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转院
不管心里再怎么痛，苏欣然既然决定为了母亲咬牙活下去，她就必须尽快站起来，所以她努力做复健。但是已经长达十年没有使用的四肢要重新活用，仍是让苏欣然在做复健时痛到眼泪都流下来，苏母看女儿这样也跟着心疼泪流不止。
因为这样，苏欣然不再让母亲陪她做复健，而是让母亲留在病房里等她，这十年来母亲已经为她承受太多，头发都比同年龄的人白了许多，她不舍得再让母亲为她流泪。
所以这会复健完的苏欣然是坐着轮椅，靠着双手要将轮椅推回病房，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甚至是知道她遭遇的人，都对她的毅力感到难以置信，只有苏欣然自己知道，身体的痛楚与她心里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苏欣然是有意藉由身体的痛楚来麻痹心里的痛苦，让自己暂时忘记失去所爱的痛。
就在苏欣然吃力推着轮椅快到病房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病房出来，先还以为看走眼，确认真的是方航走来时，她压根没有多想便脱口喊他。
“方航！”
方航先还没有认出苏欣然，毕竟这些年他虽然负责处理苏欣然的事，却都是靠电话跟医院以及苏母联系，见过苏欣然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你是？”
苏欣然才想起的失望介绍，“我叫苏欣然，你是来看我的吗？”苏欣然下意识寻找傅瑞凯的身影，渴望再见到他。
“苏小姐，原来是你，抱歉，我没认出来。”方航心里还感到意外，她是如何认得他的？
苏欣然确定没有看到傅瑞凯，“只有你过来吗？瑞凯他…没来？”
方航意外听到她直呼上司的名字，语气像还颇熟稔，“是，傅总因为工作走不开，听医院通知你醒过来，就特地派我过来探望你。”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只有18岁的心智，但她毕竟是受害者，方航仍是尽可能礼貌待她。
苏欣然虽然已经料到，仍难掩失望，“他好吗？”
方航一怔，不确定她口中的他，“是说傅总吗？”
苏欣然热切的点头。
方航心里再感诧异，以为眼前的女人应该要恨上司才对，纵使不恨也不应该对上司表达关切，还有她的谈吐实在不像一个只有18岁心智的女人。
“傅总很好，多谢苏小姐关心，对了，还没恭喜苏小姐你醒过来。”
苏欣然因为方航的客气感到别扭，曾经眼前的男人也帮过她许多，“叫我欣然吧，谢谢你。”
方航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谢他，还对他如此客气，料想是听她母亲说了这些年上司为她支付医药费的事吧，但是这也不足以解释她为什么认得他。
“苏小姐，你别客气”
“叫我欣然。”
“那好吧，欣然”方航从善如流的改口。
打从成为傅瑞凯的特助以来，方航也锻炼的见过各种大场面，鲜少有事情能让他再感到意外，但是眼前的女人真的很奇怪，而且一点也不像是只有18岁的心智。
“傅总让我向你以及你母亲转达，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打我的手机联系，手机号你母亲知道。”
我想见瑞凯，可以吗？
苏欣然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如当年她在手术室外，在傅瑞凯出殡的会场外，哭求着想见他。但是她知道，当年她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现在更没有立场要求见他。
想到这里，苏欣然不由得眼眶泛红。
方航注意到，“苏…欣然，你没事吧？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需要我联系医生？”
苏欣然摇摇头强忍难受，她不能吓到方航，否则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奇怪。
“没什么，可能是我刚醒过来，医生说身体各部位的控制能力都还不是很好，需要慢慢调解。”
“那就好。”方航对这样的说法仍存疑，“那欣然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耽误你休息。”
苏欣然听出他要走，心里有些不舍，还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傅瑞凯的事，但是她知道不可以。
“好，谢谢你来看我，还有…好好照顾他。”苏欣然终究没能忍住最后一句。
方航错愕，因为苏欣然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一点也不像是受害者该有的态度。
“我会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记得联系我。”
苏欣然因为要忍住酸楚，看着方航没能回答，只能点头。
终究方航带着疑惑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苏欣然流下的泪水。
＊＊＊
通常这些年方航虽然负责处理苏欣然的事，却不会特别向傅瑞凯报告，除非是像苏欣然醒来这样特殊的情况。
但是去看过苏欣然回来后，由于苏欣然的情况实在太不寻常，方航忍不住再向傅瑞凯报告。
“傅总，我已经将你的意思转达给苏小姐还有她母亲。”
傅瑞凯头也没抬的点头，继续处理公事。
“苏小姐还问起你。”
这话终于让傅瑞凯抬起头来。
方航赶紧解释，“苏小姐托我关心你，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傅瑞凯终于感到诧异，“她亲口对你说？”
“是，所以我也有些意外，而且苏小姐的语气听来诚恳，要不是亲自遇到跟她对话，实在很难相信她只有18岁的心智，感觉就像她真的是28岁的年纪。”
傅瑞凯挑眉却并未说什么，毕竟对于那女人他除了有愧外，其实称不上认识。
方航见上司不再说话，知道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傅总，那我先出去了。”
傅瑞凯点头，直到方航带上总经理室的门出去，他才让心里的狐疑显露出来，但也仅止于此，因为他心里有更需要烦心的事。
＊＊＊
苏欣然原已彻底死心，要接受命运的安排，从此认命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在见到方航以后，她又重新燃起希望，她想见傅瑞凯，也想见唐允洲，她没法就这么忘记他们。
而且她现在手脚已经有起色，只要她继续努力做复健，一定可以很快恢复到身体的最佳状态，不会拖累他们的。而且她虽然没有文凭，但是她扎扎实实念过大学，待过报社跟杂志社，她可以养活自己。所以她刻意忽视现实，决定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去。
当苏母听到女儿想转院到外地城市时，脱口说道：“欣然，你还放不下轩宇对吧？”
苏欣然一愣，不明白母亲怎么会这么问，“没有，我只是――”
“你怎么知道轩宇在那里的？是谁告诉你的？”苏母觉得女儿醒来后有太多让她无法理解的地方，现在又多一个。
但是听女儿说话，苏母又确确实实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儿没错，除了实在一点也不像18岁的心智，虽然这样让她省心不少，却也担心不少，因为这一切连医生都解释不通，她这做母亲的又该如何理解？
苏欣然压根没想到林轩宇也跟傅瑞凯、唐允洲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心里更加坚信，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同情她，要给她一个再找回他们的机会。
“不是的妈，我不知道轩宇在那里。”
“欣然，你别骗妈，既然你想见轩宇，妈这就给他家打电话，让他来看你。”
“真的不是，妈，我不是因为轩宇才要转院去那里，只是想着大城市的医疗好，我想快点好起来。”
苏母仍觉得巧合，毕竟全国有那么多大城市，女儿怎么就不提BJ跟上海？
“欣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没有对妈说？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能告诉妈，妈一定会帮你的。”
苏欣然知道她如果把自己的遭遇老实说出来，肯定会把母亲吓傻，以为她真的疯了，她不能再让母亲受到惊吓，母亲已经为她承受太多了。
“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大城市除了医疗好，将来等我恢复要找工作也比较方便，刚好那天我做复健时无意间听人说起那里的一家医院，叫和安综合医院，所以才想转去那里。”
“是吗？原来是这样…不过欣然，妈之前跟你提过，那个傅瑞凯除了负责你这十年的医药费外，其实还给了妈一笔钱，让妈可以专心照顾你，这些年那笔钱妈一毛也没花，所以等你好了可以慢慢再想工作的事，不用太担心生活。”
甚至，这些年苏母为了保障女儿的将来，也一直认真在工作，直到女儿现在醒过来，她才把工作辞了全心照顾女儿。
苏欣然见母亲误会她的意思，又不能直说，只好解释，“可是妈，我毕竟才28岁，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我总得早点做打算。”
苏母听完女儿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巧合，总觉得是因为林轩宇的关系。但是不管如何，女儿的话毕竟有道理，大城市医疗好，既然女儿以后也想在那里谋生，那她也愿意陪女儿一块去，现在只要是女儿想做的，她都愿意陪着她。
“好，那妈回头就给方特助打电话，请他帮忙安排转院的事，刚好傅瑞凯的公司也在那里，应该能使上力，咱们就再麻烦人家最后一回，等你完全好了，咱们以后就不再麻烦人家。”
“嗯。”苏欣然点头，心里开心又想哭，仍强忍着。
她总算要去见他们了，只要住进那家医院，她就能见到唐允洲，甚至傅瑞凯也可能来探望她，毕竟之前他是因为离的远工作又忙，等她转院到同一个城市，她就能再见到他们。苏欣然开心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