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苏醒
这暗潮涌动的一夜总算勉强和平地结束了，虎视眈眈的琼涟暂且离开，她留下的手段似乎也被附身陆嘉弥的神秘角色解除，算来应该是暂时可以安心了……
但是……另一方面的问题却来了……
“2001年6月12日……女，跳楼自杀，当场死亡……2002年4月2日，男，寝室病发无人知晓，抢救不及时身亡……2003年8月15日，女，车祸身亡……10月3日，女，遭遇抢劫，抢救无效身亡……2006年……”
“好了好了你别念了！”夏珊柠有气无力地抱住头，凄凄惨惨止住了展言波澜不惊的声音——即使那声音很好听，但平平板板念了这么久枯燥的数据，还是这种略显吓人的数据，饶是夏珊柠胆量耐性都颇好也忍不下去了。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算是完整一天了，陆嘉弥却仍然昏迷不醒，夏珊柠动用了十八般武艺也没把陆嘉弥从梦里拽出来，虽然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中邪的可能性更大了。
然后，展言叶希就从善如流地把调查方向从猝睡症梦游症等等精神症状转向了中邪撞鬼等等非自然现象……
再然后，展言叶希就给了夏珊柠这么一份详细的死亡名单……
“卧槽这又不是死亡笔记，你收集这个干嘛啊？”夏珊柠咬牙。
展言的回应很淡定：“这是建校以来学校范围内非正常死亡的人。”
“所以？”夏珊柠憋了一口气。
展言点头：“恩。”
“恩？！”夏珊柠开始磨牙了。
“他是说，这些都是可能成为鬼魂的人。”看了半天好戏的叶希总算出来解围了，“换句话说，就是可能怨气不散化为厉鬼作祟然后动到陆嘉弥头上的人。”
在夏珊柠的目瞪口呆中，展言淡定地再点一次头，回了一个恩。
夏珊柠深吸一口气望天，好歹忍住了磨牙之后的暴走，审时度势地将话题转移到了下一步上：“那这些消息里有什么可用的部分吗？”
闻言，展言从善如流将手上密密麻麻列了数字的资料递给了叶希：“大致算下来，建校百年以来面子上的就这几十个了。”
迎着夏珊柠再度茫然下来的眼神，叶希认命地接了单子开始解释：“他说，面子上这些就已经够多了，再算上那些暗地里的……指不定还有多少……”说着说着，狠狠捏了捏眉心，不觉又是一叹，“数目倒还是小事……重点是无论我们查不查得到暗地里的，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至少能有点数啊……”夏珊柠好容易接受了这个方法他们就在这泼冷水，当下也有了不满，赌气般争辩了一句，却未到尾音已带怅然。确然，就算他们能把这群横死冤魂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清楚楚，也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们怎么样，甚至就算能怎么样也不敢随意动作，以免招惹了鬼魂再闹出无法收拾的后果。
“这不是还没结果嘛先吊着个脸做什么。”察觉到自己下意识一句带来的低气压，叶希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地连忙端回轻快笑意伸手去揉夏珊柠的头发，努力想挽回低迷的士气，“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查着看嘛。”
其实夏珊柠也未必就这么需要这句安慰，只是目前为止，展言叶希都还能借着忙碌麻痹自己，她却只能定定守在这里看始终没有变化的陆嘉弥，然后每时每刻都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说起来容易，真要追本溯源又是根本不可能……他们几个都是普通人，为防打草惊蛇，一切行动都只能暗中进行，网上网上不是小说影视剧就是骗子广告，现实现实又只得到来一堆你疯了的答复，简直是两眼一抹黑……偏偏此情此景下还不能大喇喇提出担忧而只能咬了牙拼命撑住信心满满……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样毫无所得的情况下撑多久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样几近崩溃的，何止她一人呢？
这一天以来，展言叶希也是跟着她生生熬了一夜，甚至现在还挂着黑眼圈努力安慰自己别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也该为他们想一想呢……
可是……自己和叶希……
一时间，这小小寝室的气氛又凝滞了下来，冰山雪海寸寸侵压，仿佛势要将他们从骨血到魂魄都永远封冻在那冷冽之中……
难不成，这次也要无功而返了？
就在三人均不自觉生出如此念头之时，夏珊柠突兀一声尖叫扯回了所有人缥缈开来的思绪。
“醒了！醒了！”
醒了？展言下意识心头一凛间，不自觉先犹疑了一瞬是什么醒了，一瞬恍然之后才寻回理智，素来波澜不惊的眉目也松回一分欢喜弧度来，当下转了头去查看情况。至于叶希，早已三步并两步跃了过去探看，寥寥一句话放得宛然惊雷乍起：“醒了？怎么样？是不是已经……”
兴高采烈的恢复二字在触及那一点盈盈绿意之后乍然卡在唇齿，顺了吐息流转惨然转为彻骨冰冷：“还是……”
欢喜之色尚未收全已成惨然，夏珊柠定定看着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端坐的陆嘉弥，笑意已经直接成了涩然。
不必她说，最后赶来的展言也犹疑着定了脚步，眉心当下就是一颦。
陆嘉弥虽然已经醒了，然而却始终泥塑木雕般痴呆模样，更不提那遍染瞳眸的冶艳绿色，为了这般寂静夜色又添几分吊诡意味。
“怎……怎么办……”良久沉默之间，夏珊柠颤了声音怯怯发问，纤长指甲早于掌心挖出淋漓血色，她仍是紧紧攥着，借着那点血色的痛楚压抑下自己所有的惶然。
到底叶希比之夏珊柠还有七分冷静，叶希伸手于陆嘉弥面前晃了两晃，看那碧绿眼波仍是风平浪静，不信邪般又伸手戳了戳陆嘉弥侧脸，乃至下了狠手一捏。
往常他若是敢这么造次，早被陆嘉弥撸着袖子扑上来揍了，如今，那个“陆嘉弥”却无声无语无动，唯独一痕波澜，也不过月色流转折出的波光错觉……而那难得鲜活的脉动，也是绿色的……
叶希定定瞪视着那个默然的“陆嘉弥”，面上冰封般一派凛冽，眸底却不自觉渐次晕起了暗色波澜，随了燃烧越炽，又一寸寸转为煞白怒意，连带着指节也不觉越攥越紧——明明是自己亲妹妹般的存在，猝不及防成了这般模样，他不知道因何而起又是否能结束，结束后能否毫发无损，甚至还曾吊儿郎当地以为是陆嘉弥联合夏珊柠捉弄自己，现在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法子是展言想的，出力也是他最多，而且还成了他们现在唯一的收获，自己日夜不休忙碌这么久，却一无所得，如何不令他气闷，气闷之下，真是恨不能直接出手杀了那个妖魔鬼怪，换回自己熟悉的小妹妹。
而他是这么想的，也差点就这么做了。
还好展言觉出气氛不对及时看了看他们神色，对了已经有些不对的叶希遥遥递来一个冷冽神色，才及时阻住了叶希，方才还蕴满愤懑的躯壳仿佛得了冰雪撩泼，当下从内到外一个激灵，返出淋漓寒意来。
是，他怎能忘了，如今困在那副躯壳的，可不止是妖魔，还有真正的陆嘉弥……若是贸然出手，恐怕……
“清醒了？”淡淡丢下一句，迎回叶希闷闷一哼的回应，展言知他内心愤懑，又心知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确认了叶希恢复了理智便不再计较，伸手一点一点敲在桌上好勉强收敛心神。
本来只打算借此散一散心，谁知展言不经意一转头，却恰好看得那“陆嘉弥”听了这点声音，那原本凝滞的碧绿眼眸猝然一转，当下指尖一滞，眉心不觉颦紧了。
这反应……
是单对声音，还是景象？
还是都有？
在这点思量之下，展言再度动作就谨慎得多了，小心翼翼几步下不见陆嘉弥有什么反应，便索性靠近一步，直接伸手于铁质床栏上敲击了起来，十指纷飞之际不忘定定看着“陆嘉弥”的眼睛，确认是否有所波澜。
果不其然，随了展言指下旋律流淌，“陆嘉弥”原本只是猝然一动的眼睛越发灵动，仿佛从什么茧中挣脱，由零星一动转为间或一转，顺了展言的旋律越发清晰，流转也越发灵活，几句之后，虽然仍是凝滞，那碧绿眼睛却已经差不多算得上活着的眼睛了。
看来……果然是声音？
不过如今也不能完全确定，方才他指尖也有动作，也有可能“陆嘉弥”只是对移动敏感……
对了叶希凛然神色同夏珊柠的希冀眼神，展言下意识叹了一口气，才恢复成严肃缓缓开口：“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对声音还是动作有反应，如果能够确定，或许就可以借着载体唤醒她了……就算失败，至少也能对那个人多了解一点……”
“那先做个实验吧。”彻底清醒的叶希也恢复了智商，此时，也颦了眉出口，“分类实验，看看她到底受什么影响，然后对症下药。”
好不容易见了一丝曙光，也从展言叶希话间得了力量，夏珊柠也总算褪了仓皇之色，现出决绝厉色来：“你尽管试，我们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