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放鸽子了
“这件不错吧？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
赵子岩妈妈看着陆鸣正在试穿的春装外套，有点小西装的感觉，但是穿在陆鸣身上像个马戏团的驯兽师，总感觉有点别扭，好像哪里不对劲。
“有点怪怪的。”
赵子岩看见套在衣服里的陆鸣，单手托腮仔细端详了半天，说道。
“那是她穿这种风格穿得少，你没看习惯，习惯了就好了，我看就挺不错的，显气质。”
赵子岩妈妈说道。
怎样都好吧，陆鸣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再来体味这件衣服好不好看，适不适合自己了，她唯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从这场浩劫中脱身。
“这件多少钱啊？”
赵子岩妈妈低声问商铺的老板娘。
“你拿几件啊？”
老板娘一边还在招呼别的客人，一边插空回应道。
“就这一件。”
“两百六。”
“五十卖不卖？”
老板娘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连连摆手：“五十，你开玩笑，我拿都拿不来。”
紧接着，陆鸣就亲眼目睹了一场砍价大战。赵子岩妈妈显然是市场砍价高阶玩家，一番操作与网上的段子如出一辙，各种砍价技能轮番上演，而赵子岩妈妈都驾轻就熟，一副早就将这些技能都点满了的样子。最终，在赵子岩妈妈轮番攻势下，老板娘被彻底KO，以八十的价格交出了衣服。
赵子岩妈妈一脸通关副本的满足感，领着另外三人大战告捷一般地回去了。
陆鸣只感觉自己像要散架了一样，进门后瘫坐在沙发上。她无比想要来个“葛优躺”，让自己跟沙发融为一体，但最后的矜持让她忍住了，选择端着身姿坐下。她忽然发现自己像后宫剧里重病缠身，却要向前来探望的皇上、太后起身行礼的小妃嫔。
“累了吧？来来来，我给你松快松快。”
赵子岩看着一脸疲惫的陆鸣，凑上前给她捶腿按肩。
陆鸣感激地看着赵子岩，总算是在自己最糟心的时刻，发生了一件美妙的事情。
“来来来，喝杯水。”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正在赵子岩一边给陆鸣按摩，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陆鸣的时候，赵子岩妈妈端来两杯水给二人，恰好撞见这一幕。赵子岩不以为意，他早就习惯了跟陆鸣这样公开秀恩爱，全然将旁人当空气，陆鸣却警觉地发现赵子岩妈妈笑容渐渐消失，然后又重新换上“职业假笑”，那皮肤皱缩的做作姿态，连不善察言观色的陆鸣都能轻松读出来。
陆鸣赶忙一抖，躲开赵子岩：“好了，不用了，谢谢。”
“谢谢阿姨。”
陆鸣转而向赵子岩妈妈摆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刚开始升温的气氛忽然就变得僵硬了。陆鸣心里一沉，心想这次彻底完蛋了。平日里刷过不少婆媳大战的段子，此刻尽数像走马灯一样从陆鸣的脑海里闪过，最终自己也没能逃离俗套。她开始脑补赵子岩妈妈此刻的心绪，揣测后面可能发生怎样可怕的针锋相对，越想越忐忑。
饭桌上，陆鸣大气都不敢喘，尤其看到赵子岩给自己夹菜的时候，简直紧张到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内心不住地大喊：我已经快凉凉了你还在给我不停拉仇恨，你确定你不是想弄死我吗？
“陆鸣啊，我听子岩说，你在上海干两年就准备回来发展，依我看，既然不打算长呆在那边，倒不如早点回来。”
赵子岩妈妈率先开口说道。
“啊？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来。”
陆鸣脱口而出，内心的慌乱让她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上海那种大城市不是我们这种小城市人呆的，你一个女孩子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也没人照应。这两年我们这边发展也不错，倒不如考虑考虑回来工作？”
“好的，阿姨，我先在上海再干两年，多学点东西，到时候回湖南来也好找工作。”
“诶，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你要是要找工作，子岩爸爸在我们这边一家小公司里还投了一点钱，给你安排份工作没问题的，你也用不着在上海那种地方那么拼。”
陆鸣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得赔笑一声。
“陆鸣啊，叔叔阿姨都挺喜欢你的，你们俩的事要定下来呢，总归未来还是要在一起生活的，子岩现在在这边工作稳定，你既然没打算一直在上海，那也没必要浪费大好青春在那边了，那边物价贵、生活压力也大，你去见过世面了也差不多了，你看看是不是考虑年后什么时候就回来算了。”
“好的，阿姨，我会考虑的。”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陆鸣看了一眼赵子岩，这个家伙不知道是跟他老妈串通好了，还是只是单纯特别赞成他妈规劝陆鸣回湖南的观点，一脸得意，陆鸣甚至有一种他在看笑话的错觉。
可是，陆鸣并没有想好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是留在上海还是回湖南？她没有放弃过任何一种可能性，在大上海，陆鸣虽然住在简陋出租房里，生活拮据，工作压力也很大，举目无亲让她感到深深的孤独。但是同样，这种生活也让人充实，有厉害的前辈，有轻松简单的人际关系，没有人想要插手左右别人的生活或价值观，许多小城市看不到小众活动也都能在上海举办，让她觉得生活是多姿多彩的。这座城市让人又爱又恨，它像个心机绿茶一样，把最精彩的一面展现给你，使尽浑身解数撩得你心痒难耐、春心荡漾，却又让你觉得永远得不到它。
一日拜访很快结束，第二天一大早，陆鸣就收拾好行李，跟赵子岩一起赶往陆鸣的家。两家距离不远，在相邻的市里，汽车不过两三小时路程。
临行前，赵子岩妈妈神秘兮兮地走到陆鸣身边，将一个红包塞进陆鸣手里。
“陆鸣，你第一次过来，这么快就要走了，这个你拿着。”
“啊？不用了吧，阿姨？”
“拿着，这是规矩。”
“好吧，谢谢阿姨。”
陆鸣心急想要赶紧走，加上第一次拜访双方父母，给见面红包是习俗，她也就不再推脱，把红包揣进口袋。
令陆鸣没有想到的是，赵子岩把陆鸣送到汽车站之后，只买了一张票递到陆鸣手中。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我家吗？怎么你就买一张？”
陆鸣惊讶地望着赵子岩，赵子岩则心虚地对陆鸣说：“我妈说这样不太合规矩，年前男方不能去女方家。反正咱俩家这么近，要不然我初五来看你？”
一股怒气忽然从陆鸣心中升起。
“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了，你这样我回去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我也没办法啊，你就跟他们解释一下嘛，这些规矩咱们也不懂，你爸妈肯定能理解的。”
“可是这是我们说好的啊？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好啦，别生气啦，我妈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夹在中间很为难啊。我平时对你也不差吧，什么都依着你，你这次就体谅体谅我行不行？”
陆鸣只感觉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却还不能还手一般憋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赵子岩，好像他拿出他妈当挡箭牌就能屏蔽陆鸣的一切抗议。眼看着就要到发车时间了，陆鸣抢过赵子岩手中的行李箱，气呼呼地快步走向安检进站，躲上长途大巴回家去了。
明明说好今年过年一起见双方父母的，明明对这次的行程充满了各种期待，明明赵子岩对自己千依百顺、无微不至所以让自己舍不得放手，为什么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落荒而逃了？陆鸣望着车窗外，经过昨日逛街的繁华商铺，张灯结彩，欢欣鼓舞。
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