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仙人

此时，二人呼吸之间已是过了数十招，大致对彼此实力都有了了解，柳千牵是事出匆忙借用了陆嘉弥灵力，加上月老留下的法器，短时间内能一直维持最高水平，红翼却不然，先前几段波澜令她心已然不定，又被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女惊到失了先机，而且目前看来自己尽了全力也还在下风，索性不再纠缠，眸光转侧间挽出一线霜雪，一拉一带幻做冰雪样长刀，合了胭脂骨鞭流转牵绕出霜血之网，毫不犹豫扑向了陆嘉弥身侧暗色，显然是打算故技重施，用对付蓝铩的法子逼走这个神秘傀儡了。

可惜柳千牵自那道霜雪之刃爆出便隐约觉出了不对，赶在霜雪刃胭脂鞭袭来的一瞬便早早挽出数十道手印唤出本命剑器，不管不顾攥了古剑便以剑影于虚空中叠出了声势浩大的飞鸟文符阵，同归于尽般狠狠撞上了红翼的霜血之网，惊天动地一响下甚至直接将围观众人淹没在了血色风烟之中，徒留零星几道血线顺了她们眉目下颔指尖零落了下去，看得一旁边奋力挣扎边屏息观战的展言几人都是目瞪口呆兼心惊肉跳。

而也就是这一瞬，胜负已分，柳千牵还能撑了陆嘉弥的躯壳维持着傲然姿态，红翼唇畔袖间却已现血色，分明已是着实了那击。

可惜，众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红翼接下来的一句又把他们的心悬回了嗓子眼：“仙人？”

顶着红翼的震惊和小伙伴们的生无可恋，柳千牵也非常配合地端回仙人清冷矜傲之态，顺着红翼半是忌惮半是惊异的姿态幽幽弯了眉，顺手将一刃霜雪纳在同色指尖，毫不客气滞在了红翼颈项:“你知道了？”

红翼再怎么嚣张也只局限于人类修士，对仙人天然有着几分忌惮，此时此刻的淡定也多半出于此人也是虚张声势的自我安慰，然而哪怕只为了死得好看些，这份动摇也不能表露出来，所以纵是已被柳千牵控制住了一切动作，她仍是一脉淡然，眸间偶有波澜几转，也多半走向了傲然。

“纵是仙人，入了人界也该遵循人间的规矩吧。你既无勾玉也无保人，便不怕神司找上门吗？”

对什么对手用什么方案，看了红翼全然嚣张的模样，柳千牵便也不再撑那副温文尔雅，反而也带出了比红翼还要恣肆的气度，左手一提一转下了红翼的雪刃随手控在背后，右手也不疾不徐顺了红翼颈间脉络探了下去，确认指下血肉肌理般一寸寸游移着探下去，就着红翼到底颦起的眉，近乎旖旎地握上了那道颈项，笑意亦是勾得冷艳起来。

“神司？”莫名有些缠绵的姿态，却是字字句句勾着白骨支离的杀机，柳千牵深知输人不输阵之理，心底对神司如何忌惮，面上却敛得滴水不漏，只幽幽端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颇是满意地将指下尚自微微跳动的血肉好整以暇收在了掌心，“吾辈既能毫发无损穿过誓约到达人界，莫非还怕区区人界小儿聚集的神司吗？”

之前事态紧急不及多想，此时得了空顺着她的话语一想，饶是红翼也不得不有些气馁了——之前她还猜测要么是她本身实力不高只能唬唬凡人，要么便是有伤在身发挥不出完全实力，直接将她的话语折了一半看待，着了这一提醒，才总算信了柳千牵七八分，并不自觉颓了下去。

事实上，论城府，身为仙人的柳千牵是断断敌不过红翼的，甚至若在平时，没有陆嘉弥这么个前后大相径庭的铺垫，以红翼的心智，将柳千牵的动作完完整整分析一遍，也能翻出柳千牵阅历不足的问题对症下药，不至于此刻无计可施。

奈何……她时运不济，遇上了陆嘉弥同柳千牵的强强联手——陆嘉弥是身具已然认主并因了收敛记忆聚集了颇强灵力的神器碎片，又恰逢陆嘉弥攻击神器灵识导致陷入梦境乱流，既空下了躯壳的使用权又留下了可供使用的强大灵力，而柳千牵已得到了陆嘉弥全然信任，操控陆嘉弥躯壳也日渐得心应手，恰恰方便了因了魔印无法动用法力的柳千牵借用这些灵力操纵仙器迎敌，这才令红翼猝不及防吃了大亏并深深忌惮了起来，末了，竟只翻出神司来威慑打压……真是千算万算敌不过老天作弄，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红翼这一出，柳千牵也还想不到这里，陆嘉弥是本土修士，用她的壳子就能有效躲过誓约的束缚，而且还能将陆嘉弥浪费的那些神器碎片灵力利用起来扮猪吃老虎，如此天载难逢之机岂能轻易辜负，因而柳千牵眉头一转便计上心来，倏忽想好了一连串针对红翼的计谋……

红翼：“人生的大起大落也莫过于此了……”

此时的红翼满心纠结着柳千牵的身份来历及手段，忧愁得嚣张之色也颇识时务地褪下几分，只余下一道似乎总有些摇摇欲坠的冷笑，柳千牵却相对淡定无比，甚至还有兴味凑近止越耳畔，借了幽幽一笑将冰凉指尖攥进那一隅雪色中，回带出红翼终究掩饰不得的一道轻颤。

这个分明该是危机四伏却被她二人演绎成有些糟糕的暧昧的动作，自然将好容易稳住心神继续挣脱控制的展言四人惊得目瞪口呆，一口真气险些没有撑住直接横冲直撞开来，好在被重要关头总是进入鬼畜路线的柳千牵一瞪，骇然回想起柳千牵折腾他们的手段，容色齐齐一变，一个两个立时收了窥视专心致志开始努力，倒是看得红翼不觉眉目一沉——先前自己控制了他们全员、所有人均面临着生死之忧时，也不见他们对自己如此风吹鹤唳般的忌惮，如今那少女仅仅一道眼神，便能让分明一个战壕的战友如此心惊，虽说这么计算仍是有失科学，不过也足够反衬反衬这仙人的实力了……莫非自己这次，果然是马失前蹄了？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红翼的心也是蛮大的……竟是完全忽略了此刻三观崩塌的展言几人以及她们这种似乎偏向了诡异方向的互动，眉目一凛专心致志同柳千牵纠缠起来，打算趁柳千牵对她下手前进行最后一轮挣扎——虽说从柳千牵那明明有实力将自己悄无声息解决却仅仅控制住自己的行止及在每每看向自己时都分外复杂的沉然神色，她都能十分聪明地判断柳千牵必然也对她有所图，然而对着身份实力均高出自己几档而且还明显不似善意的冷笑，红翼都不会异想天开柳千牵只是打算同自己进行人仙之间友好交流，为免之后自己步之前展言几人的后尘不得不为他们去破无数艰难险阻甚至违背原则等等，红翼都打算拼死一搏，实在无能为力再考虑委曲求全。

心念既定，红翼便懒再做铺垫，五指成爪撑出烈烈灵焰狠狠袭向柳千牵双眼，借了柳千牵下意识地一避向后一退一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以自己的脖颈困住柳千牵右手，任凭柳千牵将自己脖颈洞出淋漓血色，同时一道上踢覆向柳千牵握刀的左手，足尖一触之际已是数道飞踢将长刀踹回云烟，恰到好处地接在了顺势一前的右手上，指尖一提几勾将云烟绕回掌心，在掌心又幻回霜雪长刀，对了柳千牵仍狠狠攥在自己颈间的手便是雷霆一击。

红翼虽不曾接触过仙人，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略知一二的，且尤其对一点印象深刻——神者仙人比之修仙者要求更高，凡是击杀不在诛仙榜者的仙人，都会被算做逆仙，按之后是积极悔改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堕仙成魔进行处理定刑，而凡是逆仙，纵是最后回头，一般也不能再得到当初平等的待遇，而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讥讽歧视等等，因而神仙甚至有心向道的妖魔鬼怪也会严格按这个标准要求自己，绝不滥杀无辜，而红翼也就是赌这个明显没有妖邪之气的仙人也会忌惮这个规定，不会让自己死在她的手上。

而她也的确赌对了，不说柳千牵本身是纯善仙人不能妄造杀孽，就说她目前用的还是陆嘉弥的躯壳，她也不能伤及无辜之人，她可不想陆嘉弥之后好不容易解决了神器碎片一事却又被神司永久追杀，因而在红翼自杀般脱身地一刹，她便被后续剧情吓得一哆嗦连忙紧急收手，连后来再攥住红翼脖颈也是紧张万分地控制住她撞向自己的力度避免酿成惨案，兔起鹘落一瞬下来，倒是比红翼看上去还要惨淡了。

眼看着红翼咬了牙又要掐着自己的弱点开始自残式挣扎，相对涉世未深的柳千牵哪还敢再调戏红翼以提升红翼对己方的忌惮，连忙迅速撑出一枚束缚类仙器速战速决彻底控制住红翼，同时冷了脸亮出了自己的条件。

“吾辈要你，为吾辈做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