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渊底骸骨疑先辈 开山取石有神通
“啊——”
玉尘飞脚下突感虚浮，原是所踏之地的岩石塌了一大块，忽闪着胳膊，往下扑落。一众孩童饶是惊吓住，急呼着随之也掉下深渊。
“控龙化风，去如飓啸”
玉尘飞眼见孩童掉落，心尖闪过万念，只过一息，双臂处蓝晕冒散，浮出两条鳞甲、角爪凝形的双翼青龙。
荡空现世，自天地之间的灵气自发融入，又过一息，已然八丈身，交融穿梭间化作一道八方之大的飓风，朝着三个孩童袭掠而去，飓风推送着孩童，浮悬不沉，往崖上飞去。
“玉——师——兄——！”
“师——兄——！”
“兄——！”
一众孩童落定的疾呼声，被灌入耳腔的风声掩过。
玉尘飞在空中翻落，越掉越快，不过三息，直到眼前景物没入眸中，只现丝缕才稳住身体，扑下而往，只觉深渊底处愈来愈暗。
玉尘飞刚想运灵提气，灵墟内空荡之感传来，才想起方才欲救那些孩童，体内灵气已被抽调八成。
虽然已是凝气，心念一动，灵墟自行运转，吸收周遭天地之间的灵气，但现下只回复三成，不由心中慌乱，身形不稳，于半空中翻落了几个滚子。
当半抹斜阳已然照进半边渊底，铺在岩壁上。附生在阴暗的渊底杂石、堆草处的蕨草，一时现在光明处。
玉尘飞心底似已落下渊底，但苦无求生之法，不由惊心叹道：“这要摔下去，师父还认得出来我吗？！”耳边似传来水声，且越来越清晰。
“哗哗”
玉尘飞纵目四望，只见崖底一丛凤尾蕨草处，有一凹坑，汩汩清水从崖壁缝隙间流出，积成一汪水潭。
玉尘飞心中大喜，急喝一声：“潜龙勿用，浮沉尤在！”
手印结兑，青色灵光一现，翻手之际，两条三寸小龙，自掌中冒出，潜入水中，一汪池水顿时急湍翻滚，旋涡涌现。
起手一引，潭水被抽干，化作丈长双翼水龙，其身波光粼粼，龙身盘旋着，似为“蒲团”，迎上玉尘飞。
“噗”玉尘飞摔落在水蒲团，化解了劲力，水花四溅，衣服被湿透了，身上传来微麻凉感，倒也无事，几个回旋便落定在渊底。
“好险，好险！”
脚下踏着实地，玉尘飞心定一会，火色灵气漫至全身，缭缭水汽冒出，浸湿的衣服不过片刻被烘干。
玉尘飞抬头张望，头顶一抹亮白，约摸过数百丈。渊底潮湿，常年的腐植发烂积落在地上，呼吸间都有着各类蕨草、苔藓混合发散的腥味。
崖壁上掉下的石块，落在三步之处堆成三丈高的石堆。玉尘飞一回身，脚下似硌着硬物，低头一看，一块黑色晶体似发散着缭缭黑气，卧在半尺厚的腐土里。
“我这算是捡到宝了吗？看来这黑棱晶石不能碰金石……”
玉尘飞捡起黑棱晶石，突然觉得哭笑不得，自己竟然差点被这破东西弄得葬命于此，丝毫没有捡到宝贝的兴奋。
“先离开这里，回去真要好好问问师父，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尘飞自顾自想着，脚下陷入软烂的腐土里，顾望四处找寻着出路。突然，脚下一绊，玉尘飞踉跄一下，伸手按在石壁上，稳住身子。
脚下似乎被什么勾住了，玉尘飞低头一看，石堆处底层夹着一团黑色毛团……
“不对啊！这不是头发吗？！”
玉尘飞急忙查看，黑色，根根丝丝，细长分明，无意是人头发。难道砸死人了，他傻呆怔住了，脑子空白一片，费力的扒拉着石头。
石块一块一块被起开，一大片黑色现在眼前，是人穿的衣服，紧跟着一道裹着黑袍的“人形不明物体”，深深凹在腐土里。
“哇呀！砸死人啊！！”
玉尘飞琥珀眸光四散惊慌，脸色煞白，唇瓣不住打颤着。手上一软，石块和他的屁股一同砸在地上，双掌双脚在地上踢踏着，屁股寸寸往后犁动，连动身子拼命往后退，无数腐土碎屑飞起。
“怎么办，怎么办？”
“砸死人了，要偿命吗？”
“师父不让我杀人，这算是我杀的吗？”
“不对啊！是石头砸死他，又不是我？”
“我把他偷偷埋了，也没人会知道！”
“啪”各种念头刹那浮在髓海，他发疯了一会，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脸上传来的疼痛感倒使他手脚无力。
手上攥着的黑棱晶石，这东西简直不详啊！想到此处，玉尘飞愈发欲哭无泪，琥珀双眸渐渐模糊，泛起水雾……
“别人捡宝贝，我捡个东西还要偿命！”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玉尘飞仰天长啸，阴暗的峭壁某洞中，一群蝙蝠惊着了，翅尾翼从头顶划过。玉尘飞猛地一缩头，受惊之后又大悲，只觉得眼冒金星，晕倒在地。
“哎呀！连飞天耗子都欺负我！”
玉尘飞随手抓起一东西，朝那群蝙蝠扔去。白晃晃的一团，阳光斜照入渊里，那东西刚好落在光明处，一时大亮，竟然是一个骷髅头。
玉尘飞恍然醒悟，双眸直突突朝地上的那“人形不明物体”看去，看起来宽大的黑衣下，几处位置凸起，原来是一具骷髅骸骨，死尸架子。
玉尘飞冒胆上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来：
看来是死了很久，全身腐化只剩下架子，面上黑衣在生前穿着，应该是紧身，死后才显得宽松。衣胸口处，还绣着一轮醒目的红日，腰上挂着一个破烂不堪的储物袋，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几个样式古怪的铁质器物，几卷发黄发霉的锦布，和一些瓷瓶罐装着的东西。
“不知是哪位前辈坐化于此？”
山里经常有人为了突破关隘而闭死关，可惜直到死之前也突破不了半分，如此者比比皆是。这样想来，也只有门内前辈作古于此了。
“前辈，今日造化一场，得见前辈遗蜕，等晚辈出去，定将前辈安葬于魂山，受香火供奉！”
想来也是前辈，玉尘飞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取出几尺布料，收捡尸体，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搽干净上面的腐土。
其中一卷锦布漏了一角，露出一行似桃片点点的花字来，玉尘飞瞟了一眼，轻声道：“嗯，这不是……桃刻文吗？”
“尘飞啊！要记住这些，这以后对你有大帮助……”
“是！”
母亲在纸上画出一个个似桃花片片的图案，其上脉络古怪，姿态各异，似字又非汉字，玉尘飞陷入默默中。幼时，母亲曾一字一划教过他，他回忆些许，认出来了。
“九缠难”
当作前辈遗物，也不敢翻弄，整理好一并放入储物袋里。四处探路，过一山洞，翻一个土坡，周身杂草灌木茂盛得半人高，又钻一排矮林，眼前景物才渐渐熟悉，是齐云山山脚。
前面道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拐角林处，一行人冒了出来。一见玉尘飞急忙冲了上来，原来是梦瑶带人寻玉尘飞来了。
“尘飞哥！”
刚到齐云山报道，见一群孩童哭哭啼啼，梦瑶才得知玉尘飞掉入下崖，带着一群人进渊底寻玉尘飞。
玉尘飞一见，原来是梦瑶、萧荷齐云山几位师兄弟，还有刚才那三个孩子，一群人围着玉尘飞上前翻看。
“好了，我浑身是土，你们别靠过来，免得弄脏了！”
玉尘飞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袍子上满是腐土碎屑，灰头土脸的实在狼狈。
“那么高掉下来都没事，你命可真大啊！”那生得五大三粗，眼如铜铃的武动，面上浮上惊讶道。
玉尘飞嘴角抽抽：“其实……我差点就摔成肉泥，幸好下面有个水潭。”
“你先擦一擦吧！”
梦瑶眼白泛出，望了武动一眼，递给玉尘飞一条手帕。玉尘飞换了袍子，化出一条水龙，手帕上沾了点水，抹起了脸。
“太好了，太好了，玉师兄，你没事！”
“对不起，玉师兄，都是因为我们……”
几个孩子有些歉意，得知玉尘飞无事，怯生生的低着头。玉尘飞见他们脸上眼泪和鼻涕糊成一团，弄花了脸，也一一替他们搽干净。
“看到了吗？山里很危险的，你们要赶紧修炼起来，才能保护自己。”
“尘飞哥，你跑到千仞岗干嘛呢？”
一旁的梦瑶早就等不及了，询问玉尘飞发生了什么。几个孩子只说玉尘飞掉下崖了，哭哭啼啼的。
“额，我经过那里见到一群孩子被人安排凿石头，怕他们再遇到危险，于是出手开山取石……”
玉尘飞一口一个孩子叫着，但自己也不过比这群刚上山的弟子大两岁。当然，关于渊底骸骨和黑棱晶石的事情，他暂时还没弄清楚，没有讲出来。
梦瑶垂珠眸里满是怒意，简直火冒三丈：“柳旭、白马那俩小子也太懒了，看我告诉姑姑，让他们受重罚。——不，我直接告诉唐山师兄，让他们受罚。”
“好了，你也别告状了，也不过一点小事，免得让这群孩子为难。等会我去找他们说明，让他们以后注意一下。”
“怕什么，这是他们违反门规。”武动生性直爽，黢黑面上满是正色，此刻粗声粗气道，“自己的事不去做，让刚上山的弟子去做，而且还是建屋造砖的事，他们把门规规条吃到肚子里面了吗？”
“我看柳旭和白马那俩小子，应该是见这几位刚入门的弟子，好欺负！才使唤他们，今日不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这些孩子还有麻烦！”
其中有位少年凌统，虽未长成，但面似月下白玉，眉宇间英气灵秀。
他眼见着几位孩子面相颇善，身上更是十分素雅，没有半点佩饰，明白那俩人的意图，开口道。
玉尘飞看着这三个孩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也是，等会治治他们！”
几个师兄弟也纷纷发言，雌雄粥粥起来，不一会到了齐云山千仞岗。
玉尘飞看向梦瑶，道：“梦瑶啊，帮我报个道！我现在去帮他们把石头采了。”
“我们一起吧！也没多大事，凌统、武动、萧荷，大家有事没？”
“没什么急事，这几天倒也清闲。”一旁的萧荷开话道。
“没有。”
“我来帮忙吧，就当修炼术法。”
一行人本就是同期，正巧无事，也没有推辞，应声答应了。
“那就辛苦各位了。”玉尘飞也没客气，向着众人称谢，然后唇畔一笑，眸光柔和看着一众孩童，“你们到山脚边去，这里很危险。”
“是……”
“谢谢，各位师兄师姐！”
几个人散到千仞岗几片崖壁处忙活起来。
凌统腰上缠着一把银片软剑，灵气注入挥动起来，五彩剑气喷溅，宛如实质，激荡铿锵在石壁上，犹如切豆腐砍瓜，岩石被切割成一块块石砖。
萧荷从怀里摸出朵金刚莲，七七四十九片姜黄色金铁花瓣里，藏着一翠绿的莲蓬，摇动间金石脆响，莲香满溢，活似真物。
见她凌空一抛，花瓣四溅开来，灵气弥漫，花影动动，遮蔽浩阳，无数花片落在石壁上，细处无声，顷刻间挖凿出一块块石砖。
梦瑶解下绑着的紫色发带，注入灵气，发带伸长数十丈，无风自动，于空扑散开来。
绕指柔若无骨的发带，犹如精钢制的净鞭，挥打在石壁上，砰砰作响，化出一道道尺深痕印，数道痕印纵横，岩石错开成了石砖。
其他的几人各有灵宝，不一会垒了好几座小山大小的石砖。这下换玉尘飞傻眼了，没想到各人都有法宝傍身，自己本打算提锤开凿的。
突然，玉尘飞想到怀中的黑棱晶石，似是金石可侵。于是暗自化出一条行风长龙，缠绕着他凌空飞起，跃到岗顶。
“差一点就被这个东西弄死，应该管点用吧！”
玉尘飞手拿着黑棱晶石一端凸出的尖锐角，从千仞岗上的岩石上滑落，细处无声无息。
只见那岩石一碰到黑棱晶石，如同雪团遇热力，顷刻融化，错开一条裂缝，颇为神奇。
“果然有效。”玉尘飞也有些欣喜，平白得了件宝贝，于是干劲十足起来，手拿黑棱晶石，在千仞岗上挥挥划划，连一滴汗都没流出。
这几番下来，玉尘飞开凿的石砖也不少。
正在挖凿石砖的众人，见到玉尘飞只是往石头上摸了摸，岩壁上便出现道道痕印，纵横交错间，块块石砖落下。
丝毫没察觉到灵气波动，也没见着玉尘飞用了什么灵宝法器，不由手上慢了几分，心生疑惑。
萧荷正挥动着着手上金刚莲柄，淡黄灵气浩荡间，无数花片在岩壁游落，疑惑道：“灵气内敛？丝毫不外泄，这等术法真未见过啊！”
几个孩子看傻眼了，没想到采石如此容易，等到半块峭壁都陷下去一块，眼见着都快能盖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了，才急忙喊道：“够了，够了！谢谢，各位师兄师姐”
“这些就够了。我都还没出汗。”凌统收了软剑，置于腰间，有些意犹未尽。
玉尘飞，梦瑶和萧荷几人听见，也停手作住。
此时，从山边走来俩人，勾肩搭背，袍服松垮，脚下虚浮的仿佛没睡醒一般。
“做完了没有……”
俩人一高一肥，揉着睡眼，系起扣子，向岩壁旁站着的孩童问道。
玉尘飞一行人，神色漠然的站到孩童身前。
“刚做完，还请验收。”玉尘飞眸中清冷，淡淡地回道。
那俩人看见一行人，顿时傻眼了，见半壁都成砖，立刻明白了，急忙上来作揖行礼。
“原来是各位师兄师姐啊！我还说今天枝头喜鹊叫得渣渣响，原来是瑞风把各位吹来帮忙，真是折煞我俩来了！”嘴角有颗黑痣，名叫柳旭满脸献媚地道。
“就是，就是。见几位师弟骨骼清奇，万中无一，打算锻炼提拔一下，没想到几位师兄师姐代劳，我俩真是该打……”一旁矮个生得白胖的白马，作势竟佯装扇自己耳光。
“哎呦，哎呦！”
“好了，够了，别做样子！”梦瑶见不惯这等嘴脸，扭脸别过，嫌恶地出声打住道。
“宗门门规，上一届弟子应当为新来弟子采石建屋，你们几个竟然偷懒，知道触犯门规要受何等处罚吗？！”武动生得粗身粗长，黢黑的面上一脸正色，瓮声瓮气字字断喝道。
那俩吓住了，急忙鞠躬告罪：“我俩为了勤练术法，一时大意，还请师兄师姐恕罪！”
见他俩阿谀献媚的模样，一众简直快憋不住笑了，相视一望，各见眼中笑意，玉尘飞才摇了摇头，双眸微眯道：
“算了，我们也不难为你们，你们俩亲自把这些石砖搬去堂岭，不准动用术法，此事就算作罢。”
“好好好！”那俩急忙答应。
梦瑶突然向着仨孩童，指了指这俩人，珠眸藏笑道：“你们三个就监督他们，如果有人动用术法，那就别怪我告状了！”
“不敢！”
“不敢！”
“是”孩童们纷纷点点头。
话罢，那俩人急忙搬起一大摞石砖，灰溜溜离去。
“他们如果要报复你们，直接来告诉我，当然，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玉尘飞交待孩童几句。
“好，谢谢！”
一众孩童眸中盈盈，感激地看着玉尘飞。
众人目送孩童离去，不久留各自散去。