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3. 李淘夫妇之死
从四月初到现在五月初，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西林镇上的百姓每天都担惊受怕，绷紧了神经，深怕吐蕃大军打过来了。
元芳每天都带着镇里的几个年轻人骑着马，带着干粮和水，一大早就往西边去，随时打探吐蕃军队的情况，傍晚才回来。
五月十日夜晚，快到子时了，绷紧了神经提心吊胆又是一天的西林镇的百姓早已疲乏不堪，除了几个在镇外放哨值守的壮汉，其余的一个个早已进入了梦乡。
元芳在镇外巡视了一通，回到如意客栈已快到子时，见爹娘都已入睡，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握那把随身带的短刀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他心里烦躁得很，眼皮直跳，总觉得今天晚上好像有事要发生......
夜渐深了，天空中还剩下稀疏的几颗星星，无力地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发出昏暗的一丝光亮。
寅时刚过，天色更加昏暗。一阵强劲的西北风猛烈地刮起来了，飞沙走石。
突然，一阵疾风暴雨似的马蹄声铺天盖地，由远而近，迷迷糊糊之中元芳猛然惊醒：不好！一定是吐蕃人打过来了！
元芳抓起那把特制的短刀，冲出了房门，大喊一声：爹、娘快起来！有危险!
话音未落，就已看到爹左手扶着娘，右手提着那杆祖传的红缨长枪来到院子里了。
一家人已经顾不上拿东西了，元芳飞快地牵来父亲以前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那两匹马。
元芳翻身上马，右手握刀，一马当先，借着微弱的星光，在前面开路。李淘扶着妻子骑上后面那匹马，自己牵着马手提长枪在旁边保护者妻子紧跟在元芳后面。
镇上的百姓和先前逃到镇上的那些难民乱着一团，拥挤着、哭喊着摸黑拼命往后山方向跑。
通往后山的街道本来就比较窄，这下更加拥挤不堪。元芳和爹娘混在百姓和难民之中艰难地往前移动，听着吐蕃骑兵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心急如焚，但也无能为力。
天色渐渐有些微明。
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吐蕃铁骑一阵风似的从官道那边直向镇子冲过来。不一会，吐蕃铁骑的前锋吆喝着冲进了镇里。
一部分吐蕃军士开始挨家挨户搜寻，大肆抢掠粮食等东西并纵火烧房屋；另一部分吐蕃骑兵“嗷嗷”怪叫着，策马飞快地往正向后山奔逃的百姓和难民追去。
吐蕃骑兵很快就追上了那些百姓和难民，他们这些吐蕃军士见到年轻女子就疯狂地抢过来捆绑在马上，有胆敢反抗的男子就杀掉。
一时间，西林镇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被流箭射死、被飞奔的战马踩死、被刀剑砍死的百姓和难民不计其数，到处迸溅的鲜血、横飞的残肢和血肉，惨叫声此起彼伏，真是惨如人间地狱。
正在拼命奔逃的百姓和难民如决了堤的河水一般往前涌，瞬间就将元芳和爹娘冲散开了。
在前面开路的元芳，一回头哪里还有爹娘的半点影子？他焦急万分，扯破喉咙地大声喊叫着：“爹、娘......”
他的声音立刻被百姓和难民的哭喊声、惨叫声淹没。他骑在马上被动地被混乱的人流裹拥着向前，眼光四下搜寻着爹娘的身影。
奔出了狭窄的街道，走出了一、二里地走上了山道，百姓和难民顺着山道拼命往山里逃。
好不容易，元芳终于冲出了混乱的人流，纵马跃到山道旁的一处高坡上，左手抓住缰绳，右手紧紧握住那把随身带着的短刀，眼睛在奔逃的人群中来回穿梭，仔细搜寻着爹娘的身影。
天色有些亮了，已经有吐蕃骑兵追出了街口，往山道上追来。不时有流箭从身旁“嗖嗖”掠过，元芳骑在马上，毫无惧色。
转眼之间，十几个突在最前面的吐蕃军士，正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疯狂地砍杀着奔逃不及的百姓和难民。
元芳怒火中烧，左手一提缰绳，口中“驾！”地一声，纵马跃下山坡，向那十几个吐蕃军士冲去。元芳挥舞着手中那把神奇的特制短刀，上下左右翻飞，一阵痛快淋漓地砍杀。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道寒光闪过，那十几个吐蕃军士还没看清元芳的身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惨叫着纷纷坠落马下，去阎王爷那儿去报到去了。
元芳坚信自己的爹娘一定还在后面，他一定要找到爹娘，决不能丢下爹娘不管，一个人逃命。骨子里的果敢和担当已及对爹娘的深情也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挥舞着那把寒光闪闪的短刀，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往镇里杀将过去。
他迎着吐蕃骑兵冲杀过去，冲出了一、二里地，一连砍杀了数十名吐蕃军士。
元芳的身上早已是血迹斑斑，还以为他已经多处负伤。其实，那都是吐蕃军士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衣服上，元芳此刻是毫发无损。是啊！以元芳这样绝顶高手的身手，对付区区几十名普通士兵岂不易如反掌？又怎会受伤呢？
快到街口了，一眼望去，街口不远处被黑压压的一大片吐蕃骑兵围得水泄不通，不时从包围圈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叫骂声。
渐近包围圈了，元芳从叫骂声中听出了是他爹李淘的声音，他心中一阵狂喜：“爹还活着！不知娘怎样了？我一定要救出他们！”
见有人不但不逃，反而还冲过来，吐蕃的前锋将军吃了一惊，立马分出一部分骑兵成扇形向元芳包围过来。
元芳毫无惧色，纵马迎上去，一边奋力挥刀发疯似的砍杀，一边大声喊道：“爹！我是芳儿！我来救您和娘！”
此刻，处在包围圈中的李淘，手里紧紧握住那杆祖传红缨长枪，枪头上的红缨已经被吐蕃军士的鲜血湿透。他身上已有十余处伤，多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自己的血和吐蕃军士的血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妻子尔玛，倒在他旁边早已没有了气息。包围圈中吐蕃军士的尸体在他周围躺倒了一地，少说也有100多具。
就在先前与儿子一起被奔逃的人流冲散后，李淘保护着骑在马上的妻子尔玛顺着人流往后山奔逃，一路逃，一路搜寻着儿子元芳的身影。
他们刚出镇子的街口不到百步，猛听得妻子惨叫一声从马上痛苦地跌落下来。他连忙把妻子的身子扶起来，坐在道路边，仔细一看，妻子的后背被吐蕃人的三支流箭射中，后背已被鲜血染红。妻子的脸上煞白，鲜血从嘴角流出，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李淘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妻子用力想将丈夫的手推开，口中微弱的发出“走、走、快走！找芳、芳......”的声音。话音未落，脑袋一歪，手臂无力地垂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李淘抚摸着妻子渐渐变得凉了的脸颊，满脸泪水，痛苦不堪，他何尝不明白妻子的意思？可是，他怎能忍心丢下妻子独自逃命？他生死都要和妻子永远在一起！
他把妻子的遗体轻轻放在道路旁边，咬紧牙关站起身来，右手紧紧握住了那杆代表李家尊严的长枪，圆睁的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他发誓：一定要让这帮吐蕃畜生付出代价!
他挺枪怒目迎着飞奔过来的吐蕃骑兵，将仇恨化作力量，用枪杆左右用力击打，用枪头一阵猛刺，奔到眼前的吐蕃骑兵纷纷坠马而死。
一将军模样的吐蕃人，见此情景，知道遇到劲敌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哗啦”一声，数百吐蕃骑兵立马将李淘团团围住，其余骑兵继续往山道追。
李淘毫无惧色，他今天是豁出去了！他要为妻子报仇，来个快意恩仇，杀个痛快！
两个吐蕃骑兵呐喊着挥舞着马刀向李淘冲来，李淘手握长枪，待待他们冲到面前的一瞬间，身体迅疾一转，躲过砍过来的马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就将长枪往一吐蕃骑兵的后脑打去。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那名吐蕃骑兵的半个脑袋已经不在了！脑浆迸溅一地，甚是恐怖！
李淘顺势回转身子，反手一枪，枪头深深刺入了另一名吐蕃骑兵的胸膛。
吐蕃将军大骇，嘴里叽里咕噜的一通怪叫，又有十余名吐蕃骑兵挥舞着刀剑冲向李淘。
李淘长枪在手，舞得虎虎生风，左挑右刺、上下翻飞，口中不时发出怒骂，吐蕃骑兵不时中枪落马，非死即伤。
已经孤身奋战了半个时辰的李淘，已经满身是伤、筋疲力尽。此刻，猛听到儿子元芳的声音，甚为欣慰，顿时精神大振，又奋力刺死了几名吐蕃骑兵。
他知道：今天是走不了！
今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根本就不想走了！他杀死了这么多吐蕃军士，已经够本了，已经给妻子报仇了！今天死在这里也值了！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他和妻子的孩子元芳。
此刻，他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他知道：芳儿是很孝顺的孩子，芳儿来救他们了！
他心里更加清楚：纵然芳儿有天大的本事，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就自己脱困，毕竟吐蕃骑兵人数太多了，寡不敌众啊!
他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让芳儿作无谓的牺牲！让芳儿以后给自己和妻子报仇！
于是，他大声喊道：“芳儿!爹和娘都在这里！你娘已经死了，你千万别过来!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留着这条命以后为你爹和娘报仇！难道你也想把命扔在这儿吗？你以后还怎么报仇？快走啊！爹去找你娘去了......”
说完，李淘手握枪头，用枪尖刺向自己的喉咙，倒地而亡。
元芳，听到爹的话，心如刀铰。
他也知道：凭自己孤身一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是救不出爹娘的；如果执意再往前冲，也会像爹一样深陷重围，只不过多杀死些吐蕃军士而已，自己也会把命留在这里。
他用手抹了抹眼泪，心一横，趁吐蕃骑兵还没有将自己完全包围，调转马头，顺着山道，往后山方向奔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守凉州元芳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