2），你们为什么总是这么问我？”她疑惑地说，“我看其他人平时回来，大家好像也没这么关心。”
“那还不是因为现在我们队内除了泰妍就只有你经常在外面单独行动？”一颗脑袋从那张贴满黄瓜片的脸蛋边上冷不丁地探了出来。
Sunny很嫌弃地用手将不知何时凑近的孝渊推开，而后才对允儿说：“听说你下午出了点状况？”
“对啊。”正在餐桌那边吃东西的组合成员秀英和侑莉也转头看来，“我们都听说了，说你这次的电视剧参演遇到了麻烦是怎么回事？”
“呀，离我远一点！”正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的Jessica先是小猫一样冲着Sunny蹬了下脚，随即余光也瞧向走进屋里的允儿。
她说话比别人要直接，张嘴就问：“你的角色没了？”
即便没去观察四周，允儿也知道此时此刻宿舍里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她也没有回避，坦然答复：“嗯。编剧作家想把我换掉。”
“理由是什么？不是说距离开机就剩下几周时间吗？”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今天都没和那位说上话，好像人家只是见到我就对我不满意了。”
“那个编剧，不会是女性吧？”
“不，是男的。不过，姐，如果是女编剧的话，我被嫌弃就很正常了吗？”
听出Sunny在故意调笑自己的允儿嗔怪地丢了个白眼过去。
Sunny扯扯嘴角，小心维护着脸上的黄瓜面膜，同时嘀咕：“那这么一看，恐怕对方是一个难缠又讨人厌的家伙了……”
……
“我忽然想起来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了。”
很不巧撞见了中午时段的高峰期，车辆被夹在拥堵的川流之中缓慢挪动。外面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和喇叭声，车内则还在响起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
“现在想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你这家伙就已经挺讨人厌了。”对方有意强调似的说。
“李社长，你这貌似不是求人的态度吧？”
“我求你有用吗？！”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又变得高昂且激动起来。
“还有，你可别忘了，严格来讲你也是公司的一员！你自己说说看，现在这种情况像话吗？我又不是要求你全部安插我们的人，只是一个角色而已，就那么一个人，连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忍着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任宋演看了看前方一时半刻估计无法疏通的道路，干脆伸手打开车载电台。
“最新一期FALL FC赛事已经在近日正式开启了选拔阶段。”
“对。我们可以看到，在参赛人员的名单上面有很多的新面孔。特别是直接以‘大龄’身份、转型过来的新人占据了大多数……”
随便调到了一个频道，嘈杂的人声就争相作响，配合调大的音量，动静立刻充塞整个车厢。
“呀，你家社长正在讲话呢！”电话那头显然听见了他在做什么，又大怒着说。
“我就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说过自己不该当这个社长！在你们这帮家伙眼里，我是社长吗？只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冤大头！”
“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握着方向盘的任宋演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
“对啊！压力太大了！你以为当这个社长很容易吗？新团的事情，加上你们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的问题，还有我妈最近又开始催我谈恋爱了……”
对方话锋一转。
“说起来，这一切都还要怪你吧？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当这个社长，早知道以前我就坚持当爱豆了！”
“呀，你家就三个孩子，两个姐姐都比你大十岁以上，早就有自己的事业了，这个社长不给你当还能给谁？就算你做爱豆，职业生涯也就那么几年，难不成现在这个年纪，你就准备退休什么都不干吗？”
“对！我就是想退休！什么都不干！一个人在家养猫、玩游戏，不行吗？”
对方高声地回应了他一番，情绪倒是发泄得差不多了，又把话题转回去。
“所以你真的铁了心是吧？你把瑞秋淘汰掉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你也少给我装傻。我认识你快十五年了，任宋演。当初你非要把选角权攥在手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一开始没告诉你理由，那也肯定有我不说的道理。如果好奇的话，你就自己猜猜看吧。反正我已经明确地说过了，想要演那个角色，那个名叫瑞秋的孩子在我眼里并不合适。”
“啊呜！真是！又不能马上跑过去揍你一顿……”
对方磨着牙，大抵是彻底明白了任宋演的坚决，暂且也就揭过这一层。
她继续没好气地说：“申作家那边联系公司了。说是新书的发布会想要搞得特别一点，打算办场朗读会，希望请你去当最后出场的嘉宾。怎么样，你会去吧？”
“时间呢？”任宋演注视前方开着车，语气平平地问。
“下一周，27日的晚上。地点刚好我和你都很熟悉，就在你们社区，星空商场里面的那个图书馆（注3）。”
“下周？”
任宋演瞥了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出了当前的日期：2021年7月22日。
“27日的话，我好像不行。”
“嗯？为什么？”
“那天我已经有约了。”
“有约了？”
对方很诧异，半是不信又半是惊奇地说：“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谁会约你？不对，应该说除了我们，谁约你你会答应？”
“所以说约我的人就是你们之中的一个。”任宋演的话音顿了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我们金孝渊女士约的我。”
……
｜2009年2月14日
短暂的冷场过后，跟在Sunny后面也来到客厅坐下的孝渊左右看了一下，便出声说：“呀呀，行了。敏珍姐不是说了吗，公司会处理。所以我们就先别担心了，允儿你也是。”
少女时代的众成员这才纷纷醒悟过来似的。
“啊对，允儿，别在意了。说不定明天事情就解决了。”
“既然不能说是你的问题，我们也没什么好自责的，实际上是剧组自己的损失才对。”
“对啊，我们清晨第一次出演爱情喜剧，竟然看不上，这眼光真不行。”
原本也逐渐放松心情的允儿迅速被几个姐姐给逗笑，摇着头不说话。
恰在这时，组合剩下的三名成员，泰妍、Tiffany还有徐贤也从房内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