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潜行者
1.
图尔达喘着粗气,单手拿着断剑,另一只手捂着侧腹,与面前的怪物对峙着。
图尔达的侧腹收到了穿刺伤,所幸,没有伤到内脏,虽然图尔达用法术暂时止住了血,但疼痛感让图尔达的思考变得艰难。
在图尔达的面前,是由袁狩化身而成的怪物,那是一团由触手混乱组成的血红色怪物,怪物的身体构成十分混乱,看不到身体的躯干,只能看到无数蠕动的触手,在图尔达看来,这就是一坨红色的触手集合体。
那些触手像蚯蚓一样,不规则地伸缩着,不仅看着很令人作呕,而且同样危险,那些看似一坨一坨的软肉,实则非常坚韧,图尔达的断剑和伤,就是拜它所赐。
图尔达感应了一下,附近的灵粒子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得差不多了,自己体内的灵粒子有限,还需保留,以备不测。
图尔达目前还是虚丹期,不宜缠斗,若是久战不下,就必须撤退。但看这怪物依然活跃,图尔达有些犹豫。他心想(法术居然对它没有作用?!武器也没什么收效,难道它是无敌的吗?看来必须撤退了。)
正想着撤退的图尔达,看到那怪物,伸出触手,捕捉着附近受伤的人,一旦被触手抓到,人就会立刻被那变形成锯齿状的触手绞碎,场面极其惨烈。被绞碎的血肉,像是沉入沼泽般的被触手的表皮吞没,更加令人心生畏惧的是,那个怪物还会发出嘶吼声,那声音像是人类的呻吟声,又像是野兽的吼叫,听起来十分凄惨。
看到此幕的图尔达转念想(虽然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突破虚丹期,到达金丹期,但做了这么多,难道不都是为了守护苍生的么?师父的嘱托怎么能辜负?)
图尔达回想起自己从天兜宫离开,准备到俗世间历练时,师父嘱托他。‘法术的境界可以慢慢历练,但修仙者的境界,不应以受自己能力的束缚,要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一切而提升修为,勿忘本心。’
图尔达在俗世间帮助百姓调查神秘事件,有时只是虚惊一场,有时确实需要他降妖伏魔。
在人世间的历练中,苏沐夕的为人为官之道让图尔达十分敬佩,虽然在朝堂中因为政治的复杂,苏沐夕不能肃清全部的贪官恶霸,但对于百姓,苏沐夕却十分关照,各地受灾的百姓,因为有苏沐夕这个武云国户部尚书,都能及时得到朝廷的赈济,就算没有及时得到赈济的,也还有苏家在全国各地的商铺帮忙援助灾民。
在图尔达的历练中,因为看到了苏家的商铺愿意自掏腰包来援助灾民,所以对苏家起了好奇心,在诸多打听下,图尔达认识了苏沐夕,愿意为苏沐夕工作,也是因为对苏沐夕的敬仰之情。
眼下,怪物在自己眼前横行为祸,自己不想着怎么除魔卫道,居然想着怎么保命,苏沐夕这个一国官员尚且做得到为百姓谋福利,而自己这个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的修仙者,现在的所念所想真是自惭形秽。
想到这,图尔达不再迟疑,他决定阻止怪物,哪怕命陨于此。
图尔达伸手探向身上的口袋,掏出七颗黑色铁钉,这几颗铁钉是由稀有的墓地下的铁矿炼制而成,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身体极富灵粒子,即便是尸体,也会蕴含灵粒子,在墓地下的铁矿,常年吸收灵粒子,这种铁矿非常适合制作法器。但按照常理,又有哪家的墓地下会有铁矿呢?所以这种矿石可遇而不可求,只有从盗墓贼那里买得到,而且还有可能是假的。
图尔达手里的这几颗钉子,是在某一处乡下,靠赌,从一个赌徒那里得来的,后经自行炼制,练成了7颗绝命钉,这是图尔达压箱底儿的宝贝,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图尔达取出一颗钉子,钉在脚下,一脚将其踩入地面,接着,他开始绕着怪物奔跑,每跑一段距离便钉下一颗钉子。
怪物起初只是伸出触手想抓图尔达,但目前这个怪物因为吃了很多人的尸体,体型变大了很多倍,已经不像人形态的袁狩那样灵活,它的攻击虽然势大力沉,但比较缓慢,图尔达一边绕着怪物奔跑,一边躲闪着怪物的攻击,一边又钉下了钉子。
图尔达之所以不用飞行术,是因为就在刚才,图尔达飞起来准备空中作战时,被怪物射出的触手残肢刺穿了侧腹,那怪物虽然动作不快,但它能以极快的发射速度攻击目标,而且很精准。而且图尔达发现,它并不会对地面行走状态的生物采取射击攻势,而是用它那可怖的触手绞碎敌人。
怪物发射的触手残肢还会往人的血肉里钻,刚才所幸图尔达第一时间用火焰拔除了触手。
一颗
两颗
三颗
正当图尔达即将钉下第四颗钉子的时候,怪物的行动出现的变化。
这个怪物,好像察觉出图尔达的意图,怪物开始往钉子的包围圈外移动。
图尔达立刻朝着怪物的移动轨迹释放火焰法术,地面被大火覆盖,怪物无视火焰,继续逃离包围圈,火焰灼烧着怪物,发出了噼啪作响的声音,但怪物的速度没有半点衰减。
图尔达放弃搭建阵法,因为一旦怪物跑掉,阵法就没有意义。他一边跑向怪物,一边施法攻击它。谁知,那怪物不再逃跑,蠕动的触手里射出了好几个触手残肢,图尔达眼见来不及躲闪,便对着脚下土地施法,土壤立刻被削去一大块,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图尔达跳入坑里躲避。
刚刚躲开那一轮射击,图尔达在坑里又听到上方传来的风声,他小心地抬头看,只见大量密密麻麻的红色肉块从头上飞过。
怪物战法的改变让图尔达险些丧命,图尔达伸手触碰坑道壁,地面上升起一道土墙,怪物的肉块撞击在土墙上,发出了密密麻麻的声音。转瞬间,土墙也被击溃。
没办法的图尔达,只有用法术连续筑起三道土墙,阻挡怪物的攻击,自己爬出坑道,将第四颗钉子投掷向指定位置,钉子被插在指定的位置后,图尔达开始施法。
(如果这招没用的话,今天只有以身殉道了。)
这么想着的图尔达启动了阵法,霎时间,以四颗钉子为基点,围绕这四个点出现了四道淡蓝色的光墙,图尔达也被关入了这区域内。在夜晚,这片区域被光墙照的犹如白昼。
怪物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嘶吼着想要逃离,结果,当它的触手碰到光墙之后,立刻消失了,没有火花,没有冒烟,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刀刃切断然后又被光墙吞掉了一样。怪物开始疯狂地向光墙射击,但这光墙像是个无底洞,将怪物射出的肉块照单全收。
图尔达深吸口气,开始施法,开启阵法的第二阶段,只见在这些光墙包围的领域里出现了无数的,发出淡蓝色光的细丝,有些细丝直接穿过了怪物的身体,也有些直接穿过了图尔达的身体。
图尔达的这个阵法,被唤做“三绝阵”,先是在四个角落摆置灵力丰富的法器,然后催动阵法,阵内出现灵力结成的丝网,束缚敌人,再将另外三个法器置于阵中,用这三个法器完成击杀。
“三绝”直译为“绝无处逃”、“绝不可避”、“绝无生还”
此阵法不限制法器种类,只是对施法所需的共计7个法器的要求比较苛刻,要有足够灵力施展阵法,还要让这7个法器所蕴含的灵力相似。而阵法结束时7个法器的灵力将会耗尽,灵力蕴含的量决定着阵法的强度,但最弱的强度,也不是一般妖魔所能承受的。
图尔达不得不与怪物被关在三绝阵内,图尔达也必须承受阵内的伤害,但不同的是,图尔达是施术者,可以通过细微操作避免死于自己的法阵里。
虽说图尔达本人是施术者,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阵法,而且自己也深陷阵法,他此时十分紧张。
图尔达艰难地解除自己身边的细丝,无数细丝密布于空间之内,稍有差错,若是解开了怪物身上的束缚,自己死路一条。
由于绝命钉里的灵力有限,阵法维持的时间也有限,他只能先解开自己手臂的束缚,他拿出最后三颗钉子,开始施法,开启阵法的最后阶段。
只见三颗钉子化作剑形,向空中飞去,飞至空中后,三把剑胡乱飞舞,图尔达赶忙集中精神,操控这三把剑攻击怪物。
飞剑击中怪物后,怪物那血红色的、触手组成的身体,被一一消灭,听着怪物的嘶吼,看着被束缚不能动的怪物,图尔达渐渐放下了心。
(太好了,看来阵法有效,应该能消灭它。)
经过了几波飞剑的攻击,怪物的身体被削去了十之七八,但这个怪物的生命力十分惊人,不管怎么攻击,就是不死。
时间缓缓流逝,图尔达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不足,眼前一阵眩晕,困意接踵而至。
一声碎裂声,四周的光墙,束缚的丝线,乱舞的飞剑,统统消散,只剩下疯狂乱摆肢体的怪物,和筋疲力尽的图尔达。
图尔达撑起最后的意识,看向怪物,只见那怪物的身体开始膨胀,剩余的触手鼓起,像是个球,图尔达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身体已经透支,没法躲闪,只能侧身翻进之前的坑道之中,虚弱的图尔达,在坑道里仰望天空,忐忑不安,不知道那怪物会怎么样。
随着一声破裂声,接着空中出现了四散的肉块和血水,怪物的嘶吼声也停止了。图尔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大致可以确定,那怪物死了。
图尔达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的头靠在坑道的墙壁上,隐约听到了好像有脚步声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
(是谁?刚才逃掉的人么?还是苏大人派来交接的人?)
没有力气去想这些的图尔达,现在只想休息,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一会儿,图尔达被疼痛感惊醒,睁开眼睛的图尔达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袁狩的手臂变成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图尔达低头看到了触手已经和自己的胸口融为一体。
“啊~!”
图尔达惊恐地叫出了声,只见袁狩伸出另一只人的手臂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了收声的意思。
“嘘~”
但这让图尔达更加害怕,他的叫声变为了尖叫。
袁狩的头渐渐歪到正常人类不可能歪的角度,翻着白眼,图尔达叫得更加凄惨。
这般光景过了好一会儿,袁狩倒下了,与图尔达相连接的部分也脱落了,倒下的袁狩干枯得像是干尸。而图尔达慌忙地爬起身,他连忙查看自己的胸口,胸口处的衣服被撕烂,而胸口处的皮肤没有任何痕迹,不疼也不痒,图尔达又看向倒地的袁狩,十分不解。
图尔达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来是因为惊魂未定,二来是思考袁狩刚才的行为,自己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过了良久,图尔达站起身,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叹了一口气,离开了那里,往万府县而去。
2.
李晓阳站在一间屋子内,他看到屋内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的脸看起来模模糊糊,李晓阳努力想看清,但始终难以看清,于是,他走近女人,这才看清楚,那是胡嘉的脸,也就是转生后的萨沙的脸。
只见萨沙的注意力都在怀里抱着的孩子上面,她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婴儿,李晓阳有些混乱,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孩子是他和萨沙的孩子,但自己感觉好像少了一段记忆,生孩子之前的记忆,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李晓阳说:“萨沙,这是咱们的孩子么?”
但萨沙没有理会,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李晓阳也看向孩子,但婴儿的脸也是很模糊,完全看不清,李晓阳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
这时,萨沙忽然将脸转向自己,一脸高兴地向前迈步,李晓阳怕撞到她连连后退,忽然眼前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准确地说是从自己身后穿过自己而出现的。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只见那人很高兴地将手搭在萨沙的肩膀上,两人一同看着孩子。
李晓阳快步走到男人正面,那人李晓阳也认识,是程乐山,只是此时的程乐山看上去比记忆里更加高大,脸上也多了八字胡。
李晓阳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他想质问萨沙是怎么回事,结果,他的手刚搭上萨沙的衣服就穿了过去。
一时慌张,李晓阳摔倒在地,他翻身回头看向萨沙他们,而此时那两人却在看着自己。
“呃啊!”
李晓阳眼前景物一变,依然是之前卧床休息的房间。
(原来都是做梦。幸好是梦,可为什么是他?)
“晓阳,怎么了?”
李晓阳立刻转头看向声源处,是萨沙在揉搓着手巾。李晓阳感觉还是不太适应萨沙现在的容貌和声音,再加上刚才做的梦,李晓阳此时看着萨沙的表情,眉毛拧在一起。
萨沙看到李晓阳是这般表情,视线不再与其对视,而是转头继续涤洗着手巾。
李晓阳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过于扭曲,便闭上眼不再看萨沙。
不一会儿,萨沙把水盆端到李晓阳跟前,拿手巾为李晓阳擦脸。李晓阳没有任何反应。
在擦脸的这个过程里,李晓阳脑海里出现了很多问题和情形。
(为什么自己会梦到程乐山和萨沙走到了一起?难道是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我不能让那梦成真,那只是个梦,不能让它影响我,若是我发脾气,她没准真的会离开我。)
萨沙为李晓阳擦完脸,正欲端盆起身离开,忽然她感觉衣服被拽住了。
刚才看李晓阳的表情,本以为李晓阳还在生气,但现在李晓阳的动作,代表着情况可能有变,哪怕他想和自己理论,也比之前不说话强。
萨沙立刻放下水盆,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晓阳,你有话对我说,对么?”
李晓阳睁开眼睛说:“扶我起来吧。”
萨沙将他扶起身坐在床上,李晓阳双脚踩在石质地板上,萨沙赶忙随手拿了个垫子垫在李晓阳脚下。
“地上凉。”
“呵,你知道刚才我想到了什么吗?”
萨沙看着李晓阳不做声等待着李晓阳的回答。
“你说要是以后六七十岁,我们老得连睡觉翻身都要靠对方扶着,会不会像现在一样?”
萨沙怔住了,这句话所代表的的暗示性不言而喻。
李晓阳伸出双手握着萨沙的手。
“嗯~~~,完全想象不出来呢!”
萨沙依然没有说话,而是做着疑惑的表情。
“老了以后,我会是什么样呢?你又会是什么样呢?”
萨沙:“你……在说什么?”
萨沙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让李晓阳表情有些失望。
“对不起,我有点儿自说自话了,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
萨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晓阳用力地握着萨沙的手。
“你知道么?以前的时候,有你在身边,感觉特可靠,特别有底气,后来你走后,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一样,后来找到你以后,那种心里悬着的石头,就好像又落地了一样,哪怕是你变身以后的样子。”
说到这,萨沙回忆起以前自己伤害李晓阳那时的事,这件事让萨沙一回忆起来,就感觉没法直视李晓阳。
忽然间,李晓阳猛地用力拉着萨沙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知道你之前再一次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有多伤心么?你知道血钻丢了以后,我找你找的有多抓狂么?”
萨沙不知怎么回答,只有连连说着“对不起。”
李晓阳忽然间抱住了萨沙。
“我知道你那么做的理由,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什么事都不通知我一声,一言不发的做着招人误会的事,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萨沙轻轻地抚摸着李晓阳的头,短发的他摸起来稍稍有些扎手,但萨沙还是感到很安心。
萨沙感到脖颈处传来湿热的感觉,耳根处还有嘴唇接触的感觉。李晓阳在亲她,渐渐地,他亲吻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萨沙知道,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就要迎来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此时的萨沙并不想阻止他,或者说萨沙本人也不排斥接下来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这个身体像是擅自行动般地抵触着李晓阳接下来的行为,萨沙的身体用力地将李晓阳推开。
李晓阳一下子被推开,有些意外地看着萨沙。
“对不起,我,我太唐突了。”
“不,……额……你不必道歉,是我……我还没准备好。”
说完,萨沙起身想要离开。
“别走!”
萨沙心情复杂地站住了脚,听着李晓阳准备说的话。
李晓阳:“先别走,我还有其他的事要问你。”
萨沙很犹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晓阳:“我现在没有那方面意思,你别担心,我确实找你想问一些其他的事。来吧,坐下说吧。”
萨沙这才回来坐下,不过她不肯和李晓阳对视,而是眼神躲闪。
李晓阳又伸出手想拉起萨沙,但这一次萨沙则是躲闪开。
“好好好,我不碰你,唉~”李晓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杨灼……你……你是不是和杨灼吵过架?”
萨沙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李晓阳:“你能不能看着我说?”
萨沙慢慢地看向李晓阳。
“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萨沙:“你不相信我?”
“其实我本来是相信你的,但想想这次的事,我对你有点不放心,知道么?”话说到一半,李晓阳拿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上面写着杨灼准备离开的话,给萨沙看过以后,李晓阳继续说道。
“依着杨灼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做?哦对了,这是杨灼从窗外丢进来的,不辞而别……这倒是比不辞而别稍礼貌一点,我相信现在她已经走了。说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萨沙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犹豫了很久,才开始对李晓阳说她与杨灼之前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